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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何甫

“说,你到底是谁!”那老者的声音如枯死的老树,阴郁而干涩。

“我……就是……天……天宫的人……”青水断断续续吐出这几个字。

那老者自然也知道自己这样抓着她的喉咙她也说不出什么,看去这姑娘也根本没什么力量,不足为惧便收回了自己的手。

在抽手的一瞬间直接扯下了她腰间挂的乾坤袋。

青水一下子跌坐到地开始猛烈地咳嗽。

待到她咳嗽完抬起头来便看到那老者拿着崔涉送给她的那个乾坤袋。递到了她面前。

“这个东西哪儿来的?”

青水一下子明白了这祸端的来源,立刻解释道:“这是别人送的……”

“送的?”那老者明显不太相信,“这里面是什么?”

魔界尚黑而天界尚白,是以魔界里的景象看起来与天宫则大有不同。

不过依旧是人声鼎沸,众魔倒也算过得安闲。

擎霄看了看一向阴寂的魔宫,心下叹了口气便踏进了他母尊所住的地方。

正在此时从擎瑄的房间里跑出一个身穿紫衣的小姑娘,那姑娘脚步轻盈,看见擎霄立刻露出一个甜笑,提起裙子跑了过来,还摆着手:“二哥!”

擎霄本有些苦着脸,听到这清脆声音便也笑了一下,眼神温和慈爱,伸出双臂抱住了向自己扑过来的小姑娘。

等到那姑娘撒开了手擎霄笑道:“你啊,那么大了,还是这样,让别人看了笑话。”

“二哥不嫌弃就好了,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呢,”说着擎愉吐了吐舌头,“二哥来找娘亲吗?”

擎霄点了点头,擎愉便又笑了一下:“那我就不打扰你们谈正事了,先走啦!”

“一些防身的法器而已,前辈若是不信我……”说着青水就想将那乾坤袋打开给那老者看,只是老者疑心太重,不允许她触碰到那袋子。

“谁送的?”

啊这?青水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快说!”那老者突然厉声。

“乃……乃是晚辈……朋友送的。”青水吞吞吐吐道。

那老者仔细看了看她,看得青水全身发毛。

“你和崔涉什么关系?”

老者这话一出来,青水立刻明白过来,敢情这高人和崔涉有牵连啊,怕不是什么仇家吧……

“这……这袋子就是他送的,”青水小声说道,而后舔了舔嘴唇紧张道,“我跟他……也不怎么熟的。”

“刚才不还说是朋友吗?”那老者的神色不似刚才那般紧张了,还有闲心挑青水话里的漏洞。

青水现在只觉得头大,还没想好怎么回复,那老者又问道:“他为何送你这些?”说着他真打开了拿袋子,果然是一袋子防身的法器。

“就……怕我出事,送了点防身的东西……”青水勉强道。

“不知……前辈与崔涉,是什么关系啊?”她试探问道。

那老者也看着她,似乎不再有什么疑心,将那乾坤袋扔回了她手里:“没什么。”

青水看着手里的乾坤袋问道:“前辈,和袋子是有什么问题吗?”

老者将那装药的坛子清洗干净放在了院子里又进屋来道:“没什么。”

连续两个没什么说得青水一句话也接不来只好闭嘴。

“战神最近还好吗?”那老者突然问道。

“啊?”青水有些傻住,点了点头,“挺好的。”

像是安心了,老者也点了点头而后提着凳子到了青水面前坐下,青水也扶起一开始老者递给她的凳子小心翼翼坐下。

“跟我讲讲这疫病的事。”

老者话刚说完,看着青水脸色有些犹豫便又起身,先是在原地思索了一番,而后走到方才洗坛子的地方翻找了一番。

青水拿不准这老者在做什么,不多一会儿,老者拿着一个小木牌子向她走了过来。

那木牌子被递到青水眼前,看得出来没怎么精心保存,头落了不少灰。

不过头烫金的“修延居”三个字倒是清楚。

修延居,是三千年前大战时由药王殿的人临时组成的随军组织,负责一应战场疗伤事宜。

修延居如今是药王殿里一个专设的机构,青水见过他们的牌子,样式与这老者手里头的有些不一样,只是头的徽符是一样的。

那木头虽落灰却没有半分损坏,也定不是凡物。

青水看见之后心里头沉了一下立马站起身来又行了次礼:“小仙青水。”

那老者摆了摆手:“我叫何甫,已经离开天界许久,不必有这些虚的。”

何甫这名字,她倒是没怎么听说过,只是看去倒也算不得假。

“前辈是觉得这疫病不一般吗?”不过她仍旧想要再试探一番。

“一般的病会染及明城里的修仙者吗?”那老者倒也不怕费些功夫与她周悬。

“可若是天道降给明城的灾祸……”

“不会,这疫病的症状并不是普通的轮回因果。”

若是明城因果之中需有此劫,自有瘟神降难,且会有预示,一般是些异象。若是不属于此次灾祸降难的人,会因各种机缘离开此处。

可自疫病起始到现在,没有过任何预示。

疫病刚开始的时候,何甫也以为是天道灾祸,不便出手,后头察觉到不对劲才用灵力护住了老村一干人。

青水见到此番状况,便委婉地将复香所说转述了一遍,何甫一边听着脸色阴沉,却没有别的反应。

花白的胡子被风吹得动了两下,黝黑的皮肤中细密的皱纹如同枯木表面,他看着门外,似乎在出神。

“前辈?”青水小声问道。

何甫回过神来瞥了一眼她:“我知道了,这药的确就是给老人家强身健体用的,你拿回去也没多大用处。明城里的人……”

何甫顿了顿,起身之后勾着腰背对着青水:“总归是你们的事,我老头子就不掺和了。”

“那……晚辈还有一问,”青水看不见何甫的神色,“您为何在此处啊?看去您在这儿住了很久的样子……”

“我离开天宫已经很多年了,住在这儿也就是图个清静,没别的事情。”何甫大概料到了青水有此一问,也就这样答着。

“那不知前辈为何要离开……”

“不关你的事,也不影响当下的事,”何甫冷声说了一句,“别管太多。”

一转头的功夫,何甫又开口问:“你住哪儿?”

“暂居朝夕门。”

青水就这般一问三不知地出了老村,这里头的老人们都还在继续着自己的生活,至于何甫,在他们的言语里也只是一个平常的老者。

青水提着崔涉给她的乾坤袋看了好一会儿,的确没什么异样。不过乾坤袋的样式自然是各有不同,或许是式样的问题?

没想到崔涉给的这个乾坤袋身份象征还这么明显。

青水又有些疑惑,这到底是不是崔涉考虑的一环啊?

说着擎愉蹦蹦跳跳往外走,擎霄还嘱咐了一声“慢点”,那身旁的魁梧汉子粗声正准备说些什么,被擎霄拦下。

他的眼神又恢复了沉郁,在擎瑄的寝殿外道:“儿臣擎霄,求见母尊。”

过了一刻,一个威严的女声才从那门里传来。

“进来、”

擎霄进去的时候,擎瑄正坐在案前练字,一袭黑衣,头只一支簪子挽起头发,虽只是一个普通四十余岁妇人的模样,但众人皆知此任魔尊杀伐果断,非常人能想。

擎瑄轻轻抬眸,一双眼睛仿佛利剑,能刺破擎霄所有伪装:“事办得怎么样了?”

“按母尊的吩咐,只等着明城的消息了。”

“跟那天帝小儿的事呢?”

“也已谈妥,过不了几日孩儿将亲自前往天界与天帝缔结条约。”

擎瑄看了看自己今日练的字,说不特别满意却也就此住手:“你倒是不会出乱子的。”

“谢母尊夸赞,”擎霄低着头犹豫了一阵后又问道,“母尊一定要将这消息透露给天兵吗?”

“怎么?你觉得我做得不对?“擎瑄的语气并没有多重,但擎霄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觉得,既然天帝有意认低,咱们不妨……”

“天界那帮子人不过拿出个伏低做小的样子你就信了?”擎瑄的语调不禁高了起来,“临沼我们两边争了那么久,三千年都没有个结果,他突然愿意让出来,谁知道是什么阴谋。”

“不管什么阴谋,既然这天帝小儿敢瞒着崔涉他们做这个决定,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若是谈成这桩事还能让天宫自己乱一乱,何乐而不为啊?”擎瑄接着道。

“是,只是儿臣怕天兵若是知道这消息,会阻拦临沼的交接……”擎霄说出自己的顾虑。

“那是天帝小儿的事,我不介意再陪他们耗几千年。”擎瑄冷哼一声。

擎霄看着面前显得不容置疑的母亲,心里明白,此刻在擎瑄心中,如何能让崔涉难受,已经超过了对利益的考量。

他也没办法再多说些什么,应承下来便离开了。

待回到自己的住所时,一直跟在他后面的侍卫观苦总算是有了说话的机会:“殿下你没事吧?”

擎霄显得心事重重,他摇了摇头,凝视着桌的茶碗,叹气道:“只希望战神能发现些什么吧。”

“其实属下也有些不明白,按理说您与战神也算是对着干了这么多年,他下凡历劫的时候咱们还去捣过乱,都盼着他出事,怎么这时候您却想帮着天界……”

“我不是帮天界,你觉得魔界现在能与天界一战吗?有必要一战吗?”擎霄反问道,观苦这下倒是闭了嘴。

“但是魔尊她……”

“母尊这么多年仍然想与天界开战,这最大的缘由自然是为了我魔界的威名。但形势至此,天界鼎盛,我们又能有几分胜算?就算真想一统六界,现下也不是个好时候。”

是以擎霄从来是不主张魔界主动对天界和人界出手的,一旦闹出什么事来,天魔之战想不开始都难。

“属下明白了,”观苦应了下来,突然想起方才出现的擎愉,”五殿下这些日子看去身子倒是好了不少。“

“哎,她那身体时好时坏的,哪有个准。”擎霄顺着这话,一时也不再去想天魔之争的事。

“五殿下那身子本来就不是魔界浊气养得住的,奈何又不能送她去天界……”观苦抱怨道。

“她有个天界叛将的爹,自然不是纯魔之气养得住的。只是母亲爱极了她,什么好东西都给了她,这么多年倒也养下来了。”擎霄叹道。

“是啊,说起来咱们魔尊对那个天界叛将也算是用情至深了,这么多年我瞧她对天界和战神的怨气,多半都来源于此。”

擎霄无奈笑了笑:“是啊,母尊就是喜欢那个天界男子。”

说着他顿了顿,想起了自己早已死去的父亲,又自嘲笑笑:“还好,战神杀死了那个叛将,否则现下,这魔界还能有我的立足之地吗?”

“那您还老是想着替五殿下找天界的法宝,好让她得些清气能够养好身子?您就不怕她身子好了……”观苦说了一半便不再说下去。

擎霄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笑道:“五妹先天便不足,身子弱不光是清气不足的原因,就算清气足了,她的身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咱们的魔尊,还没有糊涂到将魔界都交到她手里。不过是将养一个妹妹,费些钱财与力气,还能让母亲高兴,也没什么不好。”

“殿下受苦了。”

擎霄仍旧笑着,他从不觉得这些算苦。

擎瑄这一世,成过五次亲,擎霄是她第三个丈夫与她所生,而擎瑄的第五个丈夫,就是擎霄嘴里那个天界叛将。

五千年前那人叛来魔界,与擎瑄好不恩爱。结果三千年前,被崔涉斩于枪下。

自此擎瑄就恨极了崔涉,而自己再也没有成过亲。

其一是因为她的确对那叛将用情至深,其二就是,当年擎瑄频繁成亲,是为了稳固尚且混乱的魔界诸部,而五千年前一战,擎瑄便坐稳了魔界之主的位置,早就不需要用这样的手段了。

还好,那个人与她只生下了一个先天不足的孩子,否则现下的魔界还真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

崔涉在鲛人族给他安排的住处里没待多久,便使了个口诀唤来了归元。

结果他就看见了一个正端着碗嘴巴还挂着一溜面条的人。

……

“神安好啊……”归元“呲溜”一下将面条吸进了肚子笑道。

“嗯。”

“不知战神找我有何事啊?”归元立刻将碗放在了桌子站直了身子。

“魔界贵族进出东海频繁吗?”崔涉开门见山问道,他总是对魔界的人的动向要格外敏感些。

“这倒是不多吧……龙王也格外在乎这事,一般都让人好生盯着呢。这主要是他们敢来咱们也不愿意,,细想想,他们自己说不定也怕着呢。”归元思索了一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