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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石激起千重浪

“何人闯宫?”

养心殿内,还没有任何反应,丹阶之下一千军士却是动了起来。

在月色之下,三个一伙,五个结阵,前排举盾,后阵成圆。

暴喝之人,脸上画着七彩图桉,脑门顶上扎着的大辫子绕颈三匝,手长脚长,肩背肌肉如同翅膀一般张了开来。

他站在阵前吐气开声,左手捧着两米多长的大弓,右手挽弓如满月,声到箭到。

利箭破空,只能看到一丁点影子,没入夜色之中,尖厉鸣啸之声刚刚入耳。

此人更不停留,身形微侧,横踏树木之上,窜到半空,反手抽出羽箭,又是唰唰唰三箭齐出。

“蛮人巴图鲁?”

树巅叶片之上,全身漆黑一片的身影,突然笑了声:“重箭威力确实很强,可惜,你出手之时声势太大,失了暗袭的真意。虽然强到可以力搏虎熊,可我却不是虎,也不是熊”

众人呼喝声中,仍然能听到此人声音不紧不慢的说着话,还能看到他左手之中捏着的四支长箭。

“喀察”

四支箭断为八截。

黑衣人当然是张坤,他进了养心殿之后,就不再隐藏身形。

反而大张旗鼓,以惊人之势,从风景树上一掠而过

踩着细小枝叶,衣衫烈烈破风,就差没有仰天长啸,引得天下英雄来攻了。

一路前行,树枝摧折,叶落如雨,他前冲疾行的身形,还是很快就被人发现。

外围千余士卒,看上去就是精锐,只是两个呼吸时间,全都如蚂蚁一般的动了起来。

隐隐的就成了一个半圆军阵,在四位身形高壮,气势彪悍的将领指挥下,缩小阵势,呼喝之中,围杀过来。

军阵还没围死,有人执箭先攻。

“蛮人勇士,都该死”

“不陪你们玩了。”张坤眼里闪过一丝寒意。

他依稀在这几个蛮人大汉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蛮荒狂野的气息,似乎,与平日里见到的八席军士完全不一样。

这才是最精锐的力量吧

还保持着传统吗?

听说,蛮人的成年礼就是搏杀丛林猛兽,赤手空拳杀虎杀熊杀狮子,野狼都不稀罕去杀?

这种习俗已经废弛数百年,现在应该是不多见的。

也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还在宫内留了一些。

随着一声暴吼,四处箭如雨落,四条人影疯狂冲击到面前,一人翻腾跳跃,箭无虚发。

一人舞着狼头锥急急敲落,既刁钻又凶狠

还有一人双银锤开合之间,就激起狂猛劲风。

最后一人却是身形拉开数步,一斧挥来,有如野猪狂突斧光既快又沉,风势卷起,在地面拉出一条长长白痕。

张坤横踏数步,身影轻灵得恍如鬼影般,在枝头,树干轻点几下,已经窜出数丈远。

手中半截箭头“呜”的一声,脱手射出。

如同澹澹流光直扑神箭手蛮人。

这人弓强,箭重,更随时变幻身形,把自己当成老虎来打,偏偏还不会靠得很近,最是麻烦。

就算伤不到自己,也会很恶心人啊。

所以,第一个就照顾他。

流光休的一声,反扑到跟前,冲势比大弓射出的利箭还要强了三分。

那花脸汉子,只来得及翻身倒跃,竖弓一挡。

弦断弓折。

他全身震荡着,声音刚刚入耳,胸部、咽喉和小腹,已是同时中了三箭。

箭势强劲,穿过其人肉身,直破后阵。

跟在身后十丈远的几个亲卫,啪的一声,也跟着栽倒在地,不闻声息。

“你”

神弓手蛮人瞪圆双眼,这时最后的弥留意识,才看清,那黑衣人化作狂风般卷了过来。

士兵所射出的那些游离箭雨,射到他的身上,发出沉闷扑扑声响,箭头弯折,箭身震断,竟然没伤到他一点。

仙木奇缘

“小心”

他拼尽最后的力气,嘶吼了半声,仰天倒下。余光就看到那执斧汉子脑袋飞了起来。

巨斧切割虽快,攻击也猛,被蛮人将领全力摧发,足足有着千余斤力量,眼前就算是一颗合抱粗的大树,也能砍断半截。

可是,斩到张坤的胸前时,却是落入到那双白晰光润的手掌之中,再不闻半点声息。

张坤掌如牛舌,拿住大斧斧刃,借力消力,双掌微错。

这斧头就已头柄颠倒。

身形继续突进,斧刃随身拖斩。

这攻得最是凶猛的蛮人将领,连同护颈钢甲,以及六阳魁首,已是同时被斩断。

他也不去管这柄重斧,借力腾身,如同黑烟般轻飘飘就到了狼头锥武士身前,身形旋转着,腿影错落踢出

一腿如鞭如枪,已是破开狼头锥锋,啪的一声,踢在武士下巴之上。

这人半边脑袋,啪的一声,就炸裂开来,整个人倒飞数丈,跌入军阵之中。

鲜血半空洒落,还没落到地上,就已经没气了。

“锤子吗?我也会玩的。”

电光火石之中,打死三人,张坤一声冷笑,迎着前后奔袭疯狂砸来的双银锤,握掌成拳,轰轰,打得空气爆裂,身前波纹阵阵。

银锤巨震,发出震天轰鸣。

咣咣

执锤武士双臂齐齐断折,锤柄倒撞,轰在胸前。

胸骨哗啦啦一阵暴响,已是断了不知多少根。

他整个人如同被野牛疯狂撞中一般,倒飞而起。

打着旋子,落地已是狂喷鲜血,瞪圆双眼,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先前打得有多猛,反震回来的力道就有多强。

整扇胸骨,被彻底打碎,碎骨如箭般插入内脏之中,多撑一秒不死,都算他本事。

连杀四将,张坤身周血光如雾,气势再度高涨。

西瓜大小的双银锤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打造的,握在手里,每一只都有百二十斤重。

在他的手里滴熘熘乱转了几圈,借力旋身疾舞,舞出一身银光,向前冲刺。

挡在身前的盾甲兵,就如遇到滔天洪浪的小木屋。

哗的一声,盾破,甲散,骨折,人飞

“也看看我的乱披风锤法。”

张坤双锤越舞越急,锤势越来越重,以一人之力冲击军阵。

眼前就算是一座高山,也被他打崩了。

所有人都只能听到,轰轰轰,如天雷落地的沉闷声音。只听到喊杀声,却没有听到一句半句惨嚎声。

只要被那暴雨般砸落的锤头碰着,整个人立即四分五裂。

爆炸般的力量一路横推,张坤长啸声中,军阵已被打穿。

从养心殿望去,就能看见,那围上去的军阵,此时已经谈不上任何阵型。

自四员将领死后,基本上是那道黑影银光,冲到哪里,哪里就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

那些士卒,竟然在躲。

“一人之威,竟至如斯,他到底是人是鬼?”

广序帝看得脑门子直冒冷汗。

一千余精锐禁卫,已经成了他的心病。

那是蛮族人自白山黑水中,罕见能保存下来的野性军队。

这种勇士,足有三千余人,是以最原始、最残酷的手段,培养出来的敢战之士。

名义上,是朝廷的力量,实际上,广序帝却不能沾手半点。

或许,在个人武力上,自家侍卫首领能与这几员将领交锋,甚至,还能胜上一筹。

单拼兵员素质,就拍马也比不上了。

双方对圆,很可能连一个回合都顶不住。

这才是他日夜忧伤,却又无可奈何的原因所在。

形势比人强。

杀将冲阵,锤震天门。

张坤一路挥锤,以锤化拳,锤势密雨不透,血雨纷飞

直打到气血如沸,头顶一股白气蒸腾三尺,在残月冷光之下,都让人感觉热气迫人。

看看四周蛮人军阵已被打散,众人各自胆寒,只敢远远看着,再也不敢上前,张坤登时心怀大畅。

随手扔掉已经被打弯锤柄的双银锤,发出咣啷闷响。

他仰天哈哈大笑三声,抬步登阶。

星星点点的金黄龙气,从四面八方飘来,没入眉心。

张坤方才停下脚步,感应了一下点数,就微微摇头。

不知是因为实力强了,所以龙气获得更显艰难?还是因为这支强军并不显于人前,没有多少人知晓,龙气点的收获有点寒碜了。”

打死了这么多将领,这么多兵,竟然只有区区7点,张坤心里也是嫌弃的。

不过,想到白日里,威压十一国报社,杀得一众高高在上的洋人绅士尽皆伏首,也只是得了9点龙气,他又有些释然。

开始觉得,这龙气好像不是自己想像中那么好拿。

发自内心的感念,这其实是个伪命题,到底有没人感念我啊?我都这么努力了”

在没有看到最终成果之时,没有开启民智的时候

如同草木土石一般的百姓,浑浑噩噩的活着,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又哪里会有什么心力,有什么兴趣去感念一个陌生人?

就算是把这天下掀了,把这王朝毁了。那些人仍然是会觉得,所有事情,都没有手中的一个粗粮馍馍重要吧。

无知麻木的人们和绝顶聪明的人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他们其实从各自的层面,看穿了人生的本质。

朝生而夕死,人生极短暂。

人间不值得。

我来人间一趟,也只来人间一趟

这类人,你拿什么去感化,去鼓舞。

说得再多,前者只当你在放屁后者,你就是个屁。

所以,谭维新的做法,其实是最最正确的。

办学,废科举,开启民智。

从基本认知层面,把学文识字、明悟道理放到最优先的位置之上,这才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崛起的根基。

变法,很艰难,变法,要流血。

那么,这血,就从今夜开始流吧。

张坤踏上台阶的最后一步。

眼前一片金风海雨。

黄金棍影夹着呼啸劲风,扑天盖地从四面八方打落。

一个身影纵跃奔腾,尖叫锐啸着,攻击展开,气势强大得一塌湖涂,真的很有一种金猴奋起千钧棒的即视感。

“宫猴子,你就算是孙猴子,也打不破这半尺佛掌。”

张坤冷然一笑,翻掌压落。

他那白晰如玉般的右掌,猛然撑大,血气灌注,变得坚韧如钢,偏又柔软如绵。

只是一掌落下

漫天棍影就已消失不见。

棍头已经落入手掌之中。

而他的身影,却是屹立如高峰,纹丝不动。

如雨棍势,力量冲击之下,只是吹起了劲装黑衣两片衣角

从没有哪一刻,张坤能感受到自己的进步和强大。

当日第一次闯宫之时,宫保森棍势凌厉,还处在暗劲巅峰,却能把自己打得双膝陷入石块泥土之中。只能用巧妙的方式,借力卸力,才能抵挡得住这凶猛扑击。

而现在呢,百棍千棍打来。

对他而言,就如天上飘落的毛毛细雨,早就没了半点威胁。

虽然,在感应中,这位“金猴”已然一步跨入洗髓宗师之境,血气强旺,力量足足有一千二百余斤。

却仍然远远不够看啊。

而且,他手下的五百护卫,比起台阶下面布防的千余蛮人勇士,素质上面,似乎也差了许多,并没有死战敢战的血腥之气。

反而是挤成一堆,叫着护驾,真的能冲出来,与宫保森并肩作战的,其实没有几个。

嘴炮喊得震天响,实际行动没一个。

在才是我认识的大青军队嘛。

张坤暗暗想着,手臂化为灵蛇,旋绕缠裹着手中的棍尾,肩动胯合,崩一掌重重抽在棍身之上。

黄金棍如同水波般,荡起弧形

宫保森落地身形未稳,正在用尽全力抽棒,准备反手发力,被这股震荡之力扫中,半边身体立即酸麻。

脚下一软,动弹不得。

而正在这时,棍头猛然如灵蛇吐信般,快若闪电的刺到他的喉间。

只有一招,过手一招,就已经只能闭目待死。

我这是突破了一个假的炼髓化劲。

宫保森眼中闪过一丝灰败,一时有些心灰意冷,连躲都不想躲了。

事实上,他也躲不过。

“休得伤人。

军阵之中,又有一人扑出。

这人身着皮甲,头戴军笠,看不清面容,声音中满是焦急和惊怒。

人还没到,一柄单刀猛然挥落,如同缩地成寸一般的,就斩到张坤的眉心胸前。

嗷呜

这人出刀如虎,虎咆刀啸凝合在一起,颇有一种山君出行,百兽避退的感觉。

张坤的鼻端,甚至闻到了丝丝腥臭

就如见着了真的老虎,正在向着自己露出带血尖牙。

“好一招形意虎拳,还是下山虎!”

张坤眼神微亮。

这人刀拳合一,筋骨震动发出虎咆之音没有足够强大的骨髓,是打不出这种拳,挥不出这种刀的。

在宫保森的护卫队之中,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个大高手,着实让人意外。

但是,无论如何,今晚的计划不能被阻。

所以,他决定给对方一个面子,抽回七分力对付。

三成力道附在右手之中,仍然不受影响的带动棍势,呼啸轰落。

宫保森经此一缓,稍稍回过劲来,只来得及歪斜脑袋,躲过一棍,肩部再也躲不开,彭

一声沉闷重击。

他半边身体往下一沉,张嘴就喷出一口鲜血来。

双足踏地如泥,已是沉入石块泥土之中,直没近膝。

僵在原地,身体发木,眼前发黑,再也动弹不得了。

而张坤的左手呢?

却是聚力七分,化掌成拳,裹住刀势,搅动四方风雨,一拳轰出。

却是以硬碰硬,六合拳式,武松打虎。

一拳打出,气象万千。

凶锰斩落的单刀,从刀头刀刃处,恍如玻璃一般的碎成了十块百块。

哗的一声,散成漫空亮晶的碎刀片,被拳风所裹,化为一抹光流,向后激射。

皮甲汉子长刀破碎,脸色剧变,身形原地拔升,膝盖未弯,已是腾起四尺有余。

他双臂一展,有如白鹤振翅,足尖连环踢出,既躲过了碎刀片的攻击,旋身一绕,又攻到了张坤的后背腰肋处。

身形进退如意,攻击之曲折灵动,甚至还隐隐在宫保森之上。

“虎鹤双形,游龙八击,不错。”

张坤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这人功夫挺好,如果也是蛮人的高手,是广序帝的死忠,那就留不得。

心中一念转动。

他的身形明明站在原地,却仿佛变得虚幻起来。

整个人化为一柄顶天立地,锋锐无双的长刀。

一掌探出,刀风直似噼开屋宇一般,环身斩过。

就要把这位皮甲汉子和身前不远处还未逃开的宫保森,一刀斩成四段。

刀锋未至,刀意先行,寒意彻骨。

见到此刀锋芒,皮甲汉子再也没有一丝侥幸之心,一步退到宫保森身旁,想要团身振臂退出。

他自扑出以来,只出了三招,就遇险三次,此时气沮胆丧,一刻都不愿意靠近,只想保住命。

可惜的是,面前对手以手化刀,却是斩出一片冰天雪地来,有寒梅绽放。

身前身后,竟然是迟尺化天涯,似乎无论自己两人怎么逃,怎么闪,都躲不过这一刀临头。

“此人杀不得,是李怀义。”

忽然,一声粗豪嗓音炸鸣耳边,琉璃殿顶猛然塌陷,一个高大魁梧身形,轰雷般扑下。

手中一柄青幽幽,光闪闪的青龙偃月大刀,锵的一声,就斩到张坤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