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的确在进步，但有些东西，时代再进步，不知道的还是不知道。
甚至于时代越进步，就越是不知道，比如五谷，别说小孩了，那些所谓的专家教授恐怕都有些分不清。
陆岩也没想显摆。
他真的就是刚好想起，顺嘴逗逗杨雪。
所以就大致讲了讲，什么一开始要三个人，一人牵牛一人掌犁还得一个人坐在犁上啦，什么后来二牛抬杠中间有根棍啦，等等。
也有趣。
便连路过的村民都听得津津有味。
也因此渐渐他便产生了一個奇特的想法，或许，他可以吃点烂钱。
“吃烂钱？”
“什么意思，烂钱跟好钱不一样花么，好像没什么区别吧？”
想法一说杨雪便觉得很奇怪，这钱还有好烂之分吗，就算缺角了沾上也一样花吧？
陆岩一脸神秘：“你不懂，先干活，晚点再告诉你。”
“那我也没闲着啊，说得我好像很懒一样！”杨雪翻了个白眼，但其实活并不多。
割草喂鱼属于是可有可无的，喜欢就割点扔进去，不喜欢不割也没事。
反正没正经放过鱼苗，也不指望赚钱。
正儿八经要做的也就是翻耕过的地方撒撒石灰，杀毒灭菌，促使被埋在土里的绿肥植物腐烂朝着肥料方向转化，然后用带来的桶把过程中溜出来的鳝鱼都抓起来。
主要是后者，石灰撒不撒都没事，鳝鱼，有一条算一条必须都抓起来。
泥鳅就不要了，煮了喂猪的玩意儿，鳝鱼都不稀罕吃的年代谁要那个？
收获也还可以。
耕牛效率虽低，两条牛一整天下来也只是堪堪粗耕了一遍，还要等第二天仔细耙平。
可鳝鱼是真多，随便捡捡便是十好几斤。
晚饭在这边吃，已经着手在盖新房的陆强陆明哥俩被叫了过来。
不过没什么菜，青黄不接的时节，能吃的大概也只有肉了，满满炖上一锅，喝白酒的喝白酒，喝饮料的喝饮料，倒也还行。
饭后简单聊了一会，忙碌了一天的哥俩先行离去，屋里，杨雪一通收拾整理，随后倒来两杯茶。
就是很普通的茶。
五毛钱一大包，叶子很大，随便丢几片能煮一大壶，清凉解暑。
“可以说了吧？”喝了一口，单手托腮偏着头，这时杨雪才道。
陆岩纸笔已经摆好，手上却还捧着茶杯，吃饱喝足后的惬意尚未完全消散。
闻言喝了口茶眯着眼点头：“嗯，其实很简单，就是随便搞点东西拿去出版。”
“随便搞点东西拿去出版？”
杨雪怔了怔，眨巴着眼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写书？”
陆岩又抿了一口：“嗯，写书。”
杨雪便有些哭笑不得：“那怎么可能，随便搞点东西人家能要啊？”
“能啊，唐诗三百首知道不？”陆岩放下茶杯，展开双臂，又动了动肩膀脖子。
杨雪闷闷点头：“知道，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陆岩呆了呆，很快摇头：“你这都什么衔接啊，完整背一首有那么难么？”
杨雪噗嗤就笑：“所以我不是读书的料啊，能接上就很不错了。”
说完又一本正经道：“快说，到底怎么吃你所谓的烂钱，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把这些诗投过去就行。”
“嗯。”
“诗投过去肯定不行，准确的说是诗直接投过去不行。”
“但如果把这些诗都翻译注释一遍，整理成书，那就没问题。”
其实直接投过去也没问题。
找三百首诗，直接投，只要出版社愿意，照样是可以拿到钱。
只是一般人没那么大的面子，有那面子的一般也不干那事。
杨雪表情便很精彩，纳闷道：“不能吧，要真是那么简单，那岂不是谁都可以出书赚钱？”
“对啊，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如果出版社愿意出版的话。”陆岩笑着说道。
杨雪便问：“那如果不愿意呢？”
“不愿意就没钱了啊！”陆岩双手一摊：“稿费一般是出版社给的，按照版税印数结算，本质上是出版社买你的作品拿去卖了赚钱。
所以通常来讲如果不是有确切可以赚钱的把握，出版社一般不会同意出版。
就好比我刚才说的唐诗三百首翻译注释，正常来讲出版社不会接。”
“哦，懂了，意思是还是有些特例，比如像你这样，就有可能会接对吧？”杨雪同学还是机灵的，陆岩一番陈述，很快她便抓住重点。
陆岩笑着点头，又摇头，拿起桌上的证件摇了摇，放下又拿起剪报：“可以这么说吧，毕竟我是有证的，还有这么大一摞有分量的文章，理所当然会有些优待。
但面子应该也没有那么大，仅仅翻译几首古诗就让出版社乖乖掏钱，除非是市里的出版社。”
“那就投市里的出版社呗，外面的出版社不给你面子，市里的肯定给。”杨雪笑眯眯，一点就通。
陆岩无语：“那吃相多难看啊？真要那么干就成抢劫了，就算给钱人家也不是自愿的。”
“那倒也是，明摆着卖不掉，给了钱背地里也会骂的，损坏名声。”杨雪沉吟着点了点头，很快又笑着问道：“那怎么办？”
“换内容呗！
我说唐诗三百首就是简单举个例子，正经的做法是，既要把烂钱吃了，又要东西过得去，还要……”
“什么？”杨雪追问。
陆岩想了一会，摇头：“没了，就是这样，回去休息吧，我再仔细想想到底写点什么。”
“哦。”杨雪鼓了鼓腮帮子，有些丧气：“那我回了，你也早点睡，别弄太晚。”
“嗯。”
“这个我拿走。”杨雪嘻嘻一笑，又抓了本今古传奇。
陆岩好笑，起身送到门外，随后便琢磨起来。
其实这个事严格来讲他已经做过了，那些发表的读书笔记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他完全可以继续延续这条路线，毕竟那是教员语录，截至目前他解读的不过九牛一毛。
那也是最稳的，只要搞出来，别说出版，就连销量也不叫事，上百万他有这个自信。
就是感觉事情不能那么干，简而言之书可以出，但钱不能拿。
“那要不《诗经》？”
“《唐诗三百首》不好出，《诗经》总可以吧？”
“这个没那么烂大街的，同样是吃烂钱，却斯文多了。”
“不过我好像也不太懂，连字都认不全，那要不，咱也品格三国？”
“……”
路还是蛮多的。
从这个层面说，吃烂钱的到处都是，什么红学啊，什么三国啊，谁特么不是？
这样问题就来了，真的有必要写吗？
真的有必要吗？
有必要吗？
看着桌上厚厚一本剪报，陆岩陷入沉思。
那都是他发表过的文章，杨雪特意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有没有一种可能，它们可以集结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