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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为什么会有人喜欢扮废物?

只见两个青年男子大摇大摆地走到二人面前,神态睥睨,鼻孔朝天。

那两个男子身着藏蓝色绫罗大麾氅,大氅上用银丝绣着天市垣星盘。

大氅之下一件天蓝色的紧身衣,腰封挺直,侧面悬着一颗碧色的镶金翡翠。

佩剑的剑鞘通体乌黑,银光闪闪的鞘口和剑镖上用阴文镌刻着星宿纹,剑柄上嵌着黑曜石,同腰间的玉佩交相辉映。

孟离暗自皱眉,这身打扮,让她想起了电视剧里锦衣卫的飞鱼服。好看是好看的,就是显得有点……有点骚气。

“我认识你们吗?”孟离见来者不善,便也没好气,不过她也确实不认识这俩人。

八谷在孟离旁边小声提醒道:“他们俩是灵曜峰的……”

孟离重新审视了一番面前这两个傲娇男。

哦,这原来是灵曜峰的校服啊,真是冤家路窄。

“哟呵,孟大仙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两个男子互相对望一眼,脸上的表情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自立了门派,当了掌门,就不认师兄了啊。”

“是啊,人家孟大仙子是指月阁的主子,座下弟子成千上万,连锁妖塔还有个专门的看守呢!哪还记得我们这种小人物。”

孟离冷眼瞧着两个人。

那个什么灵曜峰真是什么人都收啊,看这俩人嘚嘚瑟瑟的样子,估计就是俩绣花枕头。

八谷十分难得地听懂了“成千上万”里的讽刺含义,他紧握着缰绳,大声道:“庄鸣柏!你……”

“你什么?”那个叫庄鸣柏的人挑衅地瞟了一眼八谷,“两年不见,小师弟的嘴还是那么笨。你姑姑的嘴巴倒是灵巧,她就没有传授你点经验?”

“师尊嘴巴灵巧?有吗?”

八谷愣了愣,并没有听出庄鸣柏话里话外的淫邪。在他的印象中,孟离一直是能动手就不吵吵的代表,从来没人说过孟离嘴巴灵巧。

而孟离这个已婚妇女却不傻,她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爆发,咬着牙笑道:“鸣柏师兄知道得真多啊,我看你应该改姓‘甄’,叫‘甄鸣柏’才对,装来装去的,谁能领悟到您老人家的智慧呢?”

庄鸣柏横眉立目,作势要拔剑:“你!我的字是师尊起的,你,你不要出言侮辱!”

孟离冷笑道:“侮辱?他赶我出师门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对我的侮辱?我看,叶长老当真是最了解你的人,才给你取了这么个恰如其分的字。”

庄鸣柏怒极,想要拔剑相斗,然而剑拔了一半却被身旁的同门拦住了。

只听那人道:“师弟莫急,我们犯不上跟这种搬不上台面的小虾米一般见识。她自去创她的门派,自去胡闹她的。没有师尊的指点,再过两年,她就会被我们遥遥甩在后面。到时候,我们想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而且,也不会有人在意她的。”

还没等孟离还嘴,八谷抢先一步喝道:“就凭你?还想跟我师尊比?自打我认识你以来,你就只会一个星爆咒,而我师尊已经把叶长老身上一半的本事都学来了,你真是厚脸皮!”

孟离看着八谷恶狗护食的样子,忽然感到心头一暖。

这小子笨是笨了点,骂人也骂不爽快,但看这样子,师尊还真是他心中的红太阳,也是难得。

可惜,他是一心向着他师尊,不是我。

八谷这一番话似乎戳到那人痛处。他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道:“你个小杂种,拜了一个女人为师,居然还在这里不知羞耻地乱吠。滚滚滚!这没有你说话的份儿!娘娘腔……”

“你、你说谁娘娘腔?”八谷急得脸红脖子粗。

孟离一抬手拦住八谷,玩味道:“看来二位对我成见颇深,这位师兄更是手眼通天,气势如虹,真让我感到害怕呢。”

“哼,怕就对了,”那人白眼一翻,“我看你这两年极少领什么委托,坐吃山空,修炼怕是都荒废了。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散了你那个丢人的门派,去芳菲堂受教吧,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孟离笑道:“丢人现眼?请问我丢谁的人,现谁的眼了?”

“当然是灵曜峰的!就算你欺师灭祖,不务正业,但再怎么说也是我灵曜峰出去的人,我这个做师兄的都惭愧,是我管教无方啊。”

孟离暗自感到好笑。

几年了只学会一个咒法,真是笨的可以啊。这种人居然有底气在这里说大话,吹牛皮的功力估计比修为更精深。

她双手抱拳,装模作样地作了一揖,调戏道:“哎哟,还让师兄挂念了,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记性不好,忘了师兄名姓,敢问这位师兄可是姓崔?叫崔大牛?”

孟离本想讽刺一番这个不知廉耻的前同门,没想到这位前同门却只是抬抬眼皮,冷哼一声道:“明知故问。”

??

孟离心里差点笑喷了。

真叫崔大牛啊?我的天,这也太巧了吧?!这些人起名字,都这么人如其名的吗?

崔大牛见孟离表情古怪,还以为她揣着什么坏主意,不由得心中惴惴。

他自知修为不敌孟离,虽然乘一时口舌之快,其实却怕孟离跟自己来真的。

在他的印象里,孟离虽然为人缺少深度,但天赋极高。

在灵曜峰的七年,修行的速度比同门师兄弟快几倍。别人还在筑基时,孟离却已经连金丹都结出来了。

他怕多说生事,于是假装不耐烦道:“好了师弟,我们不要再跟她废话了,还是赶紧领了委托,替百姓降妖伏魔去吧。”

孟离却捕捉到了崔大牛眼中短暂掠过的担忧,但她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待崔、庄二人走后,她才凑到八谷身边,问道:“那个崔大牛,我怎么感觉他好像有点怕我?”

“他当然怕师尊了,”八谷从鼻子里挤出一个不屑的声音,“他只是一个筑基的小修,师尊可是少年结丹的天才,他当然怕师尊了。”

八谷说这话时神气活现,骄傲的样子仿佛是在说自己一般。

“我?结丹?”孟离感到不可思议,“我这么厉害的吗?”

“是啊,师尊可厉害了,就是十个崔大牛,在师尊面前都跟狗一样。”

“那……”孟离想到了可怜兮兮的指月阁,“咱们门派为什么混得这么惨?我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们为什么还只领两个脚趾的委托?还有还有,我为什么不会御剑?山脚下那些人,还有那个庄鸣柏,怎么不像崔大牛那样怕我?”

“他们……你……我们……”

八谷一下子被这么多问题冲昏了头,不知该先回答哪一个。他木张张地愣了半天,然后使劲晃动了几下脑袋,挠着后脑勺道:“师尊太懒了……”

懒?这是什么答案?

八谷见孟离皱着眉,意识到这个回答并不能令人满意,便掰了会儿手指头,讷讷道:“你每次修习,领悟的速度都比我们快,所以就很少练习,也很少有人知道你的进步。你不喜欢御剑,所以不想学。你不喜欢麻烦,所以每次都挑些简单的委托认领。有的时候你连简单的委托都不愿意领,所以临走的时候偷了好多叶长老的东西……”

孟离恍然大悟,她终于明白这个“懒”字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她懒得修炼,懒得捉妖,还懒得挣钱。

真是懒的可以啊!

不过御剑应该是这个世界最快的交通手段了,这么懒的孟离为什么会不想学御剑呢?

八谷继续掰着手指头望天,忽然又想起了一个刚才没回答的问题:“你觉得被别人当成废物的很好玩,所以外面的人都不知道你有多厉害,只有少数几个师兄弟和叶长老知道。”

孟离又明白了。

连御剑都不会,可不是会被别人当成废物么?这个孟离什么癖好,居然喜欢被别人当成废物,难道妄想有朝一日扮猪吃虎不成?

不过,我可没那个闲心。既然打算洗地,那就一洗到底,好好用用这副皮囊的优势,好好修理修理这个世界的三观,让这群狗眼看人低的直男癌好好见识见识本少女的威力。

想到这里,孟离不禁腰杆挺得溜直,心里也有底气了不少。她搓搓手,抬头望着满天飞旋的乌鸦,打算揪一个脚趾头多的下来。

一只五根脚趾的乌鸦刚好经过头顶。孟离抬起手,打算把那只乌鸦叫下来,然而那乌鸦跟没长眼似的,理也没理孟离,径直飞到一个浴日宫弟子手上去了。

孟离满脸黑线,有一种打的士被拒载的感觉,再配上几声乌鸦叫,真是应景透顶。

“师尊连怎么唤灵鸦都忘了吗……”八谷呆呆地望着孟离。

孟离黑着脸瞪了一眼八谷,满脸写着:你说呢?

八谷明媚一笑,伸出手,比了个手势。一只乌鸦忽然从天上俯冲下来,稳稳地抓住了八谷的手腕。

孟离看到那乌鸦只有两根脚趾,摇头道:“不要不要,换个难的。”

八谷挠了挠头,不明白孟离怎么突然想要换口味,但也没有多问,只是顺从地“哦”了一声,把乌鸦送回天上,然后又朝头顶打了个手势。

然而举了半天,却并没有乌鸦飞下来。

“怎么回事?没有难的了吗?”孟离问道。

八谷用另一只手挠挠头,望着天空道:“不是的师尊,那只灵鸦好像有两个人在叫,它不知道该往哪飞了。”

孟离也抬起头,发现头顶确实有一只乌鸦在左右盘桓,抽风了一样地来回歪头。

看来这些小东西的配置也不是很高,多个人叫它脑子就不够用了。

她向广场扫视过去,想看看到底是谁跟自己这么有缘。这一扫不要紧,发现有缘人居然是刚才来找茬的灵曜峰弟子庄鸣柏。

八谷抬头盯着那只抽风的乌鸦,犹豫了半天道:“师尊,要不我们……”

“别!”孟离知道八谷想换一只,连忙抬手示意,“不换,就要这个。”

八谷为难道:“可是,如果我们不换,另一个叫它的人也不换,这只灵鸦会不会疯掉啊?”

还真让八谷猜着了,广场另一边的庄鸣柏果然也在较劲,愣是没有换乌鸦的意思。

孟离笑道:“这些乌鸦本来也没那么好用,再疯能疯到哪去。”

她两眼死盯着那只左右偏斜的乌鸦,眉头渐蹙,手指也微微发力,想试试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念力之类的特异功能。

结果被她这么一盯,那只乌鸦像得了信号似的,忽然掉转方向,直朝自己这边飞来,然后稳稳地抓住了八谷的手腕。

八谷惊喜道:“师尊,是你吗?”

孟离没有回答,面上故作高深,心里却喜得发狂。

卧槽!太帅了吧!修仙真棒!!我爱修仙!!!

孟离再去看那乌鸦的脚,发现它有四根脚趾。

唉,也行吧,四根就四根,先试试水。

广场另一头的庄鸣柏却恼怒地“嘿”了一声,斗牛似的朝二人这边走过来。

“你们两个废物在做什么?把我的灵鸦还给我!”

“你的灵鸦?这灵鸦脚上写你名字了吗?”八谷显摆地把手上的乌鸦晃来晃去,吓得乌鸦翅膀直扑扇。

庄鸣柏不去理会八谷,而是指着孟离的鼻子道:“姓孟的,你使的什么鬼把戏,居然能让灵鸦听你的使唤?“

孟离伸了个懒腰,两条胳膊一叠,搭在马脖子上:“什么鬼把戏?没有什么鬼把戏啊,这乌鸦是我拿石头砸下来的。”

“砸下来?你当我第一次来合乌山领委托?这些灵鸦都是灵体,普通的物件别说打,就算碰都碰不到边。一定是你用了什么歪门邪道的招法,骗了灵鸦。”

孟离从马脖子上俯下身,意味深长地望着庄鸣柏:“那好吧,你说是就是,那你怕不怕我?”

庄鸣柏背上一寒,他没想到孟离竟真的会承认,不禁脚一蹭想后退半步。但转念一想又太丢人了,便壮着胆子道:“你,你,你叛出师门也就罢了,居然还去学那些下九流的东西,你,你……”

孟离向后一仰:“我可没有叛出师门,是他赶我出来的。”

庄鸣柏被钻了空子,脸色忽白忽绿,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崔大牛不知道从哪跑过来,一手拉着裤腰,一手拉住庄鸣柏道:“算了算了,师弟,就把这个委托让给她。这个委托这么难,她不知深浅,没准就把自己搭进去了,我们犯不着跟她抢。”

庄鸣柏甩开崔大牛的手:“我偏不!我就要领这个委托!”

孟离看庄鸣柏耍无赖,颇像小孩求妈妈买东西不成,满地打滚的熊样,不禁调戏一样地哄道:“好好好,庄宝贝,我们各退一步,一起来领这个委托,怎么样?”

“你,你叫我什么?!”庄鸣柏气得鼻孔冒烟。

崔大牛赶紧拦住即将发作的庄鸣柏,朝孟离道:“行,就这么说定了。看你许久没出来领委托,功法怕是也生疏了不少。虽然你不再是我灵曜峰的弟子,但你也好歹叫过我一声师兄,这次委托,我们就带你去完成。”

庄鸣柏眼珠子瞪得像铜铃:“师兄?你怎么……”

崔大牛跟庄鸣柏使了个眼色,叫他不要多言。

孟离假装没看见,只是嘻嘻一笑,道:“那就有劳师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