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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不寻常的喜酒

正月底里,兵部员外郎宋衍成亲的日子终于到了,雕梁画栋几进几出的深宅大院里到处都贴着大红的囍字,屋檐下飞扬的彩缦,门前铺的老长的细羊毛地毯无不彰显着主人的身份和品味。

就连打下手的仆役们也都是衣着光鲜神采得意,前来道贺的嘉宾络绎不绝,隔着屋前还有几百米远便有人相迎了,牵马的、递毛巾擦脸的、端漱口水的,井然有序,待客之周到,即便是京里见惯了场面的官爷们见此也是啧啧称赞。

更让来宾无不艳羡的是,宫里居然也来了人,两队太监前后脚到,分别代表皇帝和东宫太子过来送礼,宋家人得了这样恩宠,大为长脸,叩拜之后小心翼翼的将礼品用红绸缎包起来,直送到正厅堂上和祖宗神牌摆在一起供奉起来。

宫里的队伍走后不多时,偌大的庭院眼见着就站满了人,婚礼开始前只差一炷香功夫时候,宋家门外忽然万鞭齐发,霹雳扒拉响了好一阵子后,一直敲敲打打的乐班子更加得劲的演奏起来,在场的客人心知这是宋家的贵客到了,纷纷身长脖子想瞧个究竟。

烟雾弥漫里,众人翘首盼了片刻,方才看清了来者。

只见汉王朱高煦和赵王朱高燧并排乘着双抬的乘舆前呼后拥的频频挥手致意,后面还跟着几辆装饰豪华满载礼物的马车,那阵仗那派头,让不少人惊掉了下巴,还有一些人暗地里捏着一把汗。

按例,藩王纵是不妥,也没人敢说道一句,出行乃是僭越,即便汉王赵王玩了一点巧手段,将天子所用的四人抬减成了双人抬,可于礼于法都是不合规矩的。

不管怎样,人家就是这么干了,还坐的理直气壮,来道喜的人群里自然是不会有李承瀚这样不识时务的硬茬的,既然藩王进京皇上都默许了,他朱家的家务事犯不着下臣们来修理,都这么想着,纵是看着不妥,也没人敢说道一句。

倒是意图巴结的涌上去了一大群,问安的叫好的围着两位王爷团团转。汉王脸方面黑,身材魁梧,颇有先帝遗风,见此情景,挥着蒲扇大的巴掌示意朗声大笑道:

“各位兄弟朋友,本王可是念你们念的很啊,今儿逢着恁大的喜事可更是开心!”

说完爽快的从乘舆上跳下来,拉着一脸傲娇的赵王应付了下周围的人便向一旁恭恭敬敬候着的宋家主人走去。

新郎官宋衍一身红袍插着帽花挂着绣球立在厅前,因搀着垂垂老矣的宋老爷子不便行礼,惶惶恐恐的歉着身子鞠了个躬,旁边的家人纷纷跪了一片,宋老爷子作势也要磕头,赵王汉王双双一把扶起。

赵王不比哥哥汉王那般高大,也是一介武人的气质,只是神态上更为傲慢,此时却端出少见的谦和样儿,温声道:

“我虽是天家之子,也懂尊师之道啊,先生不必拘礼,今儿是衍弟大喜日子,我乃是客,咱不论尊卑只述师生情谊!”

一席话说的宋老爷子暖上心头,直道自己走运有这么个好学生真是祖坟冒烟。

汉王赵王既已来,宋衍的婚礼便趁着吉时开始了,一番大吹大奏三拜三叩之后,终于开始宴饮。

宋衍在前院里招呼着,汉王赵王等贵客自然是请进了后院小花园里格外关照了,徐幼康、霍连山、袁翼兴、陈允直等上宾则被跟着请去作陪。

徐幼康来前就做好了准备,席间插科打诨,惹得汉王、赵王十分欢喜,待酒过三巡之后,趁着桌上的人都喝得七荤八素的,便瞅准时机借着敬酒的名义进一步去跟汉王套近乎:

“王爷气度非凡,像极了先帝爷,徐某好生敬仰,奈何相见的机会少,这肚子里酿有千杯万盏的话,可这热闹的光景里,竟然是吐不出一句了,权以薄酒,先干为敬。”

汉王酒量惊人,这会脑袋可是清醒的很,听出徐幼康话里有话,笑了笑,也跟着喝了一杯酒,使了个眼色道:

“还想多陪老弟你喝几杯,可咱这肚里闹的欢,我先去下茅房,一会咱使劲的喝!”

徐幼康赶紧附和自己也想如厕,便起身跟着汉王离了席。

陈允直在隔壁桌可是看得明白,一边应酬着一边盯着二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袁翼兴当然也注意到了,他虽然也极力讨好二王,却并不想像徐幼康那样直白示好,虽然顶着驸马的头衔,可毕竟自己出身微薄,眼前的富贵得来全靠取巧,实则没有半分根基,经不起太多闲言碎语。

他只想抓住能看的分明的机会,好让这十来年没什么大动静的职位有点突破性的提升。

赵王酒量不似汉王,已然是醉了,张牙舞爪的全不似人前端着的样子,倒像个市井的无赖一般,开始胡言乱语。

隔着座儿的霍连山还在拉人豪饮,不时色眯眯的打量周围伺候着的宋家丫鬟们,每逢有姑娘过来倒酒夹菜便凑过去吃几把豆腐,要不是宋家主人在场,那眼神都能把她们给吞了。

趁着旁边人离座去讨好赵王的空档,袁翼兴将身子挪了挪,挨着霍连山开始攀谈起来。

二人称兄道弟了一番,好不热乎,霍连山本就和袁翼兴交情不错,这会黄汤灌了一肚子,更是不设防,大嘴巴没消停,不管袁翼兴问什么都是哗啦啦甩开了讲,倒是袁翼兴谨慎,不停提醒他小声点。

聊了一会,袁翼兴倒是真的打听到个感兴趣的消息,霍连山告诉袁翼兴,北边最近不大安生,老可汗死了以后,境外的胡人起了内讧,分裂成几个部落,有些胆子大的就开始骚扰边镇,其中最强势的那个部落则意图跟大明交好,才递了表书托他上奏天子求亲。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袁翼兴细问了一番,当下便有了主意,如今这位皇上跟先帝大不相同,不仅不好战甚至是厌恶打仗,不出意外,霍连山带的信一传上去,皇帝立马就会答应和亲,好借着联姻不动兵马平息边镇的骚动。

家里不正有个待嫁之龄的宗室女么,还是正儿八经御封的郡主,倘若自己主动跟皇上请求赐婚,一来解决郡主的婚姻大事,二来把喜欢惹事的女儿送的远远的,三来自己借此可以获得荣恩,真是再好不过了。

袁翼兴这么想着便向霍连山试探了下,却正合了霍连山的心意,北地贫瘠,普通人都不愿长住,况且还是皇家贵女,这表书递上去简单,怕是皇帝也要发一番愁。

这下好了,有人送上门来,他霍连山不单可以充当和亲使者,连着皇帝的后顾之忧也给解决了,一时大为高兴,连后面大得封赏的情景都开始联想起来。

二人趁兴痛饮,直喝的酩酊大醉。

汉王和徐幼康那泡尿撒的有点久,直到桌上倒了一大片方才姗姗回来,汉王一回,又掀起了一波小高潮,短暂的热闹过后,吃吃喝喝的也都差不多了,方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