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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剑奴的养成

离开了清荷别院,仿佛逃离了苦海,可是年幼的林毅不会想到,更多的屈辱与折磨还在等着他。

跟林蔚离开的路上,他问过关于剑奴的许多问题,但是林蔚都没有回答。直到最后被问得不耐烦了,才终于解释道:“所谓剑奴,就是奴仆,你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懂了吗?”

林毅的脸上,那因刚刚离开清荷别院而兴奋喜悦的笑容在此刻僵住了,他垮垮的有气无力的说道:“明白了,以前我被他们欺负,以后被你一个人欺负。”

林蔚哼了一声,“没骨气,那你为什么不努力强大自身去欺负别人。至于说被我欺负,哼,那将是你的荣幸。”

剑奴的第一关,就是先要进入神剑门的长老堂,由三位教习轮流教授剑奴们礼仪知识,为期三日,到了第四日,可怕的事情终于来了,每一个考核通过的剑奴们开始收到一个小木牌,木牌上刻写着每个人的编号。

这些剑奴大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孤儿,亦或是一些生活难以为继的普通人家无力抚养孩子,便将孩子送到神剑门教养,希望可以借此机会改变家族的命运,再不济也是一条求活之路,总比活活饿死要强。事实上,神剑门中许多优秀的弟子都出身寒微,他们凭借着出色的天资和毅力,最终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一步一步让自己变得优秀。

而那些不幸被淘汰下来的孩童,便最终来到了这里,等待着命运新的考验。

这也是他们留在神剑门的最后的机会。

每一个领了木牌的孩子都要以此进入一间小黑屋,黑沉沉的屋子,看不见一点光影。

林毅一脸忐忑的等待着,被人叫自己的名字,像是临刑的囚犯。

他记得清楚,那个黑屋子里不断传出来撕裂尖锐的哭喊,那尖利的嗓音不停歇直到最后嘶哑,归于无声的沉寂。

那扇黑漆漆的门房之内,仿佛藏着一只择人而噬的凶兽,而门外等待着的小孩儿各个面色惨淡,全身颤抖,像是用来喂养凶兽的点心。林毅甚至闻到了后面孩童的尿骚味儿,他也很慌,可是这样的情绪他以往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整个人仿佛早已经对恐惧有了一定的抵抗力。因此尽管他一颗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儿,可实际上,他却仿佛像是门外队伍中最为镇定的人,身子站得挺直,目不斜视。

一个人一个人的走进去,又一个一个被架着出来。林毅看到那些被架着出来的孩童又被送往房门东首处的小亭子里。亭里有一个中年人就在那里等着,每一个被架着过去的孩童都能从他那里领到一身衣服。

他明白,那些领到衣服的,是过关了的人。而有些人却完好无损的送了出来,他们却要垂头丧气准备离开这里,没有人再去理会他们了。这些人显然是因为各种原因连成为剑奴的机会都没有,他们要立马下山,去别的地方谋生养活自己。

“二十七号。”

一个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林毅全身一震,知道对方是叫自己了。

他急忙向着屋里走去,脚下却不留神被门槛绊了一跤,十分狼狈的摔了进去。

完了,丢人丢到家了,他脸色通红的抬起头,打量着黑漆漆的房间。

昏暗的房间里,一双眼睛逼近了他,那双眼睛很温和,在他的身体上四处摸了摸,又拍了拍他的脑袋,过了一会儿,他道:“可以,骨骼很坚韧,能承受住。辛苦你了,老三。”

林毅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随即一道亮光照亮了房间,温热的烙铁照红了他的脸,他睁大了眼睛。

啊——啊——

林毅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发出如此凄厉尖利的叫声,灼热的剧痛刹那间传来,他全身不受控制的挣扎着,脖子仿佛僵住了,每一块肌肉都紧紧的崩了起来,他剧烈的喘息,嘶嘶的吸气,眼泪和着鼻涕流了下来,随即被人用毛巾擦去。

他被人按住,死死的,那双手粗糙坚硬,像是一块生铁,锁住了他的肩膀。

微弱的火光里,林毅的身体一点点的上扬,他感觉自己的脸部,脖子在剧烈的痛感中被拉伸,拉长。剧痛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烙铁很快离开了他的身体,那股灼热的剧痛也慢慢的消失了,可是他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是散了架,一点力气也没有。

两只胳膊夹住了瘫软的林毅,飞快的朝着他的脖颈后面吹了口凉气,随即轻轻的拖着成了一滩烂泥的林毅离开了房间。

林毅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发一个木牌,为什么那些孩童要被人架着出来。

二十七,这个数字就代表了以后的自己,剑奴二十七。

“恭喜,你被留下了。”

烙印,屈辱的烙印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身体里,多年以后林毅费劲了各种心思像要将这个烙印磨去,却最终还是失败了。

当时懵懂的他并不知道这个烙印意味着什么,只是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虽然林毅经历过无数的疼痛毒打,可没有哪一次能比得上这一次。

经历过烙铁之后的他在床上爬了三天,林蔚终于来见他了。

林蔚盯着他的背,默然半晌。

林毅洁白的后背上,留着条条深深浅浅的鞭痕,有的地方淤青,有的地方泛黑,还有两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在他后背靠近脖颈的位置,一个鲜亮通红的烙印清晰的霸占了一大片地方。

“这就是剑奴的必须要过的考验,即使你是我的人,也要经历这个考验。”

林毅低着头看床,将脸埋在一片阴影里,不言不语。

“这不止是神剑门的规矩,更是整个武林的规则,谁也无法打破。若是你不想一辈子任人欺辱,被人掌控,那就只有一条路。”

林蔚看着趴在床上萎靡不振的林毅,轻轻摇了摇头,不再说话,转身便要离去。

“什么路?”

林蔚停住,回头看了林毅一眼,脸色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习武,随我习武。”

林蔚走出了房间,门被轻轻的带上。

年幼的剑奴一个人趴在床上,两眼空洞,一双手来回把弄着那枚木牌。

二十七,三个字在烛火下显得刺目而耀眼。

伴随着一声鸡叫,新的一天开始了,悲惨的日子似乎成为了过去,可是更加辛苦的生活马上到来了。

在林蔚的严厉要求下,林毅开始磨练武功,尽管有一些底子,可是在林蔚眼中却远远不够看。

在林毅的眼中,这个时候的林蔚仿佛一个恶魔,稍微有一个动作不到位,一句口诀背诵错误,换来的便是一通鞭打,直打得林毅上蹿下跳。

林蔚一边抽打一边骂道:“服不服,不服尽可以还手啊。”

林毅有时候忍不住开始还手,结果换来的是更加惨重的教训,鼻青脸肿的倒在一旁。

为了避免被林蔚找到借口抽打,他开始用心的练习,日夜不辍,慢慢的,他出现的错误越来越少,所练的剑法,一招一式也越来越严谨。

终于在一个月后,林蔚向他宣布,“这一套入门剑法你算是学成了。”

林毅终于松了口气,开心的笑了起来。随即身后又是一鞭子打了下来,“下面我们来学习第二套剑法——凌风剑法。”

两人一个教,一个练,林毅的心性沉稳,在艰涩拗口的口诀他都能背诵下来,林蔚第一次发现了这个剑奴的优点——过目不忘。

于是在之后的日子里,他开始往林毅的房间里塞书。年幼的林毅并不知道,这些典籍任意一本放在江湖上都可能引发一场腥风血雨的争斗。

神剑门作为江南第一大派的底蕴即在于此。

不仅仅是雄厚的财力,广大的盟友圈,更加是珍稀的武林资源,神兵利器与剑谱宝典,加上历代杰出弟子的发明创新,江南神剑门整体的武学造诣并不逊色少林武当那些老牌门派多少。

昼练武功夜读书,鞭声剑声夹掌风,当剑奴的第一年就是这样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