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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老爷觉得这伙山贼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就是一群缺心眼。
因为金府的地理位置,就在县城北门边上,从这里到位于城中心的县衙,距离才几里路而已,还都是通衢大路,动作快点的话,一刻钟就能从衙门口赶到这里。
难道他们在这里大动干戈,就不怕捕快闻讯赶来抓人?
不过即便这些山贼真是缺心眼,鉴于他们的武器犀利,已经打伤了不少庄丁,眼下仅凭庄丁跟他们硬碰硬恐非良策。
金老爷觉得自己有必要先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势,当下急问:“外面究竟什么情况?”
那丫环惶急地答道:“听庄丁说,那些人叫嚣着若是老爷不出面,就要把内门也炸开,杀庄子里一个鸡犬不留。”
金老爷毕竟是汀州府过来的,多少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根本没把二三十个山贼放在眼里,心说干脆自己先拿狠话威吓一番对方,说不定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家伙会被自己唬住,也许他们就会因此打退堂鼓,到时候自己随便拿些散碎银子,就能打发走他们。
金老爷打定主意,为了以防万一,又派人从后门出去,向县衙门求援,这才带着金三赶往到庄门口。
就见院子的回廊下,十来个受伤的庄丁正躺在地上,任由同伴包扎。
金老爷顾不上去查看他们的伤势,先解决山贼的事情再说。
在大门内侧,紧挨着围墙放着带有台阶的木台,高度略低于围墙,用来察看外面情况,上面可以同时站几个人。
金老爷和金三一同登上木台,就见外面的坪坝上,稀稀拉拉站了二十几人,情况一如方才金三所言。
别看金老爷上了年纪,可是保养得当,依旧中气十足,厉声喝道:“你们这些人好不晓事!竟敢到金府来打秋风!识相的赶紧滚,否则悔之晚矣!”
就见对面人群中闪出一人,蒙着脸看不见面容,不过看样子应该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此人当然就是马丁,只听得他哈哈一笑道:“在下马峰,江湖人称大马蜂,对面可是金老爷?幸会幸会!”
”正是。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就应该知晓,金府岂是尔等放肆的地方?“金老爷的语气盛气凌人。
马丁浑然不在意,道:“金老爷,我们是什么人你应该心知肚明,既然我们站在这里,那就不要说些没用的废话。我们之所以没有攻破庄子,而是选择与你面谈,足以显示我们和平解决问题的诚意,我希望金老爷不要做出错误的判断。”
金老爷听了这话,第一感觉就是对方在虚张声势。
从来山贼出动,都是能攻破庄子就大肆抢劫,金银细软、珠宝玉器等值钱的财物全部席卷一空;攻不破就自认倒霉,赶紧撤退,以免被公门中人拿获。
像眼前这样只凭一张嘴喋喋不休说个不停的山贼,金老爷闻所未闻。
他想了想,决定在捕快还没赶到之前,先跟对方虚与委蛇一番,等捕快闻报赶到这里,便可里应外合,将这伙山贼一网打尽。
当下金老爷问道:“咱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马丁答道:“很简单,我要的东西都写在这张纸上,你过目一下。”
说完,他一点头,旁边一人在一个信封里塞入一块石子增加份量,然后扬手将信封扔进院里。
早有小厮将信封拾起,小跑这来到金老爷面前,呈上那封信。
金老爷取出信纸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纹银一千两,粮食一百石,美酒三十坛,生猪十口……
看着那一长串的各种物资,金老爷直嘬牙花子:这伙山贼这般狮子大开口,委实太可恶了,真真是岂有此理!
这么想着,金老爷怒不可遏道:“我说姓马的,你的胃口可真够大,一开口就要这么多东西,未免太狠了吧?”
马丁笑道:“有道是一事不烦二主,金老爷是尚杭城数一数二的大财主,这些东西总共也就值个区区两千两银子,我相信这对于财大气粗的金老爷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马丁所言不虚,两千两银子金老爷随随便便都能拿出来,不过他可不这么想,心说你一个小小的山贼,真个是癞蛤蟆打呵欠——口气不小。两千两银子,搁哪儿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到你嘴里却冠以“区区”二字,好似你能随便拿出两千两银子。
就听得金老爷说道:“两千两银子我确实有,不过想从我手里拿走,就要看你们的本事。”
马丁沉下脸来,说道:“金老爷的意思,是要让我们亲自进去搬吗?我有言在先,一旦我们进了庄子,那就不是两千两银子能够打发走的。”
金老爷望向城门口方向,还不见捕快的人影,他决定用缓兵之计,先别把关系搞僵。
他一边让金三下去召集人手,一边放缓语气道:“银子还好说,只是其它什么粮食美酒之多多类,恐怕一时难以筹措……“
马丁道:“这有何难?你拿上银子,到城里去买就行,你也知道,我们特殊身份不方便出面。等买齐之后,给我们送到紫金山就行。”
什么?你来抢劫,还要苦主送货上门?金老爷真是出离愤怒了,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一会儿捕快们赶到,我叫你见识一下老夫的手段!
可是,派去求救的人已经走了好一阵子,怎么还没带着捕快过来?
话说李知县从祝主簿手里拿到马丁赠送的一百两银子仪金,他对马县丞的印象立即变得大好。
在尚杭城这个鬼地方,李知县收到过的仪金从未超过单笔十两以上,马县丞的慷慨让他乐不可支,同时也暗自羡慕闽南衙门的外快可真多,否则马县丞不可能出手如此大方,他憧憬着自己这一任期结束后,能够调任泉城府辖下的县城,就算只能取代甘宫成为南安知县,也比这里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想想自己的任期还有一年多,李知县决心要好好地攒一笔钱,再托人去吏部打点关系,以期能够如愿以偿,到时候调任富得流油的南安县,这些花出去的银子,没几天就会重回自己的腰包。
就在李知县徜徉在自己的臆想天地之际,有人来报:北门金府差人急报,有一伙二十多个山贼正在攻打他们的宅院,请大人赶紧派出捕快前去捉拿归案。
李知县一愣:这尚杭城多年都没有山贼,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而且这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攻打县城边上的缙绅之家,这伙肆无忌惮的山贼到底是该有多饥渴,还是根本不把县衙门放在眼里?
还有,金府的护院庄丁也忒不中用,连二十几个山贼都打不过?
事关盗抢案件,又牵涉到显赫一方的金家,李知县不敢怠慢,当即命人叫来一个捕头,让他叫上当班的所有捕快,即刻前去金府擒贼。
捕头一听这伙山贼如此胆大妄为,必定是艺高人胆大,恐怕不好相与,便让十几个捕快各自去叫他们自个儿的帮闲,这样一来就耽误了点时间,故此金老爷在家等了许久都未看见援兵。
求援的庄丁心急如焚,生怕延误时间回去会被庄主打死,却又不敢急催捕头,只能是急得原地打转。
还好等候的时间虽长,总算有所收获,只是一袋烟的工夫,捕头的身边就围满了百余人,乱哄哄的跟赶集似的,听说是去打山贼,他们手里握着啥兵器的都有。
捕头一看自己兵强马壮,心说这一百多人冲上去,一定能将山贼打得屁滚尿流,到时候自己多抓几个山贼,金老爷多半重重有赏。嗯……待会儿山贼落荒而逃之时,还得吩咐手下不要追得太紧,让山贼溜走几个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便可以追查漏网之鱼为借口,从县衙和金府两边拿到更多的好处。
一百余人气势汹汹地朝着北门冲去,谁知刚到城门洞,就见城外站着约二十人,一律黑巾蒙面,手里各自平举着一支奇怪的棍子,对着城门洞里还没走出来的人群。
捕头走在队伍中间,他个头比较高,眼睛也比较尖,一看到这些人的架势,似乎是要拦住捕快的去路,想必也是攻打金府那伙山贼的同伙。
他正要上前搭话,耳边听得对面有人叫道:开火!”
紧接着,就是一阵乒乒乓乓炒豆般的声音,还没等他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跑在队伍前头的人已然倒下一片,顿时,惊呼声、惨叫声和呻吟声不绝于耳。
如此密集的人群,保安队的士兵当然不会射失子弹,在一轮排枪之后,他们迅速装填好子弹,等待队官的第二次命令。
不过,显然已经不需要开第二轮了,因为捕快和帮闲们,在看见满地的死伤者后,毫无悬念地崩溃了。
看着对面的人群潮水般退去,保安队没有过多的杀戮,依旧守在城门之外。
捕头还算头脑清醒,虽然不知道山贼为何不冲进城来,但还是拉住几个人大叫:“快关上城门。”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城门被关上锁好。捕头赶紧往衙门方向跑去。
金府的那个庄丁,侥幸没有受伤,当下也不敢继续往前硬闯,他看看捕快们一个个跑得贼快,心知已然这些人已然吓破了胆,指望不上这些援兵,只能退回去从西门绕行,一路小跑着回到金府。
当他从后门进入金府,气喘吁吁地来到金老爷身边时,只说了一句话:“老爷,快快答应这些山贼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