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很多。
大雨，整个湖区涨水，田边沟渠被灌满，这个时候需要排水的不仅仅只是水田，更是棉花田。
故此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背着锹看水挖沟意图将积水排出的村民。
而很显然仅仅这样是不够的，是以生产队时代修建的泵房里，抽水机已经轰隆轰隆运作起来。
这样的日子里鸭子是最开心的，已然褪去部分绒毛换上背心的它们光着脚掌跑来跑去，田螺，蚯蚓，吃到打嗝。
竹子围成的甲鱼田里，更早来到这個世界的小鹅则惬意飘在水上，更显悠然。
跟几乎所有人一样，陆长河陆明父子也在忙，忙着把堵上的口子挖开，忙着把淤塞的地方挖通。
忽然有鱼儿耐不住从沟里跳出来，好死不死落在稻田里，陆明赶忙跑过去摸摸索索一把摁住抓起：“爸，你看，草鱼。”
开心。
尽管这种事常见，几乎每年下大雨都会遇上这种事，可遇上总是开心的。
尤其这鱼还不小，是一条有着大约两斤重的草鱼。
陆长河瞅了一眼，没什么感觉，养着明显涨了一圈的狗子却很开心，汪汪直叫。
陆岩颇觉有趣，远远便道：“不小啊，可以炖一锅了。”
“哥你来了？”陆明这才发现两人到来，笑着打招呼。
陆岩亦笑道：“嗯，皮蛋卖完了，就过来看看。”
“这就卖完了？”陆明很吃惊，便连陆长河也忍不住停手看过来。
陆岩笑道：“卖完了啊，不过不怎么赚钱，满打满算可能也就二十多。”
“哦。”
“那二十多也不少了啊，一天二十多，一月也好几百了。”
陆明笑呵呵，顺势拔了稗草，把鱼鳃穿上。
陆长河则道：“还是要想办法弄出去卖吧，没道理周围的人天天买。”
“还好吧！”
“那么大地方呢，多少是能消化掉一些的。”
“实在不行就往镇上去，往县城去，再不然就放着，反正一时半会坏不了。”
销售这事陆岩并不担心。
于他而言这事就是想与不想的问题，只要想，很轻松就出去了。
比如想办法卖给市里那些大厂，又或者直接拿到人家厂区门口去卖。
无非就是麻烦点。
陆长河点点头，便也不多说：“沙堆冲散了，出来很多甲鱼蛋，你看着弄一下，我这边完了还要去棉花田。”
“嗯，思思，走，跟哥哥捡蛋去。”
陆岩本意只是来看看。
作为一个喜好安逸之人，绝大多数时候他的脑子是想不到事的。
可既然事情都摆在面前了，那他也不介意做一做。
更何况这事感觉还有点好玩。
于是这一大一小便辗转各处捡甲鱼蛋，便连那狗子都十分乖巧来帮忙。
然后陆长河陆明就撤离往棉花田去了。
然后这边又开始拦鱼，捉鱼。
总的来说就是好玩。
稻田鱼多，这时水位上来，没过田埂，肉眼就能看到鱼在田埂上游动。
倒霉的还会些许搁浅。
而那些挖通的排水沟出口，放上一个篮子，固定住，自然而然，鱼虾就往里面游。
约莫两小时，杨雪张梅联袂而至。
远远的杨雪便笑道：“好玩不？”
陆岩直起腰，光着腿站在田埂上，笑容满面：“好玩啊，好多鱼，要不要来试试？”
思思小丫头一脸泥水，则是开心喊起了妈妈。
杨雪走过来一看：“哟，还真是，都半桶了，我也来。”
说着便脱下靴子，卷起裤腿。
陆岩好笑：“你行吗？”
“不行又怎样，不行也够吃了啊，我就玩玩不行啊！”杨雪一本正经，主打就是一个玩。
陆岩便也不说了，对张梅道：“梅姨，带思思回去吧，她已经玩很久了。”
“没事，长这么大，她很少有机会这么玩的，况且我也想试试。”
张梅浅笑着，秀丽瞳孔中流露出的是孩子般的喜悦与兴奋。
或许她从未长大。
她的人生更多的是意外，以及意外带来的迫不得已。
看着母女手拉手笑声如玲，某一刻更是直接滑倒跌坐在水里溅一身水，陆岩不由也笑起来。
转而问杨雪道：“收了多少蛋？”
“七十多斤。”杨雪弯着腰，一本正经摸着：“主要是来回不方便，走路都费劲，不然这会肯定还在收。”
还是道路状况太差了。
满地的泥泞，哪怕是不惧爬得到处都是的蚯蚓，走起来也费劲，动不动就是几斤泥。
更别说还要提篮子，拿秤。
反过来，若是水泥路，那么即便下雨问题也是不大的，该骑车骑车，该推车推车，并无多大影响。
陆岩捉到一条小鲫鱼，瞅了瞅，直接扔了，笑道：“那就歇两天，路面干了再说，反正也不指望赚多少钱。”
“那也不能亏钱啊！”
“我知道你不在乎，但严格来说现在还是亏损的。”
主要还是活没到位，工资又一直在开，尽管开得也不高，一人一月一百五，算下来一天五块钱。
说着忽然又兴奋起来：“鱼，鱼，鱼，我抓到鱼了，我……
啊！
救命，救……救命……”
搞笑。
得意不到三秒，乐极生悲，脚一滑，噗通跌进旁边小水沟，然后开始扑腾喊救命。
陆岩摇头，一阵无奈，直接下水扶起：“好了，不深，淹不死你。”
就是田间小水沟。
这种沟不比主干道，宽度不足一米，深度也极其有限，蓄满水都不到大腿。
杨雪却犹自惊魂未定，好一阵才平复下来：“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渐渐又不说话了。
此时她的样子固然也狼狈，可几乎被完全打湿的身子，看起来就不太对。
男人的目光也很有问题，好似着了火一般，没来由就让人感到浑身发软，发烫。
好一会才转过身去涨红着脸心跳砰砰道：“干……干嘛这么看着我？”
“哦。”
“没有啊，我就随便看看。”
“……”
陆岩看起来很平静，心中却不由叹息，果然，男人还是那样的动物啊！
躲过了春天，却迎来了更加昂扬的夏天，或许，他真应该好好考虑考虑了。
杨雪又忍不住笑起来，回眸横了一眼：“嗯，是蛮随便的，就差没吃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