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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我从不带女人走江湖

毛民国祖庙,神龛之上只有一块古朴的木牌。

木牌上写着“绰人”二字,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一个依氏先灵牌位。

毛民国君严肃地对他的女儿依依说道:“孩子,背一背依氏由来。”

依依公主正色道:“禹生均国,均国生役采,役采生修鞈,修鞈杀绰人,帝念之,潜为之国,是此毛民,国姓为依,依据大泽,所使四鸟……天若换,恩必尽,仇不望,相机而动,待时而反!”

国君频频点头,再问道:“依氏的仇人是谁?”

依依就要答复,却被国君挥手打断,国君道:“记在心底,大仇一日不报,我依氏子孙一日不言仇敌之名讳。”

依依委屈道:“王父,我们连大荒外面都没有去过,依氏的大仇……只怕……”

“哼!我依氏以前乃‘反天者’的领袖之一,所有的男儿只留其三,有七层尽皆流放在外,七层中,多少俊杰已然出了大荒,大仇只待时日!”

国君先是愤然,继而语重心长地继续道:“孩子,要自信,要有信念,将来你有了孩子,要把这样的信念传给你的孩子,只有生生不息,才能有所希望。”

依依点头称是,忽而问道:“王父今日是怎么了?你极少带我来祖庙的。”

国君却道:“依依,我的女儿,你觉得擂台上的那个冶人如何?”

依依闻言,忽而噗嗤一笑,道:“他呀,我看是个浑小子,成天只晓得打打杀杀。”

国君摇头道:“你只看到其表,却没有看到其里,那娃娃有骨头、有精神!”

依依嗤笑道:“一个混账不堪的小不点,说话颠三倒四的,能有什么精神——王父……王父该不会真要把我嫁给他吧?”

国君叹道:“孩子,在依氏的复仇大业前,总要有人做出牺牲,我看那冶人不是此间人物,大荒困不住他,或许……或许能为我依氏所用,你要多亲近他,今日种下善因,他日必有善果。”

依依嘟起嘴巴喃喃道:“哼,一个小不点而已,打架厉害一些罢了……”

冶人与九凤闲庭若步,灯火阑珊的巷子中有人正在商议。

“看清了么,是几个人?”

“看清楚了,是两个人。”

“看清楚了两个人,我们要上几个人?”

“看清楚了两个人,我们要上二十——哦不,要上两百个人!”

“傻子、傻子,蛆心货,我们去哪里找两百个人,我们只有八个人——”

野人闷闷不乐,心神沉迷,一时间搞不懂自己的心性,对外界之杂声充耳不闻。

九凤提醒道:“好兄弟,只怕又要打架了。”

野人恍然道:“好姐姐,我累了,突然间不想打架了,为了打架而打架,我仿佛着了魔。”

九凤却道:“一入江湖岁月催,念世间苍生,谁能够拂衣五湖?刀光剑影,不是你想要就要,想躲就躲的。”

“哈哈哈,说得好,其实我们不是来打打杀杀的,只要你兄妹二人应允我们一件事情便可!”

正见得九凤和野人的前后被人堵住,却是八个修为不弱的汉子。

九凤见状轻笑一声,对着野人示意道:“好兄弟,你的道理多,你和他们讲讲道理。”

野人醒悟过来,朝着围堵之人问道:“如果是以前,不必等你这句话说完,我已经拳脚相向了,但而今,我愿意和你讲讲道理!”

“哈哈哈,真有意思,毛民国居然来了一个讲道理的娃娃——娃娃,如果是以前,我不会和你说句话,便已然取了你的性命,但我此番归顺了毛民国,故而也要和你讲讲道理!”

说话的是一个独眼大汉,大汉手中拿着两个大锤,阴森寒寂,不知是什么物质所铸。

野人处乱不惊,越是逆境之中,他越是胆气冲天,他严肃道:“好得很,既然都是讲道理的人,划出你的道来!”

独眼大汉道:“你兄妹二人即刻起离开毛民国,永远不要再回来。”

野人闻言邹眉苦思,问道:“毛民国君是你二舅?”

独眼大汉一怔,答道:“不是!”

野人眉头深锁,不解道:“那……那是你三舅?要么就是你的姑爹?”

独眼大汉不耐烦道:“呔!说甚么疯话,我与毛民国君没有亲戚关系。”

野人“噢”了一声,恍然大悟道:“那便怪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一不是国君,二不是国君亲戚,因何要教我兄妹离开毛民国?”

那汉子这才一个突兀,暗道:“这厮话里有话呀,罗里吧嗦的,忒不痛快,看来不好和他讲道理。”

见得独眼大汉沉思,众人后方走来一个少年,少年身背长剑,接着话茬道:“公主是毛民国的公主,毛明国的公主自然只能嫁给毛民国国民,你又不是毛明国百姓,你跟着凑什么热闹?你若知难而退,大家尚有道理可讲,你若冥顽不灵,那只好打一架了。”

野人闻言,转而对九凤道:“好姐姐,这毛民国中,有你忌惮的人物么?如果我们大闹毛民国,胜算有几分,几分生、几分死?”

九凤沉思道:“我只稍稍忌惮毛民国君和他的几个重臣,所计不超一掌之数,但尚有许多藏在暗处的狠茬子,我感悟不到他们的气息,当是依氏的老祖宗无疑,若真要大闹毛民国,二分生、八分死。”

野人再问道:“如何讲?”

九凤道:“没有道理可讲,只能凭本事而论!”

野人惊道:“姐姐的本事还不够好么?”

九凤笑道:“傻弟弟,若是在上界,我能灭八个毛民国,可是此大荒之中,大道隐匿,天网恢恢,我的道法神通被阻,不能借力。”

野人了然道:“哦,这就是雄鹰落到了地上,一窝蚂蚁就能咬死的道理。”

众人见他兄妹闲谈阔论,若无其事,瞬间愤然,独眼大汉呵斥道:“嘿!我们讲的道理你服不服?”

野人长叹一声,道:“不关服与不服的事,三日之内,我兄妹二人必定离开毛民国,但以后的变数重重,是否还要再回来,却不敢答应你们!”

大汉闻言将铁锤一丢,跑上前来双臂抱着野人,亲热地道:“好娃娃,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听了我们的道理,我不能不报答你,我请你吃酒,你去不去?”

野人挣脱开来,欣然而往。

他心中暗道:“这毛民国风真是简单淳朴,说打就打,说和就和,大荒啊大荒,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

一个娃娃和诸多汉子喝得酩酊大醉,又有许多少年来劝酒,感激之言层出不穷,野人欣然受之,而受之有愧。

三日后,野人辞别他的酒肉朋友,与九凤朝着西南方走去。

三月后,他们走到一座大山脚下,大山生机勃勃,山上生灵往来,自得其乐,九凤摄了几人的魂识,对野人道:“此山名曰衡天山,乃北齐国的祖地,北齐国国姓为姜,是个不弱于毛民国的小国家。”

野人嗯了一声,忽见得天空升起一片彩虹,彩虹的下面有一辆车架,车架上坐着一个绿衣少女,少女气呼呼地着陆停住,质问道:“小不点,你招呼不打便走了,枉我们相识一场!”

“依依姑娘,你追来作甚?”野人问道。

九凤也很纳闷,不明所以,瞩目着依依公主。

依依道:“切!我自然是要跟着你,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野人惊愕道:“伟大的公主,我书读得少,你不要吓唬我!”

依依闻言笑道:“哪个吓唬你,我被王父驱逐了,找不到去处,只好跟着你了。”

野人见她满口胡言,摇头道:“我从不带女人走江湖,这是底线!”

依依愤然道:“那她呢,你为何带着她?”说罢并指向九凤。

九凤便要动怒,却闻野人道:“傻妞,她是我姐姐,再者说了,不是我带着她,而是她带着我,你听懂了么——也就是说,我从不带女人走江湖,但我愿意被女人带着走江湖,这是信仰!”

依依欢快地笑起来,道:“那还不简单,我以后带着你走江湖就是了,走罢,我们三个一起!”

“这——”

野人呆立当场,自己挖坑埋了自己,一时间死不瞑目。

九凤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弯腰捧腹地劝解道:“好弟弟,带着她罢,美人坯子一个,你怎地忍心。”

野人闻言踮起脚尖附在九凤的耳根边说了一段悄悄话。

九凤也俯身在野人耳边说了一段悄悄话,尔后相视一笑,欢喜异常。

野人艰难道:“好啊,既然你被驱逐,无家可归,可怜得很,我心中的信仰碎了,我带着你走江湖罢。”

依依活泼道:“这还差不多,我们去哪里?”

野人道:“去西边,走走看看,无聊时顺便打打架,你怕不怕?”

依依傲然道:“我不怕!只是听远方的客人说,大荒的南边出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我仰慕得很,我们不如去南边罢?”

野人决绝道:“不行,我带着你,你带着钱,这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没有半点条件可讲!”

依依闻言委屈地低下头去,一言不发,双目噙着眼泪。

野人叹息一声,再道:“哎……我的祖宗,我们先去西边,尔后再去南边,你不要着急。”

依依闻言大笑起来,点头称好!

她心中暗暗计较:“母亲说得对,女人从来不需要讲道理,女人只要会哭,哭得有水平,便能办成所有的事情——嘿嘿,父亲南边的朋友带信回来了,高人降临,传道众生,且传女不传男,我要拜入她的门下,把本事练好,将来走出大荒,破空而去,寻找哥哥和叔叔们,精精彩彩地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