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忧用力挣扎了一下，从墙体里挣脱出来，落地刹那脚下一软，单膝撑地许久缓不过气来。
碎砖簌簌下落，墙体留下了人型的裂纹。
他微微抬头看去，静德白嫩的小胖脸还绷着，眉头皱在一块，无声诉说着内心的愤怒。
“你说我要杀你，我这不还没动手嘛。”
柳无忧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他隐约能看见静德紧攥的拳头散着微弱的金光。
被一拳干蒙了的柳无忧觉得，要是再挨上那肉嘟嘟的一拳，他可能就见不到明早六峰山顶的太阳了。
“静德刚刚感受到了杀气。”
静德双拳一握，金色光华大涨，像是两团金色的火焰在拳头上燃烧。
“那现在呢，还有杀气吗？”
柳无忧吃了个闷亏。
惹不起惹不起。
这么缺根筋的小和尚，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
静德小脸一愣，抬手摸了摸自己光脑门，双拳的金焰豁然散去。
“好像···没了。”
“那不就结了。你大师兄刚也说了，小和尚你晚上能回厢房去睡了。这次我真走咯，你特么别死拽着我不放。”
柳无忧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捡起地上的刀，转身往墙上爬去。
静德呆立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站住！谁说你可以走了？”
一道浑厚的喊声在西侧院门口响起。
柳无忧下意识看去，只见大师兄又拐了回来。
“静德虽说武艺超群，但奈何脑瓜子不好。还好贫僧留了一手，不然今晚就让你这小贼跑了。师弟们，好好招呼他！”
“得令！”
“冲啊！”
“敢偷我石磐寺的东西，我看你是欠教训啦。”
一帮武僧从大胡子武僧身后一涌而出，手持降魔棍大呼小叫地冲了过来。
“你们这帮和尚有完没完了···”
柳无忧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腹部的痛楚，右手缓缓搭在刀柄上。
虽是一帮武僧齐上阵，但动作总有快慢。
第一个快到柳无忧眼前时，最后一个才刚从大胡子武僧身后挤出来。
“小贼，吃我一棍！”
第一个冲到柳无忧面前的瘦高武僧大喝一声，降魔棍高举过头顶猛然砸下，棍体弯出一道月牙般的弧度。
长棍破空声在耳边咆哮。
柳无忧面不改色，苗刀霍然拔出，在空中斩出惊艳的白芒。
半根棍体飞出，在墙头砸下来一片瓦。
瘦高武僧：“？？？”
他手持断面齐整的半根降魔棍，呆住了。
就这么断了？
降魔棍两端是铜铸的，但中段却是柳曲木制成。
可即使是柳曲木，一般也不会出现被一刀斩断的情况。
除非那把刀，真的很快。
瘦高武僧还没来得及反应，柳无忧一个贴身，刀柄击打在他的脖子上。
瘦高武僧身体一僵，软软倒在了地上。
柳无忧直到此时也还不敢下死手，倒不是他心善，而是他猜不透静德的心思。
万一杀了静德同门师兄，静德一怒之下拽着他狠揍怎么办？
刚才那一拳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要是再被静德打两拳，那人是真没了。
柳无忧刚放倒一个，后面直接涌上来三个武僧。
棍影如浪潮般重重叠叠。
以一敌三，即便是柳无忧也不敢硬接。
他就地一个炉火纯青的驴打滚，从三人的缝隙中穿过。
三个武僧身后的第四人明显一滞，他还没想明白小贼是怎么突破包围，脖子上就是一痛，直接失去了知觉。
柳无忧艺高人胆大，冲进人群中也丝毫不慌乱。
左滚右挡自有章法，反倒是武僧因为人多捉襟见肘，渐显颓势。
“结阵！”
大胡子和尚眼见小贼泥鳅般油滑，忙气沉丹田大喝道。
“得令！”
剩余的十四名武僧忽然四散开来，跟着大胡子和尚一起，将柳无忧围在了中间。
各个武僧站位十分讲究，暗合某种术理，不再如刚才般混乱不堪。
不过柳无忧隐约能察觉到阵法中的破绽，这应该是他刚刚一照面就干翻两个武僧的原因。
“呔！石磐寺十八铜人阵！”
十五名武僧齐齐大喝。
声音震耳欲聋，连南顶山山尖那一公一母两野兔都被吓了一跳，特别是那只雄兔，吓得浑身一哆嗦就没然后了。
“呵。你们这十八铜人阵就是加上地上躺着的那两个，也凑不齐啊。”
柳无忧扫视了一圈，苗刀高提横在身侧。
“哦，那个就是第十八铜人。”大胡子和尚指了指墙边，意味深长地笑道。
柳无忧明显愣了一下。
“大师兄，结阵了吗？”
阵外，稚嫩的童声传来。
“嗯。就差你了。”大胡子和尚说道。
“哦，静德明白。”小胖和尚原地腾空而起，越过层层人影，落在了阵法正中，也就是柳无忧的边上。
“等会！！小和尚你不是说只有有人对你起杀意的时候才能打人吗？”
眼见着小胖和尚双手燃起金焰，柳无忧伸出左手挡在身前，大声问道。
“那也不是的。大师兄曾说过，十八铜人一条心。要是大家结阵了，静德必须得一起动手。而且要是静德打得好，饭食能多吃两馒头。”小胖和尚摸了摸光脑袋，憨憨道。
大胡子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出家人以慈悲为怀。静德，把火关了，莫把人打死了。”
“哦，好。”小胖和尚双手一抖，金焰消散在空气中。
“众师弟们，动手！”大胡子和尚眼中亮起兴奋的光，抬手一招呼。
“得令！”外围的十五名武僧眼中也亮起同样兴奋的光。
柳无忧脸瞬间沉了下来。
这帮和尚是真把他柳无忧当软柿子捏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别怪我下手太···
这是柳无忧看到那只肉嘟嘟的拳头前，脑子里最后的想法。
嘭！嘭！嘭！
柳无忧倒在地上，静德坐在他胸口，一拳接一拳锤在他脸上。
其他武僧围着两人，在大胡子武僧的带领下，自顾自舞着降魔棍。
南顶山上，久久回荡着“呵哈”的习武声。
“住手！”
中气十足的呵斥炸响在众人耳边。
武僧们一个激灵，齐齐停下了手里的长棍，立在一旁不敢说话。
“师父！您出关啦？”
静德停下拳头，起身就往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和尚跑去。
柳无忧衣衫不整地躺在众人中央，双目没有什么神采。
他就这么直直地、愣愣地望着天空中的那轮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