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速度极快，转眼便飞出了天元州。
林慕凡御剑而行，隐界龙游全开，在后面紧追不舍。
追了好一会儿，只见黑影急速下落，消失不见。
林慕凡悬空而停，往下一看，有些意外。
“这里是...春秋书院？”
这鬼物竟能毫无阻碍地穿过春秋书院？
《问剑仙旅》中，读书人的修行方式与修仙者不同，他们读书即是修行，修心中浩然气。
而春秋书院作为燕宁两大书院之一，两位儒圣坐镇，更有不少儒师，哪怕是书院的学生，学问高深者胸中也有浩然气。
诸多浩然气融合之下，使得书院拥有一座天然屏障，邪祟莫入，万魔不侵。
可以说，除了梵宗佛法之外，浩然气是最克制阴诡怨灵之物。
而那黑影，居然毫发无伤地穿过浩然屏障，在读书人如云的书院藏匿起来。
“事有蹊跷。”
林慕凡思忖一阵，在书院不远处落地。
“儒圣面前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如今已是后半夜，满院师生都已歇息，他打算在这里蹲守到天亮。
“若那鬼物终究害怕浩然气，说不定看不到我之后会再跑出来。”
先来一手守株待兔，看它怎么说。
若它真有能耐在如此浓郁的浩然气中躲到天亮，自己等天亮再拜访书院也更方便。
他抱着灵剑，坐在春秋书院墙外闭目养神。
马上就入定之时，他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息。
略一感知，他暗暗一惊：
“这是...妖气？”
春秋书院有妖气？
林慕凡施展隐界龙游瞬间来到正门。
“春秋书院”四个大字高悬。
他挠了挠头：没来错啊？
又是鬼物又是妖气，春秋书院被策反了？
压下心中疑问，他回到原处，顺着妖气缓缓移动，走出几步，外墙角妖气之浓烈达到顶峰。
他心神一动：明悉万物！
只见自己面前有一个白色小狐狸的虚影。
“呔！大胆妖孽！我要你原...”
还没说完，小狐狸回头，化成了一个白毛萝莉。
小姑娘伏地：“剑仙饶命！”
她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举剑的林慕凡略显尴尬，收起灵剑。
感应了一下，这只狐妖道行很浅，只相当于人类的练气三四层。
“你是何人？为何在春秋书院徘徊？”
小狐狸颤声道：“小妖名叫白絮，只是想到书院中找人，并无害人之意...”
林慕凡道：“凭你的修为，在这里别说害人，不被杀死就算成功。”
白絮抬起头，一脸茫然：“啊？”
呼！看来还是个初出茅庐...不对，初出妖界的萌新。
林慕凡花了些工夫向对方解释什么是读书人，什么是浩然气。什么是人妖有别。
“以你如今的修为，到了书院，即便先生们饶过你，也少不了被调皮的书生一顿戏弄。”
“可我只是想找人...”小萝莉低着头，小手紧扣，声音有些委屈。
林慕凡无奈，谁让这里是春秋书院呢？
作为燕宁钦定的书院，春秋书院的第一大要义，便是为燕宁培养为官人才，在其位谋其政，他们对妖族的态度不会太友善。
无法做到“有教无类”——这便是春秋书院与知涯书院最大的不同。
他问道：“我明天就要进书院，可以帮你问问看，你要找谁？”
小狐狸闻言立刻双眼放光：“真的吗？”
见林慕凡点头，白絮站起身郑重鞠躬：“太谢谢您了！我要找的人叫江云生，江水的江，‘云生结海楼’的云生。”
林慕凡惊讶：“你还懂诗句？”
白絮有些脸红：“只会这一句啦，是云生哥哥教我的。”
林慕凡点了点头。
“明天我帮你叫他出来，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要自己进书院，在这里等着就好，里面很危险。”
白絮十分乖巧地点头：“嗯！”
林慕凡看了看对方的毛茸茸的狐耳。
不知道rua起来是什么感觉...
白絮在林慕凡身边坐了一夜，天色渐亮，黑影始终未现身。
“这家伙挺能藏啊！”
书院开门声传来，他又叮嘱了小狐狸一番，行至院门外。
开门人身着儒衫，头戴小冠，看到林慕凡，注意到他的装束后，上前作揖：“这位剑门兄台，不知到书院有何贵干？”
林慕凡还礼：“小先生，我来找人。”
遇到小狐狸，连编理由都省了。
书生一笑：“先生不敢当，既是找人，请进吧，不过如今学生们都在晨读，请阁下安静些。”
“这是自然。”
春秋书院占地很广，其内光教书先生就有十几位，学生更以千计。
朗朗读书声入耳，也是一种享受。
穿过几座学堂后，有一处湖，名曰求知湖，林慕凡站在湖边，静静等待。
“转了一圈也没找到黑影的踪迹，莫非它插翅膀飞了不成？”
求知湖中央有一半人高的石头露出湖面，上面刻着“沉书处”。
嗯？之前怎么没见过？
他正盯着看，耳边传来某人的声音：
“多年前，有个陵州书生到此求学，抛下了指腹为婚的妻子，那女子千里迢迢赶到学堂，恳求书生与其完婚，被拒绝后便抢过书生的书箱，要投湖自尽。”
林慕凡转头，不远处站着一位童颜鹤发的老人。
他微笑问道：“那书生回心转意了吗？”
老人摇头：“书生站在湖边，只说了一句话。”
他看着林慕凡，笑道：“‘往圣怜我求学心，必不愿卿有此劫。’”
林慕凡惊了，还真是心大啊。
“后来呢？”
“女子一气之下抱着书生的书箱跳入湖中，不过，直到书箱沉底，女子仍漂浮在湖面。”
林慕凡无言以对，半晌才犹豫道：“求学和成亲未必要二选其一吧？”
老人点头：“确实如此，不过那女子黯然回乡，很快嫁给了别人。”
“然后那书生学有所成，衣锦还乡？”林慕凡按着套路往下猜。
“书生一生未高中，含恨去世了。”
噗！
林慕凡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那这石头立在这，是想提醒书生们成亲要趁早吗？”
老人哈哈大笑。
“你是林慕凡吧？到我们书院何事？”
林慕凡郑重行礼：
“天落剑门林慕凡，见过安儒圣。”
春秋书院两儒圣之一的安知愠点了点头。
林慕凡讲起昨夜之事。
“那鬼影在书院消失不见，所以在下想来找找看。”
安知愠面带笑容，下一刻，周围微风过境，草木欲静不止，湖水中心不断泛出涟漪，直至岸边。
林慕凡下意识远离几步。
这位笑如春风的先生，顷刻之间便将神识覆盖整个学院！
全院师生同时抬头：“安院长这是在做什么？！”
不久，风平湖静。老人微笑摇头：“书院并无此等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