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余人纠缠在一起的惨烈厮杀与呐喊声足以让整个大地都陷入震颤,又更何况是再额外加上三万魏军步卒呢?
眼见着三万步卒紧赶慢赶终于是及时赶到战场形成内外夹击之势,饶是位高权重如广阳王元渊也是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自古以来南方政权的骑军保有量就己稍,在对北方的战争中往往是捉襟见肘,不堪应对。因此对南朝将领而言若是能够利用北方军队疏于防范的麻痹心理对其发动突袭,往往便能获得一定战果。
再加上由于江南地区水网纵横,丛林较多,并不适合大规模的骑军展开集结,所以江南战事都以小规模骑兵的灵活运用为主,从未发生过如今天这般惊心动魄的大规模骑兵会战场面,而这也使得元渊在无法判定麾下担任袭营任务的万骑还能坚持多久的情况下只得无奈放弃原定计划立立时进军。
这无疑是极为让元渊感到无奈的一点,因为若真要算起来现存的魏军将领中担任过上万骑军的大规模战争统帅的人物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同时这些人往往不是年老体衰,半截入土,便是身居要地军职无法抽身。
正是基于如此情况哪怕元渊更擅长步卒攻坚,此番也只得让其出任统帅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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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眸望去只见陷入死战中的双方骑军正互不相让,这不仅是阵型与战略上的比拼,更是最原始的意志与血性上的比拼。
来自深渊的死神使者愉悦的游荡在战场中,他悠闲的四处穿梭,每当手中的长镰挥舞之时便会收割走无数的灵魂,这可真是一个令死神使者欢呼的一刻啊!他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征战,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被笼罩在了死神的阴影之中,没有人可以幸免。
不过就在这时,柔然人那诡异凄厉的号角声却是忽然一变,旋即只见除了三千余人仍旧与魏骑缠斗在一起外其余主力万骑竟是猛地掉转马头,朝着元渊所在的军阵冲来!
震颤大地的马蹄声像是擂鼓敲打在魏军士兵的心间,许多人不由是死死盯着前方同时口中大口喘息,似乎已是紧张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一般!
见到这一幕元渊面色一滞,复杂的神情立时便爬上了他坚毅的面容。身为元魏宗室硕果仅存的几位优秀统帅之一,广阳王元渊尽管对于元叉的种种霸道行径极为不满,可他显然是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的,而这也是他们这群宗室依旧站在元叉一方的原因。
毕竟权力掌握在自己皇族手中总好过被胡太后以及那群外戚把持吧!
也正因如此在知晓了北地的复杂情况后他才会毫不犹豫地立时率军至此,并且冒险定下了夜袭柔然的计划。
元渊清楚自己所要面对地敌人可不仅仅是柔然人,甚至还可能是整个北地,可能是那曾经被魏廷倚为万里长城的边关重镇!元渊在行军的路程中反复深思推演最终决定一到雁门便立即率军夜袭,在柔然人绝不会想到的时间里冒险一击,只有这样才能用最小的代价击退这数万足以横行北地的柔然铁骑。
只有这样才能震慑住广袤边关上的那些不轨之徒。
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曾经被认作是历代魏帝手中的利剑,南朝数代帝王眼中的魔鬼之刃,将放肆的柔然一族硬生生驱逐到严寒极北,鲜卑一族最引以为豪的轻骑却已是在数十年的安逸后战斗力严重下滑,居然是在尽占上风的情况下仍是陷入苦战甚至差点全线崩盘被柔然人一口吞下!
甚至需要自己改变计划亲率三万步卒来救!
而现在,这么做的后果已是显现出来,在漫长的急行军赶赴雁门的过程中这九千轻骑一路双马换乘不算太过疲惫,到达雁门的一天时间足以让他们在休整下恢复饱满的精神状态。可除了轻骑以外,步卒们却做不到这么轻松啊!
这些步卒们早已是在急行军中身心俱疲,而到达雁门关后他们甚至还不能立刻休息,反倒是还需登城助战,发出震天的呐喊声让柔然人望而却步停下攻势,因此短短的半天时间根本就无法步卒们的状态恢复到完美状态,更直言不讳地说哪怕一半都无法做到。
因为刚刚入夜之时他们又已是被各自军官叫醒筛选出身强体壮的精锐埋锅造犯,准备夜袭柔然大营。
在这样的情况下步卒们的战力能有多少保证呢?
乐观估计最多六层,甚至比这还要少!
元渊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在他的计划中由九千轻骑担任主攻,三万步卒神不知鬼不觉的埋伏在三面进行截杀柔软逃骑。然而现实丰满,理想骨感,让元渊始料未及的是轻骑不但没有完成既定任务反倒是面临覆灭之忧需要自己率军来救,而这么仓促行动下后果可想而知。
此时元渊所直接统领的一万步卒早已是军阵散乱,眼见柔然铁骑冲来只能是在各自军官的逼迫下咬牙准备一战,而其余的两万步卒则各处一方,一时间根本就无暇前来相救!
一万对一万本应是不相上下,可当一万柔然铁骑对上一万魏军步卒时,结果或许便可想而知了。
好在精锐到底是精锐,魏卒并未不战而逃,饶是大部分人早已是目露绝望可他们仍旧是抽刀迎战!
呐喊声中魏卒们只能是咆哮着不顾一切的突入敌人阵列中,将目之所及的一切敌人斩于刀下,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够活下来!队主与将官们的号令声此起彼伏,而其麾下的士兵就如同一架架紧密的仪器飞速运转着,它们共同构成了一架让人敬畏的巨型绞肉机。
数以万计的战士们将一腔热血洒在了魏廷的旗帜之下,而后面的士兵表情则是没有太大的变化,他们用刀剑猛烈的拍打着盾牌,毫无畏惧的踏着同袍的尸体奋不顾身的投入到战斗之中。
“贺鼓!你这个该死的混蛋,你在干什么!带着你的人给我顶住,还有知会你旁边的那个军主,让他带着自己的千人队留在原地!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卢凌,让我看看你们卢氏的子孙都是怎样的英雄好汉吧!你的祖先曾随武帝开疆拓土,痛击柔然,而现在到你了!”
元渊将心中的无奈化为了满腔的愤怒不断咆哮着,此刻他的怒吼声不仅让将士们感到心安,在他的调度下这万人步卒竟是暂时没让柔然占到太多的便宜。
前军的三千步卒尽管在柔然人的冲击下首当其冲顷刻间便死伤超过七成,但他们的存在却是毫无疑问给了整个大部队挡住柔然人提供了至关重要的时间与机会。
在元渊持续不断的怒吼声中两翼共三千人同时展开向着柔然铁骑的侧面压去,这看似是极为愚蠢的一个决定,可实际上在元渊眼中这两翼的三千同前军三千人一样,所作的都是为了给自己的中军结阵提供机会。
这支在南境旷日持久的攻坚战中所磨砺出的精锐终于是在付出了近四千人的损失后展现出了自己的另一面,恐怖的军阵极具杀伤力与压迫感,他们步步为营朝着正杀得起性的柔然铁骑碾去。弓箭手们也是将瓢泼的箭雨洒向了正面的敌人给对方带去了不小得创伤。
柔然人显然也没有想到跟前这看起来如纸张薄的万人步卒竟会挡住了自己的去路,在各部首领的呼吼声中他们一分为二,一半持续冲击,一半则是张弓搭箭开始绕行。
刀刃劈砍声与凶狠的咒骂声仍在继续,不过此时魏军一方的箭雨却是逐渐稀疏了起来,柔然人的攻势一时间更加猛烈了起来他们状若疯狂的呼喊着晦涩的语言,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根本不顾及将要面临的长枪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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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身体闷声撞击盾牌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就如同向着砧板上拍下的生肉,血液的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这些疯狂的草原牧民就如同蝗虫一般撞击在魏卒中军引以为傲的长阵之上。那些身处第一线的重步兵们可以对天起誓,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疯狂的进攻方式!
不这或许根本就不是进攻!这是开路!仅仅是在开路!!!!
柔然人显然已是再次做出了取舍,他们知道这样下去谁都走不了,于是就像是一浪又一浪的海水拍打在陡峭岩壁之上,根本不顾会带来多少的损伤,似乎只想要将这峭壁磨平!!!!
这绝对是极为令人惊骇的一幕,在身前的同族被尖锐的长枪刺穿了身体之后,身后的柔然轻骑竟然没有丝毫的恐惧与犹豫,他们前赴后继的冲了上来,就如同一根根挂在枪林上的肉干一般迫使手腕不断受到冲击而剧痛无比的重步兵只能丢弃长枪,抽出利刃不断劈砍才能够堪堪挡住这恐怖的攻势。
战马嘶鸣,轻骑狂呼。
在这样自杀性的攻势之下,重步兵们很快就失去了自己的优势,正面战场上的人数碾压使得身处第一线的士兵们几乎窒息。这些魏廷的精锐士兵们尽管忍住心中的惊异猛烈还击,但仍旧是损失惨重,每退一步都至少会付出数百人的代价!
见此一幕元渊已是心急如焚,另外两支万人步军哪怕已是闻讯赶来,可人都双腿又哪儿能有马快呢,更何况在他们赶来的必经之路上还横亘着无数废墟足以让他们泥足深陷呢!
他屡屡亲率护卫督战数次击退柔然人的突围,可在鏖战之中魏军的损失已经是超过了四千,而柔然人却只是倒下了两千多人而已!其中的大半还是在冲击中军军阵时造成的伤亡!
再么下去自己的阵势被攻破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而一旦自己所在的军阵被柔然人攻破那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届时柔然人无论是就此突围离去还是返身一击都再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
难道自己就这么败了吗?
自己就这么输掉了整个北地!?
元渊绝望的望着不断冲击己方的柔然人口中喃喃自语,可就在这时,一阵截然不同号角声却是突然从柔然人的大营深处响起,紧接着便是又一股奔腾的马蹄声!!!!
这突兀的一幕吸引了大半个厮杀场的眸光,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旋即只见一支甲胄鲜明的骑军冲杀而出狠狠击向了正与魏骑缠斗的三千柔然人!!!!
任是前番已遭遇了夜袭,可柔然人当真是没有想到会再有敌人从自己的身后杀出!回首望去他们更是目眦欲裂,这支甲胄鲜明的骑军他们当真是再熟悉不过,这不正是六镇镇军最常见的,早已被魏廷主力军所淘汰的过时衣甲吗!?
怎么会有该死的镇军从自己身后杀出呢!柔然人怎么都无法相通这一点,当然他们也不需要相通这一点。
在激昂的号角身中怀荒镇最引以为傲的风驰军已是冲杀而至,在库狄云一马当下的怒吼声中,这只野兽展现出了自己恐怖的实力。毫无疑问他们才是与柔然人实力最为相近的一支骑军,因为他们本就是北地男儿擅长骑射,其中更有许多是曾经的柔然骑卒,现在在怀荒拥有土地房屋与牛羊的在册镇户!!!!
风驰轻骑们不断地射出箭矢,在短短的几百步里柔然人的死伤便达到了五百余人,旋即双方猛烈的撞击在了一起展开了激烈的搏杀!武器的铿锵碰撞声与疯狂的咆哮声响做一团,魏骑见状更是顾不得疑惑,在士气大振下展开又一轮的反扑,一时间柔然人竟是一队接一队的以百人队为单位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