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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红袖夜剪烛

接下来几天,他就是两点一线的生活,无休止的背书默写,练字吃饭睡觉,生活极其有规律。

小表妹笑他顶多能坚持三天,“与其每月只学三天,不如每天学半日。”

以前,他向来是个三天热情的性子,不管学围棋,象棋,还是启蒙,珠算,往往就是前几天劲头十足。

过了三天,便跟霜打的茄子一般,丝毫提不起劲来,然后便是无止尽的磨洋工。

秦红玉见他还是以往的性子,心中更是安定,笑而不言,任他去。

倒是小表妹觉着他辛苦,总要为他熬些滋补的汤羹来。

此时夜有些深了,天上是轮弯弯新月,院子里有些昏暗,数不清的蛙鸣此起彼伏。

书房里小表妹坐春凳子上监督他背书,有些困了,打起了呵欠,身子不自觉地依靠在桌侧,睡眼朦胧。

听了一段极有节奏的背诵声,声音悦耳,心里一阵安逸,打起了盹,待到一篇八股制艺范文背完,声音戛然而止,这才惊的一下醒来。

桌上的灯烛火光顿时晃荡起来,照的二人脸上昏黄不定。

“呀,烛芯长了。”

小表妹放下文稿,取了剪刀将一截下烛芯,顿时火光小了许多,也平稳下来,剪刀上的残火,挣扎了一阵,也消失不见。

回头望见萧华眼睛里的灯光,灯光里静止的是她的身影,脸颊一热,颤声道:“我去厨里看看,阿秀煮个银耳羹怎现在还不来。”

说罢,说出去两步,见手里还拿着剪刀,慌忙回来放在桌上,才又小碎步走出书房。

“断断兮无他技,其心休休焉……”

萧华嘴角含笑,静静看着,拾起《大学》,继续诵读了一遍,现在虽不能完全顺畅背下来,但也能磕磕绊绊地背完,还是得重复不停地去记。

而且记忆这种事,记的越多,越发现自己的记性越好,一旦长时间不用脑子,反而记忆能力直线下降。

就好比高考时自己的心算能力与记忆能力超强,到了大学直线下降。

持续不断的锻练会让这种能力持续提升,也就是越背越容易背,越读越能理解。

书读百遍其意自现,虽有些夸张,但确有些道理。

不过,这一段中,有一句他不是很理解,默默记下来,明日去询问罗胜师兄。

他比其他弟子要认真许多,不仅会完成每天的一句原话加一篇范文的背诵默写任务,还会给自己额外加量,超前学习。

但他可不会像其他弟子一样不求甚解,遇到不理解的地方,总会缠着师兄罗胜,问一些词意句意。

在他看来,理解后更容易背下来,就算记不住原话,也能凭意思也容易想起原话,单纯地去记才是最难的。

小表妹进厨房,见阿秀早已经熬好了羹,正要端过来。

“哎哎,三姑娘,你放下吧。还是我来端吧,这外面路黑的很,容易绊脚。”阿秀推开她的手。

见她依旧有些迟疑,阿秀才又说道,“待到了书房门口,二姑娘再端进去不迟。”

秦碧玉一脸红热,撇撇嘴,点了点头。

“表少爷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阿秀与她差不多年纪,两人感情极好,素来知道她的心思,此时只有主仆二人,说话没有太多拘束。

秦碧玉用手指戳戳阿秀的额头:“你跟谁学的这些胡话?”

阿秀嘻嘻笑个不停,也不答话,径直往前走,到了书房,两人交换了端盘,阿秀替她看着路,随她进去。

萧华也停了下来,将羹与二人都分了一些,一起吃了。

“嗯,这银耳比我们那的好吃。”萧华赞道,说完突然想起来,她们不知道他说的“我们那”是个回不去的地方。

“这可是上等的银耳,从巴蜀运来的,是上回殷姐姐送的。”

阿秀对这些了如指掌,颇为自豪,喝着碗中的汤汁,觉得表少爷与三姑娘一家真是顶好的人。

从不像隔壁的主家经常打骂下人女婢,她很为那边的姐妹打报不平,一番对比,自己身在这边,也是最修来的福气。

“你俩早些睡吧,我再看一会就睡了。”萧华放下空碗,见小表妹跟瞌睡虫似的,两只眼睛一眨一眨的强撑。

“表少爷,已经亥时了,你也早些睡了吧!我去打些热水来,与你洗洗吧。”阿秀殷勤道。

“不用了,已经洗过澡了。我看会书便睡了,你扶表妹去歇息吧。”

萧华催促二人离开。

这才几点?十点左右,就睡觉?哪个高考生能有这个待遇?

然后,又温读了几遍,越觉精神亢奋,夜猫子的属性成功被点亮。

“怎的还不睡?”

不知何时,秦红玉披着件水青薄衫走进来,里面是薄绸的衬衣,在烛光下显得晶莹剔透,略带质问地问道。

萧华愣了一下,就好像夜里躲在被窝里偷偷看某些书籍时的紧张感,难道这是原主的阴影?

但转念一想自己看的可是淡黄苏纸印刷的《大学》,顿时心中安定。

只是薄衫也太薄了些,跟皇帝的新装似的,里面事物,看个十之八九,他憨厚地笑了笑。

秦红玉平时并不避讳他,就好像大人总在自己带大的孩子面前,总不刻意回避一样。

“问你话呢?”秦红玉看出他眼中的神采,有些羞恼。

“睡了,睡了。这就睡。”

边说,边收拾完书桌,直接吹了灯,书房内顿时昏暗无比。

“呀。”秦红玉还没出门,站在屋里不辨方向,磕到了手指,佯装气恼,“你小子,皮痒了不是?”

他上前扶她出门,却被秦红玉捏住耳朵,小劲拧了一下:“你与我老实些。”

“姐,我就是一个助人为乐的好孩子!”

“哼。日后早些歇息,考不中科举倒没什么,别把自己熬出病来,还有这蜡烛贵着呢,你省着用!”

萧华闻言只得听从,送她走到厢房,却被秦红玉推出厢房,他站在门外愣了下,一脸无辜道:“姐,这是我的屋子!”

转瞬,门开了,秦红玉羞恼无比,借着微弱的月光见萧华早已经跑远了。

“二姑娘。”此时睡在厢房外室的婢女钟灵朦胧醒来,听见二人说话,“可是口干了?我与你倒点茶水。”

“你不必起来了,睡吧!”

秦红玉这才意思到自己被耍了,顿觉这小子越发无赖起来,敢调戏自己,胆子越来越大,银牙一咬,明日再与你计较。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萧华起早背了会书,吴妈煮了早饭,阿秀过来伺候他提前吃了,早早去了学堂。

秦红玉姐妹素来有个爱睡懒觉的习惯,待她起床后问了一声,得知萧华早去上学了,哼了一声,正在给她梳头的钟灵,吓的一激灵,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她。

……

连着三五天,秦红玉没有找到逮着他的错处来,多少有些意外。

萧华始终早出晚归,晚饭后就在书房读书写字,除了每日与秦碧玉下棋娱乐外,并无别的去处,甚至几个外面的小伙伴来找他出去玩,他也不曾过去,近乎与那些街上的小子断了联系。

似乎他真心喜欢这枯燥无味的书籍,终日将头埋在里面,极为上进。

这让秦红玉有些欣慰,又有些担心。

“回禀二姑娘,这些天小的们一直轮班盯着,不会有错!三郎平日里除了去学堂,就是回院子里,哪也不曾去过。”

“就连学堂里的,我们也打听了,三郎最是用功,与一个叫罗胜的童生走的近,再无别的了。”

两个门子站在大堂内,低着头答话,小心谨慎,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怕二姑娘。

“好了,你们继续盯着,这些是你们的赏钱。务必要仔细些,别漏了什么!”

吴伯站在秦红玉下首,见她示意,向两个门子挥挥手,二人刚紧退下,退到门口才转身离开,待两人走后,吴伯才又开口。

“我看三郎也是真心向上的,这份努力劲,难能可贵。”

秦红玉不想听吴伯说这个,摆摆手,让吴伯下去了,此时堂中仅有秦碧玉和贴身的丫头钟灵,轻声问道。

“他是诚心向学?”

秦碧玉素来听她的话,乖巧地点了点头:“姐姐,三表哥他这回怕是认真的!”

“哪会你不是说他是认真的。你怎知他不过是比往日多撑几天罢了?”

秦红玉握住妹妹的小手,“待过些日子看看,能撑过半月,我才能信他。”

半月后的大清早。

“二姑娘,天还早,你要不喝点粥,再睡个回笼觉?”钟灵平时早起,此时见秦红玉起床。

“三郎去学堂了?”秦红玉下了床,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钟灵会意赶紧过来,给她先梳头。

“嗯,刚用了早饭,已经出了门,怕是已经到了学堂了。”钟灵知道她平时对萧华的动向抓的极严,因此也早早的备好,待她发问。

“他如今学的如何了?”

“听三姑娘说,已经背完了《大学》,这些天还背了许多八股文章。听吴伯说,他在学堂里,周老先生都夸他聪慧,是个读书的料!”

钟灵小心翼翼地理着青丝,见她发质黑亮圆润,又侧着脸看了看自己略黄的发尾,说不出的羡慕。

“哼,那他以前莫不是在装傻?”秦红玉有些气恼,他当真开窍了?

当真能考中?

“你去书房,还有他房里看看,找些他写的文章来。”

秦红玉的命令下,钟灵只得去寻了几份八股文章:“三姑娘说,这是三郎近日自己作的。不是别人的范文”

“好,放这吧。与吴伯说一声,一会我去卫妹妹的青竹别院,让他安排下马车。”

秦红玉用过早饭,便带着钟灵上了马车,挨到中午,进了卫惊鸿的青竹小院。

“二姐姐,你今日如何得闲?”

卫惊鸿招呼她,两人移步榻上,二人寒暄了一阵。

“惊鸿妹妹,你与我看看这文章如何?”

“这是谁作的文章,八股不像八股,散文不像散文的?”她见秦红玉递过来两张宣纸,接过来扫了一眼,轻笑起来。

“这八股作的不好?”秦红玉也跟着笑道,顿时来了兴趣“妹妹与我详细说说。”

卫惊鸿也没在意,简单说了一些委婉的差评,见秦红玉听的认真,且眉目含笑,不似生气,一五一十地将这篇文章从头到尾评头论足,批的一无是处。

“当真如此之差?我看多少也应有可取之处吧?”秦红玉嫣然一笑。

“首先这字体,稚嫩无比,虽破题立意高远,但表述差强人意,你看这后面的排比更是瞎凑上去的。如果硬要说有的话,那就是还有很大上进的余地!”卫惊鸿也是实话实说。

秦红玉素来知道这位妹妹宁可不说,也不会说假话,是个真性情的女子,此时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声色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