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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祸乱起(十)

对张景宗而言哪怕有一天怀荒镇没了,被柔然人或是叛军给祸祸了,他张景宗仍旧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将军,没有就此失业,依然可以名正言顺借着平叛的借口到幽燕两地去征兵。

因为他走到哪儿都是朝廷从三品的征虏将军!

到时候他只要拿出自己的将军印信对着朝廷地方官吏说上一句我要征兵平叛,难道还有谁有道理说个不字吗?可倘若他只是告诉对方自己是怀荒镇将,那想来他所得到的回应只能是一声嗤笑,你怀荒镇将来幽燕两州耍什么威风?

这当然是对张景宗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毕竟他的志向可从来都不止是在怀荒一地,这个从三品的将军职位恰好给他的未来带来了无尽的便利。

魏廷将所统治的疆域划分为州,郡,县三级,其中一州之中刺史为大,且每位刺史也都带将军号,或为将军兼任刺史,或刺史兼任将军,所以刺史也往往掌有军权,理所应当,这一制度在边镇同样适用。

只是不知为何此番朝廷只应诺了张宁的奏章,给予了张景宗怀荒镇将的职位而没有授予相应的军职,或许是压根就对于他这个身处边镇的小人物看不上,只是卖个张宁的人情,又或许则是因为有人就想借此将张氏拴在怀荒镇,让其哪儿也去不了。

只是没有人会想到张景宗,这个在洛阳略有名声的年轻人会在被贬至北地怀荒时,攀上元渊这棵大树,使得元渊在北地叛乱四起的情况下不得不改变先前自己的既定计划,让张景宗率军前往燕地上谷平叛,甚至为此提前给出了自己曾经的许诺。

元渊终究是谨慎的,在他看来张景宗虽有才干,麾下也有着一支不弱的骑军,可这位在北地都根基浅薄的年轻人即便到了燕地真的平定叛乱也是无法在那里扩大势力。

更何况在张景宗的身边还有着他亲自安排的亲信将领刘陷统领千骑,与其连同作战!

然而此时张景宗的心情却是极度亢奋的,因为在他看来元渊不仅是小看了北地的叛乱规模与强度,更是小看了自己!

元渊以为张景宗此时手中的实力是十分薄弱的,一旦率军前往燕地平叛那么怀荒镇就只剩下了自保之力,不会对自己产生丝毫的隐患。可他绝不会想到,此时的怀荒镇早已是今非昔比,张景宗手下能够拿出的兵将也远不止寥寥千人人!

想到这里张景宗不由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哪怕自己去了燕地又如何呢?舅父张宁一样可以主持大局让怀荒镇一直这么扩张强大下去,届时待到自己从燕地得胜归来,想必也正是元渊会再不得不为自己请功晋升的时候。

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尽管元渊素知兵事,是魏廷不可多得的优秀统帅,其麾下更是拥有精兵两万,可依旧无法在短时间内解决北地叛乱。

甚至很可能是不仅无法阻止匈奴人破六韩拔陵对于武川发动的攻势,还反倒会酿成兵败导致北地的局势进一步恶化。

因为在张景宗眼里此番元渊的敌人可不仅仅是破六韩拔陵以及他的叛军,而是还有各镇蠢蠢欲动的枭雄豪强,以及无数饱受欺压的流民百姓尤其是后者!对这些流民百姓而言,朝廷的名头可真是不好使乃至于还抵不上那些每日欺压剥削他们的镇将的一句话管用。

原因很简单,在包括那些个镇将,镇户和流民的眼中,北地之所以后变成这般模样,自己之所以会活得如此狼狈,归根结底一切原由都是因为朝廷当初的那一道命令。

迁都洛阳,取消边关各镇曾经的优渥待遇!

因此你元渊要是想着亲率大军一到各地百姓流民便箪食壶浆以迎王师,那绝对是做梦,痴心妄想!

不过眼下张景宗也是懒得再多想了,如今自己有了正式的镇将任命书,又有元渊的举荐,可以说已经是完美达到了前番自己定下的目标,而且还有着不少的意外收获,譬如名正言顺率军前往幽燕之地的理由,奉朝廷大军统帅广阳王元渊之令前来平叛!

有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还有谁能够阻止自己进入燕州?

对于燕州他没有过大的兴趣,他不想占领那里,也不想和那里的一位强人发生冲突,他此番所要的只是平定那里的叛乱扩充自己的实力然后携军功归来!

至于此时统帅千骑与自己相伴前行的刘陷,张景宗则是一点都不担心也一点都不防备。

他相信等到了怀荒镇,这位朝廷骑军统帅就会明白谁是胳膊谁是大腿,此番进军平叛又该听谁的。

一路疾驰,张景宗等人没有丝毫耽搁,而情况也正如他所想的那样,此时的怀荒镇早已是今非昔比,甚至比起他前番率军离去时更是有了十足的,让他耳目一新的变化。

新的城墙建了起来,更多的人口,更广阔的街道,更大的城市都让刘陷满是震惊,原因无他,这里和柔玄镇比起来简直是有如云泥之别。更为令他目瞪口呆的是这里的镇军,仅是轻骑居然就有不少于三千骑,更别说随处可见,满布城头的步卒了!

这样的一幕让刘陷在感叹的同时也不由升起了一丝忌惮,他有心想要将一切禀报统帅元渊,可张景宗的一句话却是让他不得不暂时压下了这个念头。

当时两人方抵怀荒镇外二十里,便已是见到目之所及竟是有许多的流民百姓在向着怀荒镇的方向行去,这自然是让刘陷疑惑不已。

要知道这样的情况哪怕是在有王师驻扎的柔玄镇已是未曾见到过的,唯有当日雁门外的盛况能够与之相比,而他还来不及过多的感慨便见到前方刹那间是尘土飞扬,转眼间整整两千轻骑已是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这还不算,刘陷方才堪堪发现这支轻骑便又见到在自己的左翼与右翼两侧同时也扬起了漫天的尘埃灰土,显然怀荒镇所拥有的轻骑数量远远不止正面的两千骑,而是在不知不觉间就形成了三面包夹之势,让他在心头倒吸了口凉气。

却说这正面的两千在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后很快便行至跟前,为首将领更是在见到张景宗后下马便拜,待到此时刘陷在认真看去不由乐了,此人他一点都不陌生,或许说此人就是他在怀荒镇除了张景宗外唯一认识的一个人,风驰军军主库狄云!

不过此时的库狄云却是没有朝刘陷看去一眼,在同张景宗一番轻声交谈后他立刻派人先一步朝怀荒镇而去,至于他自己则是率领麾下轻骑伴随张景宗,刘陷一道缓缓朝前进。

面对刘陷的疑惑张景宗只是轻轻一笑,用十分平常的语气告诉对方自己只是让库狄云差人提前告知军镇让其切勿惊慌,不是柔然大军或是叛军出现,而是自己回来了,并且让人为迎接朝廷千骑作准备,腾出供刘陷等人驻扎的空地来。

听到这话刘陷自然是立刻便打消了疑惑,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怀荒镇居然会是那样的与众不同,而待到他再想将这一切如实禀报自家统帅元渊时已是再无任何机会。

因为出乎意料的,在怀荒镇一众大小官员的热情邀请与簇拥下,他与麾下千骑直接入了怀荒镇并被安排到了一处专门腾出的军营中休整。

最开始刘陷对于怀荒镇上下的这一举动无疑是感到十分的满意,毕竟自己身为朝廷将领来到北地,代表的是朝廷以及广阳王元渊,绝是没有到了军镇外而不入的道理。

更何况现如今的北地是一个怎样的情形他还能不知道?

镇内可是比镇外安全多了!

自己要是傻乎乎的驻扎在镇外,不仅要派出大量的哨骑侦察四周,时刻保持警戒,就连补给粮草也极为不便。

退一步就算他愿意他麾下的士兵们也不愿意,毕竟放着城镇里安逸舒适的房屋军营不住在这野外风餐露宿算个什么道理?再者说了怀荒镇和张景宗也不是敌人,他可是自己人,独自呆在朝廷军中表了忠心的自己人!

如此看来于情于理自己都不应该拒绝对方的一片美意。

可仅仅半个时辰后他便发现在自己的两侧竟然是驻有多达整整四千的怀荒镇军,与此同时自己派出前往柔玄镇大营的信使也是被毫无悬念的挡了回来。这一下刘陷算是明白了,自己是被那个年轻的,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怀荒镇将给骗了!

这一路来的所见所闻无不证明此人不仅实力雄厚,而且还心思阴沉骗取了自家统帅的信任,更麻痹了自己让自己落如其掌中无法动弹。

一时间刘陷不禁是忧心忡忡,可是却毫无办法。

这里可是怀荒镇啊,是对方的地盘,现如今自己无论是兵力还是其他的什么都完完全全处于劣势,被牢牢压制。

望着四周高耸的围墙与不远处看起来更加具有压迫感的城墙,刘陷明白倘若自己有任何的想法,一旦付出实践,那么在第一刻便会被对方得知,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无论想要做什么都是徒劳。而每当他叫嚣着吵着要见镇将张景宗时,却是再次无力的发现对方根本就不见自己,那些个小官小吏搪塞自己的借口也是一天比一天的离奇古怪。

这不禁是让刘陷在恨得牙痒痒得同时屡次想要狠狠给自己抽上一耳光。

好在接连三日,尽管自己等人被暂时束缚了行动自由被不许出怀荒镇,可对刘陷和刘陷麾下的数位将领来说镇内还是畅通无阻的,而且每日的餐饭也一点不少。

至少就这一点来看还能让刘陷接受,因为这么看张景宗是没有同自己翻脸更没有说突然叛变的道理,整个怀荒镇都一片祥和。

这里的镇户和百姓不说是安居乐业但总没有早不保夕,还能够吃上口饱饭,这样的生活放眼北地无疑是极为安逸的。

见此也更是让刘陷疑惑万分,他不明白张景宗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而这几天里张景宗又在干什么呢?

答案很简单,他在召集了诸将以及张宁等人后告诉了亲信们自己这些天来的所见所闻,以及从元渊那里得来得有关北地局势的最新消息,显然他是要在前往燕地平叛之前定下一个计划,一个这段时日里,这段自己不在北地的时日里怀荒镇的发展计划与进军目标。

不错,他不止是想要怀荒镇在这段时间里继续发展壮大,还要要求麾下众将主动进军!

要知道这可是起义爆发最初扩展实力的黄金时期啊,虽然自己被元渊要求率军前往燕地,可他此番却并不需要带上太多的兵马,因为他一路上早已是打定了主意自己完全可以凭借着这个号令在燕地招募青壮甚至是征调那里的驻军,再以自己带去的少规模军队以骨干进攻叛军。

在张景宗看来幽燕两地的叛乱眼下虽是气焰嚣张,风头正近,可很快就会遇上一定的抵抗,自己正好可以趁此机会一力击之,大破这部分叛军而后再立即回头赶赴北地。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在燕地过多的停留,之所以前往燕地也是因为元渊的命令让他不得不遵从。

好在最为回报,张景宗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够拿到那个从三品将军的头衔,而在这一过程中,张景宗希望至少自己麾下的这些军主们能够拿下御夷镇,那个边关最西方的军镇!

只要是拿下了御夷镇,那么自己也算是没有了后顾之忧,届时想必武川一带的主战场也是分出了胜负,自己完全可以据两镇而观北地大势。

至于说元渊,等这位广阳王从刘陷这里得到关于怀荒镇的一切消息时,他恐怕早已陷入了与叛军的激烈战斗之中,无暇再回首它顾。

更何况倘若自己得胜归来,而他却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