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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无归之人(四)

莱卡睁开眼后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一望无垠的空间,他脚踏着柔软的白云四处张望,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抬头看去也是无边无际。

“我这是在哪里。”他疑惑地问道。

突然从云层底下窜出几只展露着纯洁无瑕笑容的生物,他们扇动着白色羽毛的翅膀环绕着莱卡,散发出阵阵金色光芒。

“天使?”莱卡脱口而出,他惊讶地看着那几只名为天使的生物。

天使,这是一种亚美帝国十字教的幻想生物,世间最圣洁的生物,他们受神旨意保护信徒不被恶魔侵扰,同时将神给人的讯息带到人间,他们是神的代言人。

亚美帝国即便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但亚美人大抵都是信奉十字教,莱卡也是在信奉十字教的家庭氛围下成长起来的,然而他并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莱卡相信有神的存在,但他不相信所谓神的教义,他认为那些只是某些为了吸纳信徒而编造的谎言。

神既造万物,就应普爱众生,而不是只会关爱人类这一种生物,所有生物都应是生而平等,人类和茹毛饮血的野兽并无本质上的不同。

突然更高一层的天空闪着耀眼光芒,天使们纷纷飞向上方伴随着那个披着白色斗篷的人缓缓降落。

除了一件白色轻薄近乎透明的斗篷外,那人可以说是完全赤裸,微微隆起的胸部,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显眼的生理性征,更加怪异的是那人面部一团漆黑,遮盖着五官。

那人缓缓走近,莱卡的呼吸就越发急促,他知道这是什么,但他不愿意相信,他也不会说出那一个字。

这是伪物。

这并不是真的。

这,也许是真的。

可能是真的。

无比神圣。

正当那人将右手向莱卡伸去,食指指尖即将要碰到莱卡的瞬间。

这是伪物。

莱卡伸手将其推开,那人化作烟雾散去。

莱卡惊醒。

他发现自己全身赤裸地被绑在一张椅子上,自己正在一间昏暗的木屋内。

他稍微看了一眼周边就立马吐了自己一身。

人在惊恐的时候,即便不张大嘴巴呼吸也会不自觉地发出呼噜声,希望以此能获得平静,这是一种本能,莱卡此时便是如此。

他发现自己所在椅子周边躺着三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身体某些部位甚至已经被什么东西腐蚀得看见骨头,换做他人肯定不能察觉到他们生前本来的面貌。

但莱卡知道,因为那是他朝夕相处多年的部下,亚伯,克里,还有弗恩。

内疚,悔恨,痛苦,恐惧,五味杂陈。

莱卡疯狂地挣扎想要挣脱椅子上的束缚,但身体始终使不上劲。

叮铃叮铃。

那是手杖上铃铛的响声。

莱卡惊悚地看着前方徐徐推开的门,刺眼的阳光透进屋使他不禁眯起眼睛,脚步声,铃铛声不断靠近。

直到那人站在莱卡面前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你好。”那人说道,以一种粗糙,沙哑的声音。

莱卡没有回应,他抬头看着那人,死死盯着他那满是皱纹与疤痕的可憎脸部。

“我们为大地母神寻找新的代言人已经十多年了,但是没想到居然等来了一个来自异乡的人,更想不到一个异乡人居然能与大地母神的圣餐融合得如此完美。”那人沉醉地赞叹道。

莱卡依旧没有回应,他胸膛只剩下无比炽热的怒火,就算双手被束缚,他也想如同野兽一样咬破眼前此人的喉咙。

“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安得烈,我们一族两千年来都是为大地母神挑选和甄别代言人,而你已经被选中了。”安德烈温和地说道。

“什么狗屁代言人,只要我能从这里活着出去,我一定将你撕成碎片。”莱卡狠狠地说道。

“你不必对我如此敌视,相反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因为你已经获得了倾听大地母神神谕的能力。”

莱卡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们这些人渣疯子!”

安德烈用鼻音哼了一声说道,“那我换一种说法吧,你想回到你的国家去吗?回到你自己的家,异乡人。”

回家?这一词语正正刺中莱卡的心房。

“你在说什么?”

“稍微有点兴趣了吗?很好。”安德烈露出满意的笑容,“你知道这个世界变成现在这样是什么原因吗?”

莱卡没有作答,安德烈继续说道,“是信仰的缺失,大地母神失去了她的代言人,她神谕无法再通过代言人传达给民众,于是民众渐渐丢失了他们的信仰,取而代之的是他们无比膨胀的欲望,使这个国家,这个世界陷入灾难的是抛弃自身信仰的奥尔人。”

莱卡听完发出了几声讥讽的笑声,“我刚刚居然有一丝想要听信疯子的话语,我一定也是疯了。”

“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莱卡听到这句话立马再次奋力挣扎,他瞪着安德烈怒骂道,“杀了我几个部下的疯子还敢说理解我的心情!”

“不用着急,我马上就会释放你的,至于你那几个部下,我对此感到很抱歉,这是选拔代言人的必要手段,你在听到神谕之后肯定会理解我的,而你将会成为拯救这个世界的英雄。”

“我一定会杀了你的,疯子。”

“没关系,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再度获得神谕的人类定会再度复归繁荣!我知道你的心愿,异乡人,你会回家的,一定会。”说罢,安德烈掏出一把小刀将绑着莱卡的绳子割断。

在解除束缚的瞬间莱卡奋身想要扑向安德烈,可惜他依旧使不上劲,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该死!”莱卡现在想要挪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安德烈蹲下将那把小刀插在地板上,说道,“你回去的路上,说不定会用得上这个,送给你了,代言人,我期待着你听到神谕的那一刻。”

然后他站起来转身离开了木屋。

木屋的门被关上,再度复归昏暗。

而在此昏暗之中,莱卡听见了,他曾幻想过的神圣声音,无比温柔慈爱的女性声音。

“狩猎已经开始,寻找并摧毁智慧定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