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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人蛊洞

“什么?”众人面面相觑:“你的意思是,草鬼婆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来,和这些毒物关在一起,是想让我们互相厮杀,然后...然后炼成蛊?”

“不是没有可能,”此时的文达终于冷静下来,他现在只希望想办法尽快把族人带出此地,说道:“听说厉害的草鬼为修炼邪术,通常都会找一个隐秘的山洞,将洞穴周围的毒物都引入洞中,甚至还会抓活人炼蛊,草鬼修炼形成的洞穴叫人蛊洞,在这洞穴中活下来的不管是人还是毒虫毒物,最终都会被草鬼婆吞掉。”

“这...那现在怎么办?”众人大惊失色。

鹤青道:“现在当务之急,就是离开这里。”

“可是路都被堵住了,要怎么...”

在众人七嘴八舌之时,于氏展开的结界黯淡了一下,范围也缩小了一点,结界外的毒物趁虚而入,惨叫声此起彼伏。

鹤青知道于氏的法力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那些毒蛇毒蝎突破防线是迟早的事情,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这时,一条青蛇沿着樊晓澄的腿缠了上来。

“小心!”鹤青徒手抓住青蛇。

只见那青蛇浑身布满红色血丝,蛇翼荡着两个肉锤,除了蛇尾很长之外,与其说是一条蛇,不如说是更像是蜥蜴一类的动物。

鹤青将青蛇抓在半空,本想一剑斩杀,谁知青蛇忽然张口咬在他手臂上,顿时鲜血如注。

“师兄!”樊晓澄喊。

“青儿!”于氏上前一剑将青蛇劈成两截,青蛇虽死,但口却仍咬着鹤青不放。

将蛇头拔下丢开,蛇牙尖锐,居然入肉三分。

樊晓澄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料给鹤青包扎。

“你们看。”有一苗人指着地上的血迹说。

众人一看,只见山洞中的那些毒物,如泉水般朝他们涌来,但行径轨迹却偏偏避开了那摊血迹,都觉得奇怪。

“是蛊王血蟞。”

文达低声道:“鹤少侠被中下血蟞蛊毒,这洞中的蛊虫自然惧怕他。”

“原来是这样,”鹤青道:“那有办法了。”

鹤青从袖中拿出最后几张明火符,连成串,待毒虫毒物被火逼退之时,迅速划破手臂,在地上画了一个圈。

他的血所绘的圈果然可以阻挡毒物的进攻,只是看着都疼。

文达道:“草鬼造人蛊洞,总是要来揭开盖子,看最后的成果的,若这血能撑上三日,说不定...说不定我们就得救。”

樊晓澄说:“三日,你也真有脸说,三日我师兄的血都要留尽了,如果草鬼婆一直不来,难道我们要一直躲在这个圈里面吗?”

“好了,晓澄,”于氏劝解:“这山洞中毒物太多,我担心就算是青儿身上有蛊王之毒,也撑不了太多,还是得想别的办法。”

“还,还,还能想什么办法,”一青苗人吓得语无伦次:“这前面后面都是毒物,根本没路可走。”

鹤青道:“我去洞口看看。”

他试探着往圈外跨出一步,毒物不敢近他的身,只在他脚下窸窸窣窣徘徊。

门口的碎石堵得并不严实,就像养蛊的瓮如果封得很紧,那还没等里面那些蛊虫自相残杀,就先被闷死了。

洞内忽然传来一声惊呼,鹤青赶忙回去看,见那些毒虫毒蛇虽不敢越过血圈,但在圈外蠢蠢欲动,结果是毒甲虫踩着毒蜈蚣,毒蛇踩着毒甲虫,毒蜥蜴踩着毒蛇,越叠越高,不一会儿就直接翻过血圈,掉进了圈内。

于氏、鹤青和樊晓澄三人挥剑斩杀了不少毒物,但毒物不见减少,反而越杀越多。

“我有一个办法,”危机关头鹤青说:“洞门口的石头堵得不严,可以引这些毒物去帮我们推倒,这些毒物虽小,但数量之巨,我觉得可以做得到。”

“我现在去碎石上画一个血圈,但需要有一个人攀挂在圈内的石头上,引毒物前来,毒物怕我的血,我去肯定没用。”

于氏和樊晓澄同时道:“让我来!”

“师娘,还是让我来吧。”樊晓澄坚持道。

“师娘,”鹤青也说:“晓澄个子小,让他来吧。”

鹤青背着樊晓澄用轻功飞至洞口,攀上去,樊晓澄从他身上下来,两只手牢牢攥着石头,整个人趴在碎石堆上,鹤青一离开,洞中毒物就立刻爬上石碓,那场景不亚于刚刚他们出洞时的那阵地动山摇,樊晓澄心里害怕,闭着眼睛,希望这一切快些过去。

“大家跟着我走。”鹤青以血和剑开出一条道路来,青苗人一个接一个地跟着他走,于氏断后,还没走几步,就听到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以及樊晓澄的哇哇大叫之声。

“成了成了,大家快些!”鹤青喊道,走到洞口,只见堵在门口的石碓果然倒了。

“快走,快出去。”鹤青一把拎起被压在碎石堆下哭唧唧的樊晓澄,和众人一起逃出洞外,走了几步和于氏一起转身。

“怎么了?”青苗人问。

于氏道:“人蛊洞内毒物太多,不能让它们逃出去害人。”她和鹤青联手施法,用结界封住洞口。

刚刚在洞内没有可燃物,只好依仗明火符,现下出了洞,文达急忙让人采了树枝,掏出火折子,四下点起火来,等于氏鹤青施法完毕,已是来不及阻止。

“你干什么!”鹤青上前厉声问道。

“放火烧山!”文达道:“这山上该有的不该有的,一把火烧干净便是。”

山火迅速蔓延,不一会儿便熊熊燃烧起来,眼看风助火势,这场大火一时半会是熄不了了,鹤青无法,只能带着于氏和樊晓澄下山去了。

那日在玄宗书院门口,樊晓澄说于氏的死不是鹤青的责任,夜漓就猜想,于氏的死是不是已经成为了樊晓澄的梦魇,所以他才会入梦这么深,但梦做到这里,她还看不明白,于氏究竟为何而死。

场景一转,师徒三人又来到了苗寨一处监牢,这里关押着之前给鹤青服下血蟞蛊毒的那个黑苗人。

鹤青道:“向你打听点草鬼婆的事。”

黑苗人不语。

鹤青又问:“草鬼婆...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人是鬼?”

“哼,”黑苗人冷笑一声道:“很久以前,苗人还不分青苗黑苗,族中有人擅医药,有人制蛊毒,几百年来都相安无事。大约七八十年前,当时的苗族族长有一女儿,长得水灵清秀,苗族汉子无不为之倾倒,但这姑娘一个都看不上,有一日她在山上救了一个受伤之人,带回寨中将养,这人原本蓬头垢面,满身血污,回来洗净之后,竟是个年轻英俊的男子,这姑娘每日给他送汤换药,一来二去,竟然倾心于他,无奈她的父亲不同意她嫁给外族人,无论她怎么哭闹,都不答应她跟那个陌生人走,还以他的性命相要挟,姑娘没有办法,等男子伤好了,只好含泪将他送走,走时男子答应她有一日一定会回来接她。”

“姑娘等啊等,从春等到秋,从夏等到冬,终于将他等来了,原来那个男子是当朝的一个将军,他在寨中养伤之时,听闻蛊毒一事,就想将苗人的蛊术用在战场上,族长知道巫蛊之术的厉害,若是用来杀人,必定血流成河,自然是不同意的,但姑娘为情冲昏了头脑,竟然里应外合,偷了族中几十瓮蛊苗,运出寨中,路上还打碎了不少,没有养蛊之人的约束,蛊虫爬出来,害死了不少苗人,甚至还有外族人,苗族行邪术的传闻就慢慢传扬了出去。”

“可这姑娘并不通晓巫蛊之术,上了战场,蛊虫一放出来,根本分不清敌我,导致双方都死伤惨重,后来那将军为了脱罪,决定让这个姑娘背负一切罪责,说她施巫术下蛊毒,十恶不赦,死有余辜,当众将她烧死,相传这姑娘死后,亡魂附在一只蛊虫上,她操纵蛊虫,将这一整支军队都杀了。”

“本来事情了结,姑娘怨灵散去,是没有后续的。可坏就坏在越来越多人知道了苗族的巫蛊术,人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总会自然而然的产生恐惧,随之而来的就是镇压和剿灭。苗人不甘家园被毁,奋起反抗,得到的只是更为激烈,不分青红皂白的杀戮。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可笑,苗人因蛊毒被打压,苗人以蛊毒为手段抵御外敌,苗人的蛊毒越厉害受到的压迫也就越强。”

“被无端屠杀的苗人中有不少人死后怨念未消,化成草鬼,后来苗族中有人觉得,正是这些养蛊虫的苗人存在,才害得整个苗族被盯上,死了这么多人,于是苗人自己开始内讧,抓捕诛杀一些养蛊的苗人,苗族自此分裂成青苗和黑苗,那些受到压迫的黑苗人死后,亦有化成草鬼的,于是冤冤相报,这种杀伐在一代又一代人中间传扬下去...”

“我们黑苗人养蛊只是习俗,并不害人,但草鬼婆不一样,她们喜欢附身在女子身上,特别是那些受过伤害,内心脆弱的女子身上,她们本来就些是受苦难被虐杀而死的亡魂,太知道怎么看穿人心,如何诱骗这些女子,利用她们最想要的东西来说服她们同意让自己上她们的身,所以后来大家慢慢就叫草鬼为草鬼婆了。她用她们的身体去害人,而把自己的本体藏得严严实实的,这些年草鬼婆已经很少在人多的地方出现,但一个村寨只要惹上一只草鬼,那就是灭顶之灾。“

听罢黑苗人的话,三人具是内心震荡,欷歔不已。

“那...那草鬼的本体到底是什么?”鹤青问。

“我刚刚说的还不够明白吗?”黑苗人鄙夷道:“不管你生前会不会巫蛊术,死后第一个附身在蛊虫上,那才叫草鬼,附身的蛊虫越厉害,草鬼的妖法也就越厉害,草鬼的本体自然就是她死后附身的那只蛊虫了。”

樊晓澄道:“苗寨那么大,蛊虫那么小,要怎么找?”

黑苗人神秘一笑:“所以才说,草鬼难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