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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坏坏的我

春意盎然,却被独锁于一座小园之中。

站在阁楼上,向前看,能一直望到车马不绝的崔府门前,向后看,则是那座孤寂的小花园。

园子里到处都是青葱碧玉之色,一片生机,但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干净的地面,则意味着那儿还有人在按时打扫。

崔安潜像是早就知道梁信要来。

朝廷未重置天平军节度使,反倒是让梁信这个无权无势毫无根基的小子做了留守,这里面透露出的意味,也着实有趣。

不过,一想到那是朝廷的意思,那就正常了许多。

朝廷并未大张旗鼓地任官,但相应阶层的人,则是理所当然地知道了这个消息。

崔安潜也看出来,梁信想凭着自己的军力就彻底镇抚天平军全境,怕是难度不小。

上一任天平军节度使薛崇虽然和天平军一同死光了,但他的人脉、姻亲、甚至是后人,连带着那几個有望成为天平军节度使的人,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在这时候给梁信下绊子?

但只要自己愿意出手,那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果然,梁信并没有顾左右而言他,这一次很干脆地俯身下拜。

古代求婚得三媒六聘,可毕竟崔家和梁信之间情况特殊。

正如田令孜对梁信最欣赏的一点,那就是因为梁信够狠够果断,有大阉的风范。

当你以为他对你掏心掏肺好的时候,那就意味着他想从你身上得到一些东西。

此刻,梁信将态度放到最低。

“仆听闻崔公膝下有一明珠,若不弃,愿做捧珠之人。

回去之后,晚辈便乞兖海节度使齐公下聘,

不知崔公以为然否?”

身为天平军留守,实际上只是略低崔安潜一头,而同为藩镇的齐克让亲自下聘,可谓是给足了面子。

但就这样来说,是极不符合礼数的。

此刻,崔安潜眼里反倒露出一丝笑意。

有求于我么。

他,

很急啊。

越急,就越证明梁信其实没有那个能力翻出自己的掌控,

而现在,他甚至不惜日后被人耻笑不知礼数,也要求娶自己的女儿。

这份果决,是很好的。

女儿以后也算有个倚靠了。

但崔安潜保持沉默,像是在看傻子一般看着梁信。

虽然大家都对彼此意思心知肚明,

但某些流程,还是要走的。

不现在把你的姿态和心气彻底压低下去,以后你怎么好好对我的女儿?

正如同四千块钱一晚的货物,花费其实已经很高了,所以在共赴云雨之前,就要花更多的时间去温存,甚至逗弄似的询问她的出身来历,劝她以后好好做人。

道理,其实都懂。

既然是出来进货的,谁还不是个老司机?岂能不知道货色好坏?

纯粹是为了值回票价,追求点仪式感而已。

梁信深吸一口气,脸上出现了恰到好处的羞愧和丁点儿的愤怒,像是因为崔安潜没有回应,所以开始觉得自己的行为十分可笑。

他不再向进门那样沉稳,甚至站起身后退一步,声音嘶哑,露出几分清晰的绝望。

“崔公的意思,晚辈懂了。”

崔安潜一愣。

你又懂了?

你懂什么了?

自己正考虑着该怎么拿捏他,怎么这小子就露出一副要放弃的样子?

“晚辈本布衣,怎敢奢望贵女,是晚辈的想法,太过可笑了。

既如此,晚辈,告......”

“慢着!”

崔安潜大怒道:

“你若有求亲之意,老夫尚未回答你便后悔,你是把老夫和小女看成什么人了?”

“那,您是同意了?”梁信猛然抬起头。

“不是,我什么时候......”

梁信点点头,喃喃道:“果然,晚辈知道就是不可能的。”

崔安潜急了:“但是,老夫还没明确......”

“崔公的良苦用心,晚辈理解,但晚辈钱财私蓄皆用于接济郓州百姓,于聘礼上,只怕是太过寒酸...”

“若是老夫因聘礼寒酸就回绝,那天下人都以为老夫是见利忘义之人了!”

崔安潜站起身,之前还病恹恹的他,此刻身体恢复过来,顿时显露出常年领兵的那股子气势,走到梁信面前,一脚就踹翻了他。

“你若是出不起聘礼,老夫替你来出!”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不对劲。

梁信再度抬起头,极其热情地抱住崔安潜的腿不放。

“这是崔公亲口允诺的,那晚辈...不,小婿岂能让岳丈您再破费,哪怕是将小婿在郓州的薄产全都卖出,也定然要凑足这场排面!”

“......你撒开!”

经过这么一闹,崔安潜发觉自己居然真的认下了。

其他人,自然事后可以反悔。

但崔安潜其他方面都很行,唯独脸面上,是拉不下来的。

这事,居然模模糊糊就这么定下了。

崔安潜动了一下腿,没抽动。

“......”

“松手。”

梁信立刻松开手,模样极其乖巧。

看到他收放自如的样子,崔安潜有一瞬间的疑惑。

这玩意,自己真的能驾驭住吗?

“那除此之外,你还有没有要求老夫的?现在,一并说出来吧。”

对于世上大部分人来讲,婚姻本就是一桩交易。

门当户对四字,

可不就是按标价买货进货么?

所以,能娶到喜欢的,或是嫁给喜欢,甚至是两情相悦的婚姻,才能有爱情的美好。

在崔安潜看来,梁信急着求娶自己的女儿,更多的是为了赶紧将天平军拢在手心,好图谋坐稳天平军留守、甚至是更进一步,去坐那天平军节度使的位置。

在这里,崔氏小娘子无疑也是一个...商品。

崔安潜心里,其实早就默认了这一行为。

因为梁信是他这两年来所能找到的最好的一个。

出身、相貌、人品比他好的,说实话不少。

但要么就是太低,不配自己的门第。

要么就是平起平坐,甚至略高,

可女儿嫁过去之后还能有好日子吗?

毕竟,谁会娶一个有舌疾、说话口吃的女人当媳妇?就算是勉强娶了,心里肯定也会不舒服。

为了让梁信心里舒服点,甚至是心甘情愿接纳她,崔安潜愿意放低些身份,主动出手替他扫清障碍。

只要...你善待我的女儿。

“濮州、曹州?”

这时候,梁信笑了笑。

“这两州都是小事,可以以后再谈,

小婿只希望,能够早日迎娶她过门。”

......

崔府门外,朱温和葛从周和几名士卒站在马车旁边等候,边上,则是敬翔。

不知道为什么,朱温觉得敬翔很顺眼,说话时候,也是带着点恭敬。

或许是因为对方是将军所看重的人吧,本身又很有文化,所以自然而然地就有些羡慕了。

不知道为什么,敬翔也觉得朱温有点顺眼。

大概因为他是梁将军的亲随吧,虽然是大汉,但脑子和思绪居然意外的清晰有条理,是个可造之材。

以后跟梁将军提一嘴,可以试着培养和重用此人。

两人当真是王八看绿豆,对眼了。

说到将军,梁信现如今的头衔应该是天平军留守,兼任郓州刺史,加左金吾将军。

时人称呼上官,一般是称呼后面的将军那个官儿,而非实权官职。

正如同崔安潜一般,他的官职是忠武军节度使、检校兵部尚书等等,差不多可以称为崔尚书。

但若是关系亲近些,平日里偶尔混着叫或是叫错了,对方也不会特意计较。

而这时候,崔府门内传来声响。

梁信对里面躬身施礼,说了几句后,转身走出门外,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他问道。

“回将军的话,下官已经发信给濮州,说有一股贼人流窜入濮州境内,我军数日内即将前往抓捕,责令濮州刺史,到时候出城迎接。

同时发信给曹州刺史,说我军中有数名士卒在曹州走失,疑似被害,需立刻找回,责令曹州刺史立刻派人追寻。”

“嗯,这样很好。”

梁信微微颔首,满意道:“娶崔氏女,在崔安潜看来,多少是委屈了我,所以打算在这件事上补偿我,

但这个补偿,我偏要让他先欠着。”

“子振啊。”

“嗯?”

“我是不是有点坏?”

敬翔咳嗽一声,看向天边,装作在欣赏景色。

此刻已是黄昏。

只有日落西山,残阳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