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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接着忽悠

“禀将军,门外持契帖等候之人亦不下数十。”

一夜好梦,在自家床榻上,任平睡得格外香甜。

清晨起来,家中因为知道任平要回来,特意买了几个新侍女伺候他。

任平刚刚在她们的服侍下,洗漱完毕,便见许野进门禀告。

“这早饭看来是吃不成喽!”

任平闻言,放下刚刚拾起的碗筷,淡淡一笑,回复道。

“在前院摆上几十把座椅,老子我去会会这帮吝啬鬼!”

————

长安城周围的富户,大户,八辈子也没有遇见过,似任平这般待客的。

任家府邸小,没有那么大的厅堂,一次容纳不下几十个富户,大户代表。

众人依次在许野那,从门口处领了“号码牌”,便有专门士卒引领到前院的座位上。

此时已然是深春了,天气渐暖,不过富户们出入都是坐车,皆不喜穿得那么臃肿。

如今皆入院中,少时还好,但被任平故意晾了半個时辰后,即便身材最为肥胖者,亦被寒风吹得,有了丝丝尿意。

“许总领,任将军何时出来与我们相见啊?”

“不是我等催促,实在是这寒风吹得让人受不了。”

“依我看,任将军公务繁忙,咱们还是改日再来,改日再来吧!”

………

这些富户,大户的当家代表,说什么的都有,但是没有一个敢当面怪罪任平的。

当然在心里面,他们都快要把任平的祖宗十八代,给骂遍了。

任母,任父,二姐,大哥,嫂子,子侄那里,都不用任平提前打招呼。

其父任安,早早便带着全家人,出城游玩去了。

眼下招待这些富户,大户的,甚至不是任家原本的仆人,二十个沃野军精锐,腰间跨刀,将众人“团团围住”,富户,大户们的个人素质,立刻直线上升。

换了是别人家,这些富户,大户,别说是面对二十个亲卫了,就是二百个亲卫,他们也不害怕。

但任平这人不同,他在朔方的所作所为,大家不过是听说,可先前巫蛊之祸发生时,当朝左丞相,中山靖王刘胜之子刘屈氂,他都说砍就砍,且就事发在众人之侧。

在场权贵,富户,谁敢以自家脑袋,试探任平这过了大半年的时光,胆子有没有变小?

在长安城的权贵心目中,任平就不是正常人。

“镇朔将军到!”

“哈哈哈……诸位!久等了!方才写了一篇给太子殿下的表文,耽搁了,抱歉!抱歉!”

“将军客气了!”

“镇朔将军日理万机,忙得都是大事,我们这些闲人,等一等自然无妨。”

“呈给太子的表文乃是头等大事,万万耽误不得。”

………

甭管周遭富户,大户的代表,主事,此时心里做何想,表面上却是连连出言为任平敲边鼓,捧臭脚。

“诸位的来意,本将军已然知晓,且先将各家契票一个个呈上来,容我一观,任某今日自会给各家一个交代。”

任平说罢,一使眼色,许野晓事,连忙开始挨个收取富户,大户代表,主事人手中的契票。

按照这些人的本意,自是不想上交给任平查看的。

他们倒不是怕任平看,而是怕任平拿了之后便不认账。

他们不愿意,却又不敢明着反抗,只能是半推半就的交到了许野手中。

任平接过这些票据时,脸上还是笑呵呵的,但等他扫了两眼后,立马神色就变了。

“借茂陵陈家,粟米一千石,已交。

借茂陵王家,粟米二千石,钱一百万,已交。

昌邑王出钱一千万,购股一成,匈奴血作坊一间,工人若干,已交。

………”

仅是任平粗略探查之下,便发现各家出借粮不下数千石,钱财上千万了。

此时他方才知道,为啥这些素来一掷千金,财大气粗的茂陵大户,会这般和自己“过不去”了。

任平翻阅之下,手中票据,就没有“未交”字样的,粮没有少于一千石的,钱没有少于一百万的。

陈胖子先前禀告的,可是准备分批次运送到朔方。

如果这些大户,富户,票据没有造假的话,那陈胖子此番运往朔方的钱粮,必然是一个天文数字。

任平虽然尚未确认询问,但心中已然对这票据上的内容,信了七八分。

至于陈胖子,会不会暗中黑了自己的钱粮。

任平更是对此,胸中有数得很。

他相信陈胖子不是那种不知深浅的人,任平未必了解陈胖子,但陈胖子却大致已然了解任平了。

若是他了解任平,便不会做那等自寻死路之事。

任平想到此处,不由得摇头苦笑。

陈胖子这次对于任平交待下来的任务,完成的未免有些太过于出色了。

“这些契票所记钱粮,各家可都已交付给了陈主事?”

虽然任平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要象征性的询问一番。

在场众人闻言,左右相互间对视,交流了片刻后,由一名做宦官打扮的代表回应道。

“禀将军,在场一共四十七家,皆以按照契票上的记载,将钱粮交付到了陈主事的手中。

并且据咱家所知,根据前日驿馆邸报表文内容,陈主事的船队,此时应该已经安然无恙的顺着洛水,北上经过北河流域,抵达上郡了。”

“汝乃何人?”

能调阅驿馆邸报表文的宦官,自是不一般,再者他隐隐有代表全场富户,大户发言的趋势,任平如何会不问他名姓。

“禀将军,婢子姓李,单名一个惠字,现任昌邑王府中宦者令一职。”

任平闻言,恍然大悟。

怪不得一众大户,对此人这般信服,宦者令掌内庭事务,这个李惠说白了,就是昌邑王的总管家。

“昌邑王现今可在京都?”

“殿下正居长安别院。”

对于任平所问,李惠一一如实相告。

任平闻听此言,神色闪过一丝怪异。

这个昌邑王,说起来和他倒是颇有渊源。

昌邑王刘髆乃是汉武帝第五子,李夫人所出,按辈分算,李广利是他的舅舅,按关系算,李广利和刘屈氂是儿女亲家,刘屈氂亦算是昌邑王刘髆的舅舅。

刘屈氂直接是死在任平手里,李广利算是间接死在他手里的。

昌邑王刘髆,若按前世历史记载,他这个时候,早就因为李广利和刘屈氂要拥立他为太子,事发后,在自家封地畏罪自杀了。

但现在却是因为,任平提前把他两位舅舅干掉了,他得以保全性命。

作为一个和自己有仇的王子,前番却购买匈奴血股份,助了任平一臂之力,此事如何不怪异?

任平思来想去,也没想到此事有啥能让昌邑王刘髆绝地反击的点,故而便暂时不再理会李惠,而是对着在场一众人回复道。

“尔等的来意,我却是知晓了,本来此事乃朝廷政令变故,我不该有所赔偿,诸位先前入了匈奴血的股份,便要有你我之间,共担风险的准备。”

任平说到此处,略微停顿,探查周遭一众人等反应。

在场之中,包括李惠在内的富户,大户代表,主事,都对任平这番话,没有表露出丝毫惊异之情。

不过不惊讶归不惊讶,不代表他们不心疼,能接受,任平的话还没说完,便有几家权贵的代表,自持身份,准备和他争论一番了。

任平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他看了一眼众人反应后,便继续说道。

“不过我任平做事,向来以仁义为本,诚信为先,童叟无欺。

此事便算我吃亏,尔等想要取回各自契票上的钱粮,尽可自行组织人手,持契票找陈主事讨要,我稍后会发一表文到朔方,陈主事见到表文,自会将钱粮退返给各位。

至于路上的损耗,也可一并算到我头上,诸位在把自家返还回来的钱粮,运回长安后,再去表文,列清单,标明损耗几何,我自会后续将所收表文,一一核对,并派人补收钱粮给各家。”

任平这一番话,说得言之凿凿,幸福来得太忽然,方才在场众人的心情,仿佛像是在坐过山车。

任平言罢之后,便让许野将契票依次还给了在场众人。

手持契票的众人,目的达成后,却没有一个人,屁股有所挪动的。

这些大户,富户,多是全国做生意的老手,人精,少有没头脑者。

适才任平嘴上说得漂亮,但大家都清楚,朔方郡山高皇帝远,还是明晃晃的镇朔将军地盘,他们一众人等,在长安都不敢给任平脸色看,真到了朔方,人家有钱,有粮,有兵马,真能如方才言语承诺那般好说话的,让自家把钱粮拉回来么?

若是到时候“匈奴”,忽然进攻朔方了,“恰巧”洗劫了他们的运送车队,那该如何是好?

最好的解决方案,自然是任平派人送回来。

可那天底下,明面上也没有那么便宜的事,让任平派人把钱粮送回来,又给他们补齐路上损耗,这个条件,别说一众富户,大户不敢提出来,便是只在心里想想,都觉得如此做,未免太“欺负”人了。

明知道自家的钱粮,今天要不回来了,但大家都没有离席。

实在是这次牵扯的钱粮数量,过于巨大了些,各家虽然不想得罪死任平,自己去做出头鸟,但让他们就此轻易放弃,也都不甘心。

大家都在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他们心里都在暗暗盘算,只要有人登高一呼,自己必定积极响应,但若是让他们自己做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死死的得罪完任平,却都不愿不敢。

此情此景,既在任平意料之中,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出乎任平意料的是,刚刚感觉有些“跳”的李惠,在自己表明态度后,李惠便泯然众人了。

一个王子府中的宦者令,还不至于让任平畏首畏尾,若是他李惠是汉武帝的宦者令,今日他倒是说不得,要权衡一二了。

任平和一众人等沉默半晌后,琢磨着时机差不多了,便开口步入正题。

“诸位先前借钱粮于我,一是出于对我的信任,在此我要感谢一下诸位,再则想必也是看好了匈奴血的丰厚利润,想要从中获利。”

在场众人皆没有想到任平会说得如此赤裸裸,不过眼下他们也没什么好选择,皆面色尴尬,静待他的下文。

“诸位若是想获利,倒不着急抽回自家先前出借的钱粮。

这世上生意千千万,没了匈奴血,咱们还可以找别的。”

至今为止,任平方才所言,是富户,大户们,唯一在这间院子里,听得还算顺心的话语了。

甭管此议的可行性有多高,但好歹任平方才所言,不是在以势力,明里暗里的威逼他人,而是在以平等的态势,一个商人正常交易的角度,想要更好的解决这件事。

“咱家敢问将军,虽天下生意众多,但多利润微薄,各家钱粮总计数量庞大,若是以寻常买卖为本,短时间内极难回利,莫非将军手上还有能似匈奴血那般的好买卖?”

眼见事情有了转机,李惠也不再做缩头乌龟了,而是果断代表在场众人,提出了心中异议,直指问题的核心。

任平见此,淡然一笑,不急不忙的回复道。

“如今市面上除了竹帛二物外,纸亦能做日常书写之用。

只不过现在纸的造价太高,材质和书写效果,也不如竹,帛,所以方才会被世人弃而不用。

如果能够将现在的纸加以改良,原材料从皮毛换成破布,麻绳,甚至某种树皮,野草,制造成本大大下降的同时,纸的质量,书写效果,却大大提高,并可平替竹,帛之物,在座各位有没有兴趣出资入股?

其二,现在大家观阅的书籍,都是旁人,或手刻,或誊抄而来,费时费力不说,还多有错漏之处,如果有了好的纸,再配上一种可以大大提高誊抄速度,甚至代替誊抄的技艺,使书籍,公文,信件,传递更加快捷,如此技艺,诸位可愿投否?

其三,如今船只,在江河中行驶,只能依靠风向助力和船夫摇橹前行,顺风可一日千里,逆风时仅靠人力,一日百里都困难。

并且还多只能用于江河,一到海面,便只能生死各按天命了。

若有一船,可在无风之时,仅靠人力,便能达到一日千里,且可载重上万,行大海险滩,如履平地,此物,诸君可愿出资持股?”

任平这三个例子抛出后,在场一众富户,大户的代表,主事,皆面红耳赤,呼吸急促。

大家都是商场老手,自然知道若任平所言不虚的话,其利润将有多么巨大。

“将军!你说得此物,现在何处?可否容我一观,再做定夺?”

“是啊!将军若真有神物,我茂陵王家愿意出资入股!”

“徐家亦愿意!”

…………

被巨大利益刺激到的主事,代表,已然等不及李惠这个“传话筒”了。

若是旁人今天在这跟任平说同样的话,这些富户,大户一定会嗤之以鼻的觉得此人疯了。

可任平不同,他是真弄出了“匈奴血”,大家也切实见到了“匈奴血”所带来的巨大利润。

虽然他们即便如此,还是对任平的话持怀疑态度,但最起码心里亦有几分相信了的。

在场众人的反应很热烈,任平很满意。

任平挥了挥手,止住了鼎沸的人声,继续侃侃而谈。

“如此神物,岂能凭借一人之力而建成?

不瞒各位,我在朔方,已然利用商盟中的能工巧匠,大致制造出了一些神物雏形,只不过各位也知道,朔方地处偏远,商盟虽然听着名号不小,实则小地方的商贾,哪里能和咱们长安一带的各位豪商巨贾相提并论?

虽然已穷尽全力,但以目前工匠的进度来看,若是想把几件神物都造成,恐怕少说还要数年光景。

不过这等事,乃是有利陛下,有利太子殿下,有利大汉子民的大事,我任平食君之禄,焉能不竭尽全力,为天子分忧?

诸位,还是先行派人持契票到朔方去找陈主事退还钱粮,待数年过后,我将神物造成时,咱们再议出资入股之事。”

任平说罢,便要起身做送客状,但在场的富户,大户闻言后,并无一人有去意,甚至脸上的兴奋之情,比之刚才有增无减。

“将军,咱家斗胆,敢问将军,现在三件神物制造,有何欠缺之处?

我家殿下,一向对这些奇物颇为感兴趣,府中更是豢养了不少能工巧匠,说不得能助将军一臂之力。”

“莪茂林王家,亦有一些能工巧匠,若将军所需,我王家豢养的匠人,任君挑选。”

“我徐家愿意倾囊相助,将军所需钱粮,徐家愿意每年供应一万石!”

………

能被汉武帝迁移到茂陵的,都是当地的豪绅大户。

这些人的子嗣,或许有诸多不成器的。

但作为大族的当家人,却是少有智力不够的人物。

大家都心里清楚,一旦这等神物问世,一定会快速倾销全国,便如“匈奴血”一般无二。

到时候再想和任平谈出资入股的事宜便晚了。

故而他们自然要在此时,抢占先机。

当然如此行事,亦是一场豪赌。

只不过这些顶尖商贾,豪绅输得起。

若是他们今朝瞎了眼,不过就是赔些钱粮,搭上一些麾下仆人的时间而已。

钱粮对于他们来说,是最不值钱的玩意儿。

在座各位,谁家没有败家子,显眼包?

每年子嗣在长安城中,各大妓馆,赌场,挥霍的钱粮不计其数。

几乎就是一瞬间,院中各家主事,代表便想好了利弊。

他们茂陵子弟,抛家舍业,现在看似风光,实则便是冢中枯骨。

坐吃山空,入不敷出,又能维持多久呢?

还不如借此机会,押注到任平身上。

若事成,亦可让在场众人各家一扫目前的颓势,若不成,无外乎不过是集众人之力,养了一个“败家子”。

在这等正事上耗费钱粮,总比过后让自家子嗣,在妓馆,赌场挥霍的好。

“诸位,诸位!此事重大,非一朝一夕可为,大家还是回去好好商议一番,若是执意如此,待到我麾下的商盟陈主事返京时,由他与各位商量具体细节。”

任平说罢,便示意许野开始“撵人”了。

任平越是如此,在场众人的心中,越是笃定了要下注于他,反正前期泼出去的水,现在也不好收回来,还不如以此转投任平所言其他神物身上呢!

“任将军,这契票,咱家便不带回去了,其上钱粮,便当作我家殿下,入注将军所言神物的定金,后续再有需要,将军可派人,随时传唤咱家,咱家定当虚席以待。”

“我茂陵王家亦如此!”

“徐家也是!”

………

鱼儿死死咬钩,任平想脱手,鱼儿都自己顺着鱼竿,向岸上游。

送上门的肥羊,他岂有不宰之理。

任平闻言,故作矜持,犹疑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示意许野将愿意以手中契票当作第一笔入注神物资金的主事,代表,收入囊中,登记造册。

一众富户,大户见此,均是眉开眼笑,瞧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已经将神物造出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