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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年关难过

气氛就这样悄悄欢快起来,时光,仿如在这寒冷的冬月里变得格外缓慢。

陆岩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消化完心底那股不知是因为重生还是因为大雪的兴奋,回到家里,又少不得挨一顿数落。

“该。”

“刚好点就出去吹风,没打你屁股算好了。”

家里还有外人。

没办法,这年头村里就这样,可不像后来,都关起门来各过个的。

说话的是其中之一,女的,名叫杨雪,二十来岁,青梅,唇红齿白,穿着打扮比别人都洋气些,像是城里人。

她也的确曾经是城里人,嫁去城里了,工人家庭,条件挺好,不好的是,没两年男人工伤死了,随之而来的便是各种诋毁,乃至于公公婆婆的猜疑,不满。

她又不是個受得气的。

同样是第一次当人,凭什么我得让着你们,受你们欺负?

我就不!

于是乎一次大吵特吵后,干脆回了老家,在三位兄长的帮助下盖了一间小屋,开了一家小卖部,清贫度日。

闻言有人就笑:“怕是你想打吧?”

“就是,谁还不知道你啊,当初人家结婚你就要死要活,好不容易嫁出去了吧,回来得空就往小学跑。”

“正常,人陆岩人好,有文化,长得又帅,那屁股,我也想打两下,哈哈!”

“……”

又有人笑着打趣,都是女的,说着丁点不脸红,反而是男人,很少参与这种话题。

杨雪也不怵,哼哼说道:“我就是想,怎么滴吧?有本事嘴给我缝上啊!”

言罢招手道:“陆岩,你过来。”

“啊?”

陆岩怔了怔,心说又关我事,我也没说什么呀!

杨雪瞪眼道:“让你过来你就过来,怎么,还怕我吃了你?”

“就是,赶紧的。”

“吃了也没事,都是过来人,谁还没见过啊?”

“……”

又是一番哄笑,满嘴虎狼之词。

陆岩摇摇头,上前:“我有什么好怕的,再怎么样,吃亏的也不会是我!”

“嗯,我信。”

“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你呀,也就死鸭子嘴硬。”

“听句劝,别难过了知道不,那种女人,不值当的,说句不好听的,就算看不上我,那也还有的是女人啊,你人这么好,还怕找不到媳妇?”

其实杨雪也不大,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三。

这样的年纪放在后来,很多可能还是孩子心态,但她却显得格外成熟。

这时女人们又开口了,有取笑,有劝解,也有应承,答应帮忙张罗介绍。

可随着时间的延续,渐渐的,这个家里还是冷清下来。

这种冷清体现在被烟熏得发黄发黑的墙壁上,体现在房梁墙角纵横交错于寒风中颤抖的蛛网上,体现在明明时近年关,却依旧干净的的案板碗柜里。

那是一种明明有火都驱不散的冷清,这时陆岩才注意到,墙还是土坯的,连红砖都不是。

沉寂中,母亲何桂香端来一碗茶,里面有芝麻,剁碎的姜,入口微咸。

吹着喝了两口,寒意稍减,长舒一口气,他问道:“快过年了吧?”

“嗯,腊月十八了,再有个十多天,过年。”何女士这会又纳上了鞋底。

她戴着顶针,低着头,时不时针往头发上摩擦两下,陆岩看不清她的脸,却没来由感受到一股苍老。

但没记错的,其实她还不到五十,这样的年纪,放在后来有些人家,看起来可能才三十左右。

再看这具身体的父亲陆长河,系着围裙,手上一把篾刀,剖着竹片,俨然也不像是刚到五十的人。

便没来由心里有点堵,有点烦躁。

好一阵过去才压下,问道:“看病借钱了吧?”

“这个不用你操心,顾好你自己。”老陆头都没抬,声音平静得有些淡漠。

旁边何女士轻轻踢了一脚:“说什么呢?”

说完又对陆岩道:“别往心里去,这么多年了,你爸什么性格你是知道的,倒是杨雪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杨雪?”陆岩错愕:“好端端怎么又扯上她了?”

“你觉得呢?”

“她是长得不如那姓周的好,还是不如那姓周的乖巧会哄人?”

“还嫌弃,也不看看自己啥样,你都活成笑话了你知不知道?”

姓周的,是前妻周彤。

这事说起陆长河就来气,当初他死活不同意的,当初明明陆岩也可以复习参加高考的。

结果弄成现在这样,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惹得全家人被人当笑柄。

何桂香有些无奈,放下手中的活:“那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日子总归是要过的。”

说罢又看向陆岩:“儿啊,放手吧,你不小了,其实人家杨雪也不错啊,虽然嫁过人了,可你不也是二婚么?”

“我觉得也是。”

“倒不是什么二婚不二婚的,主要杨雪姐人好,说句难听的,要不是当年哥你太过分,她都不至于一气之下嫁去城里。”

父母过后,陆小五又冒了出来,一本正经开始劝说,批判。

陆岩忽然想起来:“那信呢?”

“信?”

“什么信?”

“就周彤写了寄过来的信啊!”陆岩说道,发现情况不对,老爷子刀都提起来了,赶忙补救:“我的意思是,看看能不能要点钱回来,毕竟这些年我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

“放屁!”老爷子暴怒,提刀而起:“你还有没有点出息,难不成还嫌笑话闹得不够多?”

“该!”

“还要钱,亏你想得出来,那钱别说要不回来,就是能要回来,我也没脸花!”

何女士这会也不劝了,旗帜鲜明站老陆。

陆岩张了张嘴,看向陆晴:“你也这么想?”

陆晴嘿嘿笑,没答,就是很抱歉。

陆岩搓了搓脸:“行,我明白了,这钱,就当扶了贫,我不要了就是。”

好憋屈。

就算扶贫,那也不是这么扶的啊,都没一起睡过,真的。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那钱大概率是要不回来的,大概率,还要倒贴信封和邮票钱。

只是这样一来,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虽然他不是那种特别挑剔的人,可擦屁股的卫生纸,总得有吧?

还有肉。

一天两天不吃肉可能没事,可要三天五天都吃不上肉,他要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