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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奸滑成性

打发走了那些“债主”,任平美美的睡了一个回笼觉,临近傍晚,方才悠然清醒过来。

睡觉之前,他便得了许野的禀告,说是任安带着一家子出去游玩,今天便夜宿长安城外,骊山附近的山庄当中了。

眼下偌大一个任府,就剩他一個主事之人。

今日任平倒是可以真正享受一下,独属于他的悠闲时光。

以任平拙见,人生有三美不可辜负,美食,美酒,美人。

大婚在即,美人倒是不急,方才宿醉,美酒一时也够了,思来想去,唯有美食还未品尝完。

久不居长安,长安有何好馆子,任平已然都忘却了。

再者今时不同往日,自家风头正盛,不宜过多抛头露面。

左右权衡之下,任平决议自己在家中烤点串吃。

任府再小,鲜肉总是要备的,来不及制作铁炉子,任平便指挥着手下亲卫,用土砖搭了一个简易灶,其中添上炭火,再以木棍做支架,串上一条羊腿,辅以辣椒,盐巴,涮上少许荤油,慢慢炙烤翻转,闲暇时尝尝葡萄味道,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任老弟,殿下有旨,召你议事!”

“镇朔将军何在?奉陛下口谕,召将军进宫议事!”

为了烤羊腿,任平眼巴巴守了近一个时辰。

如今这刚刚考好,任平才尝了一口,柳签和另一宫中宦官,却是相继赶来传旨,也不知道今天汉武帝和太子刘据,抽得是什么风?

任平行礼接旨后,看了看天色,随口问了一句。

“柳老哥,你可知陛下,殿下,此番召我何事?如今时辰可是不早,眼看便要掌灯了。”

柳签闻言,同一旁另外一个传旨宦官对视一眼,无奈苦笑道。

“任老弟,咱家就是一个婢子,哪里能猜到陛下心意?

太子殿下特意安排了车撵,任老弟还是快快随我进宫见驾,莫要误了陛下和殿下的大事。”

任平闻言,看了一眼自家刚刚烤好的羊腿,这味道他尝过了,十分不错,又扫了一眼周遭的亲卫,大家都眼巴巴等着他下令将这羊腿赏给众人分吃呢!

“给我拿个干净食盒过来!我要将这美味带上。

你们这帮家伙,方才烧烤它时,都不帮忙,现在想吃,自己到外面买去,老子宁愿给你们出钱,但是想吃我这份,嘿嘿……做梦!”

任平言罢,便开始自行动手,“打包”羊腿了。

一众亲卫和宦官见此,皆是忍俊不禁,哭笑不得。

柳签自是想劝,但一想任平往日行事作风,便知劝不住,索性便不多言了。

一旁的另外传旨宦官,心里亦想劝,可惜自家胆子不允许。

————

“微臣任平,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朕安!”

“微臣任平,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圣安?”

“孤安!”

任平拎着食盒,到了未央宫,给汉武帝和太子刘据行了礼,抬头以余光一扫,发现今天到场的大臣,不仅人数不少,份量还不轻呢!

文有大司农桑弘羊,丞相兼大鸿胪田千秋。

武有镇北将军霍光,平西将军,兼御史大夫商丘成,后将军赵充国,北军护军,号安内将军卫广。

外加陛下近臣,太仆上官桀,光禄大夫金日磾。

眼见此景,任平心中犹疑,这么豪华的阵容,汉武帝又要起什么幺蛾子?不会还要打仗吧?

就在他心中胡乱猜测之即,汉武帝先行开言问询。

“镇朔将军,上殿所持何物?”

任平闻言一愣,而后立马反应过来,连忙回道。

“禀陛下,食盒之中,乃是臣今日亲手烹饪的羊腿,味道鲜美,恰巧陛下,殿下召见,臣便想着带来,献于陛下和殿下。”

“哦?”

金日磾见汉武帝来了兴趣,连忙上前接过任平手中的食盒,打开后,以银筷扎了两下羊腿,自己默默舔了舔,确认无毒,方才进献给汉武帝。

羊腿放到桌案上,自有一旁的侍女,为汉武帝分割后喂给他吃。

“镇朔将军,厨艺不凡。太子你也尝尝!”

随着汉武帝吩咐一声,金日磾连忙端着刚刚被分割好的另一盘羊腿肉,送至太子刘据的桌案前。

刘据从中拾起一块,放在嘴里嚼了嚼,夸赞道。

“父皇,镇朔将军厨艺,不亚于儿臣宫中的厨婢。”

“臣拜谢陛下赞,太子殿下赞!”

任平嘴上说着平静,心中却在滴血。

这可是自家给自己烤的,他才吃了一口。

“拿下去,给众卿都尝尝!”

殿内一众大臣,分吃了任平的烤羊腿后,皆是频频点头。

“陛下,镇朔将军素有巧思,匈奴血是如此,今烤羊腿亦是如此,可见外面传言,镇朔将军正在构建神物,亦不是虚妄。”

桑弘羊之言一出,任平当即便明白汉武帝和太子刘据找自己来是所为何事了。

他对此错愕之余,心中暗暗抱怨:那些富商大户嘴里,真是没个把门的,自己不过是睡了一觉,自己院中之事,便已经闹到汉武帝的耳朵里了。

“大司农所言有理,镇朔将军,朕听闻,汝今日与家中汇聚一众长安豪商,拉资入股,扬言要造出神物,不知可有此事啊?”

汉武帝的发问,由不得任平不谨慎,今天这个场面,他便可知汉武帝的重视程度。

“启禀陛下,神物一言,实乃夸大其词之说,微臣所言造物,硬要说,亦不过仅仅占个奇字罢了。”

“哦?既是如此,那镇朔将军,想必是言之有物了?若真能造就替竹,帛的纸,可传天下学说的誊抄技艺,于波涛之中,仅靠人力,一日千里的奇物,为何不先进献朝堂?

区区几个商贾之家,所豢养招募的能工巧匠,还能比得过陛下不成?”

任平是真没想到,率先在今天大殿,借此向自己发难的竟然是安内将军卫广。

虽不过寥寥数语,但是任平已然从中嗅出了两人之间,往后恐怕当真要分道扬镳了。

“安内将军所言,甚合朕意,镇朔将军对此有何分说?”

汉武帝今天叫任平来,就是两目的,一个是问问任平,是不是真能搞出来他口中的三样奇物,二是一旦确定能搞出来后,直接占为己有,收到朝廷专营专造当中。

“启禀陛下,臣之愚见,当今天下财富,六分在朝廷,三分在权贵,商贾,富户,一分在寻常百姓。

朝廷占得多,要干的大事亦多,对内有赈灾救患,对外要教化四夷。

那些大事都尚且忙顾不过来,臣的这些小事,安敢劳动朝廷动资?

剩下三分财富,本就散落各家,平时无太多正用,故臣想借此机会,取这三分财富,造奇物,若功成,则可献于陛下,若不成朝廷的财帛亦不会有所缺失。”

“哈哈哈……镇朔将军,汝倒是奸滑得很!”

在场众人,哪个不是聪明人?

任平此言一出,他们当即明白了,这是其要用商贾的钱财,给朝廷借鸡下蛋。

这任平现在就差明着说,现在处于建造,研发阶段,费钱费力,你汉武帝不必理会,真等东西成了后,他再来下旨接收,宛如匈奴血一般即可。

当然这里面任平还是小小的隐藏了自己小心思。

蔡伦纸,雕版印刷术,活字印刷术,明轮船,这些东西,发明难若登天,但任平现在是站在巨人的肩膀,说是发明,实则就是复制。

这几种东西里面,最难的蔡伦纸,任平只知道个大概做法。

但是无所谓,那些富商大户手里那么多能工巧匠呢!

自己只要把大方向确定了,让那些能工巧匠一点点试错便好了。

这些东西一经问世,价值都是不可估量的。

任平本来也没想占为己有,树大招风,真把这些东西归于自己名下,那妥妥就是在为日后抄家灭族埋引子。

本来任平想得就是,自己悄咪咪的弄出来,然后大赚一笔前期利润,足够朔方后续的基础建设,便上交朝廷。

如今汉武帝这么一闹,倒是省得任平日后再给自家上交奇物时,寻找借口了。

听到汉武帝的调侃,一旁的太子刘据,却是先行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几乎是和汉武帝一同收到消息的。

收到消息后,他连府都没回,就直奔未央宫而来了。

并且还让柳签带了旨意,过去想要提点一番任平。

谁曾想他的动作快,汉武帝的动作更快。

原本太子刘据还为任平今日之举,捏了一把汗,想不到任平自己,能够应对得这般自如写意,几句话,就消除了自身的潜在危机,逗得汉武帝开怀大笑。

“镇朔将军,朕若让考工侍令,左右司空令,东园匠令,东西织令麾下能工巧匠,全力协助于汝,汝估算一番,需要何时能够造出汝所言的奇物?”

汉武帝说到此处时,整个大殿内的众臣,都能感觉到,他们的陛下,好似一瞬间年轻了几十岁,恍惚间都有一种错觉,此时端坐在上面的,乃是一位少年郎。

太子刘据见此,神色有异,数次想要出言进谏,但对上汉武帝此时的眼神,都被逼回了腹中。

任平思虑的时间很短,短到他答案出口的一刹那,周遭众人,还没有太反应过来。

“禀陛下,三年!若真能如此,三年之内,臣便可将奇物,呈于御前。”

“三年,三年……”

汉武帝听到这个答案,喃喃自语了数声后,整个人的精气神,又再度变成了垂垂老矣。

————

月光幽静,四下无人,今夜依旧是太子刘据送任平出宫,只不过与前几日不同,今夜二人同乘一辆车撵时,太子刘据一言不发,并且面容上露忧思之色。

“停!”

待到车撵,快到博望苑时,太子下令停车,他没有和任平说什么,只是自行下了车撵。

太子都下车撵了,任平又岂有独坐之理。

太子下了车撵后,便挥手屏退了旁人,身旁只有柳签侍奉左右,独留任平与其缓缓而行。

走了好一会儿,太子驻足于寂静的荒野中,背对着任平,仰望明月,缓缓开口道。

“任卿,汝可知今日险些置天下百姓生死于水火之中?”

“呃……”

任平自然知道太子刘据,所说的是何事,无非就是怕今日汉武帝,若是最后来了兴致,真大举发徭役,征民夫,来研究任平口中“虚无缥缈”的奇物,无疑于让疲弊的大汉天下,愈发雪上加霜。

道理任平都懂,但是太子刘据扣下来的“大帽子”,他却是不能戴。

不过二人终究是君臣有别,任平又不好太过于反驳他,或者跟他直说,你放心吧!你爹的身体状况,普天之下,只有你爹汉武帝和我最清楚了。

他活不过三年,你马上就要登基了,咱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欢呼吧!雀跃吧!你就要死爹了。

答又不是,不答也不是,所以任平只能选择暂时性的闭口不言。

任平不答话,太子刘据也不催促,只是仰头望月,其心中做何感想,任平还真猜不透。

忽然间,太子刘据猛地转身,目光灼灼的望着任平,语气坚定的质问道。

“任卿,若真如父皇所言,倾力支持汝,汝所言的三件奇物,最快何时能够显世?”

“呃……”

今晚的太子刘据,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其所言所问,都在给任平出难题。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在于时间,而在于任平的态度,太子刘据是否相信他。

若是任平答得时间比三年长,或者正好等于三年,他怕太子刘据嘴上不说,日后也因为今朝之事,跟自己离心离德了。

但他要是答得比三年短,先不说太子刘据,会不会以欺君罔上的罪名,收拾自己一顿,就是同样会面临,有可能今后对自己的不信任,许多事皆要过度留一手,制衡自己,便足够任平头疼的了。

“启禀殿下,三个奇物当中,亦有繁琐和简易之分,简易者,若殿下想看,臣最快可在三日内,呈现给殿下。

繁琐的,恐怕三年之期,亦未必能尽全功。”

任平回答完之后,太子刘据依旧盯着他瞅了好半天,方才悠悠的叹道。

“唉~父皇说得没错,任卿果真奸滑得很!”

“嘿嘿……”

听到太子刘据这个评价,任平当真是高兴的很,也暗暗长出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他这一关算是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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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次夜宿博望苑,任平同太子刘据施礼告退后,便又来到了,当日自家抱树呕吐之地。

此地污浊,早就被清理干净了。

任平望着苍松,摸了摸怀中的绣帕,心里想着:今夜不知能否有缘与佳人再遇。

他正暗自琢磨呢!忽然望见不远处有一众侍女,簇拥着三人前行,其中一人任平识得,乃是前不久随太子出征的史良娣。

另外两人,有一人看身段,背影颇为像夷安公主,但因周遭有太子女眷,任平却是无法上前探查。

就在他抓心挠肝之即,那一众女眷,路过远处角门时,佳人无意识的回望了一眼,正巧同任平对视上了,亦正是夷安公主。

二者一时间想要说些什么,还不等出口,夷安公主便已经被人簇拥着,过了角门。

随着角门关闭,二者之间的视线也就此断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