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小说 > 言情小说 > 清萍间 > 第六十七章

三人本就是匆忙进宫,现在又一道匆忙回了都国公府。祁斯遇直接把叶沈二人带到了她的小书房,她这才倒出功夫问叶远:“在我去之前陛下都说什么了,小将军怎的就同意去西北了?”叶远苦笑:“我不去谁去呢。家父早同先帝发过誓的,叶家就算只剩最后一个人也会誓死守卫边境。换句话说,我们叶家人本就是注定要死在西北战场上的。”

“你别这么说。”沈赢先打断了叶远的话,然后他又说:“阿远,我还是会想办法请命随你去西北的。”叶远轻轻摇头拒绝了他:“本就是注定了的事,你没必要也卷进来。”

“沈兄放心,老师会和叶小将军同去的。”祁斯遇适时开了口,“我相信此事定有蹊跷,叶小将军放心,我会和沈兄在中都尽力帮你查这件事的。”叶远叹了口气,说:“我又何尝不知此事不对,但我总得先解决当下最要紧的问题,至于这些腌臜事,恐怕要等西北稳定下来再说了。”他说完这话起身向祁斯遇抱拳行了一礼,“小郡王的好意叶远一直都清楚,多谢您为我做的这些。”

“小将军太客气了。”祁斯遇看着叶远明显红着的眼圈也忍不住轻叹一口气,她劝道:“你还是先回去收拾吧,剩下的就交给我和沈兄。”叶远顺着她的话下了台阶,离开了都国公府。沈赢看他走了才又开口:“这件事恐怕不简单,在濯尘殿陛下暗示了我不要查。”

祁斯遇也是一惊,“陛下不希望你查,这是什么道理。”沈赢只能摇头,他也不住叹气:“我怎么可能不查呢。叶远是我最亲近的兄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两家关系也好,早当彼此是家人了。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仅要查,还要查个水落石出,给他、也给叶将军和度郁侯一个交代。”

“我明白沈兄的意思。”祁斯遇给沈赢倒了杯水,“小将军的事也是我的事,我们齐心协力,定是能查到的。”

“太蹊跷了,一切都太蹊跷了。西北平静许久,怎么偏偏在这时候生了乱。叶将军向来身体康泰,又怎会突发疾病坠马而亡,再说度郁侯,他平日可不常上战场,怎的这一去就回不来了。”沈赢越说越是愁容满面,“我更不解的是究竟有谁会去害他们,毕竟边疆若是真的出了事,百姓才是第一个遭殃的。更何况就算叶将军没了还有叶远在,西北大权未必会就此旁落,既然如此这些人又何苦策划一遭呢。”

“所以我才请命让老师和小将军同去。”

沈赢此刻也理顺了,“阿远恐怕也有危险。”

祁斯遇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他的话。她也皱着眉,脑海中不停想着和这件事相关的信息。她突然起身把沈赢吓了一跳,沈赢忙问:“小郡王是想到了什么吗?”

“还真有。”祁斯遇在她平日写字的书桌上翻了一通,然后拿了个字条递给沈赢:“好些日子前我和端表哥收到了一封吴王府送来的信,写得很怪,当时我们都没读懂。原件在燕王府,这是我后来抄的,你看看吧。”

“一叶障目。”沈赢只是念叨着这几个字就先下了判词,“恐怕这信就是和这件事有关。叶家挡了别人的路,吴王不知是怎么提前得了消息,所以想提醒您。”

祁斯遇惨笑:“原来他早就给了我提醒,可我却愚钝至此,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这也正常。”沈赢安慰道:“我也是经历过了才能从信中反推的。恐怕吴王写这封信的用意从来都不是事前提醒,他想提醒您的应该只有一句,希望您隔岸观火,切莫惹火烧身。”

“惹火烧身吗,我倒想要看看自己能烧得多热多亮。”祁斯遇赌气似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又说:“这件事我会请楚王和燕王一同查的,他们的消息比我灵通,我要让小将军在外没有后顾之忧。”

闻言沈赢真心实意地同她道谢:“谢谢您。”

祁斯遇允诺道:“沈兄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叶小将军回来的。”沈赢却笑了,“其实我也不是非要他回来不可,我只是希望他能活着,用他自己希望的方式活着。”

此事不宜过分耽搁,祁斯遇也懒得一一去找蔺端和蔺珏,干脆让陈桥和陈厌把他们两兄弟一齐请到了都国公府。他俩到的时间差不多,而且显然也都知道这件事了,看向祁斯遇的时候还带着点担忧。祁斯遇给他们俩都倒了茶,然后便开门见山说:“叶家的事两位表哥应该都知道了吧。”

“知道了。”蔺珏先开了口,“你进宫那会儿我就收到消息了,我当即去找了老三,他也知道了,还给我看了大哥送来的信。”

“可陛下暗示沈赢不要查了。”祁斯遇说完这话蔺家两兄弟都愣住了,蔺端黑着脸说:“这件事大哥一早就知道,父皇又说不要查,看来这件事真的牵连甚广。”蔺端说完又补了一句,“不过我倒相信不是大哥做的,他出身西北军营,和叶家父子还是有些感情的。”

“我知道不是他做的。”祁斯遇说完叹了口气,“我只是很担心叶小将军,他这西北行恐怕是顺利不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请求陛下让老师与他同去,陛下准了。”

蔺珏当即明白了祁斯遇的言外之意:“你要回朝堂了。”

祁斯遇点头:“对。不过我今天请你们来不是为了说我和明镜台的事,我是希望二位表哥能帮忙查这件事,争取早日找到真相。”

“好。”蔺端一口应了下来,蔺珏自然也没什么好推脱的,说道:“我也会尽力的。”

听到这些的祁斯遇还是皱着眉头,她想了想又叮嘱道:“如果查到最后真的遇见了什么二位表哥不愿意碰的人,那就全部交给我来做,千万别让它无声掩了旗鼓。”

蔺端见她情绪低落便想逗她一句,故意说:“怎么连我们都不放心啊。”

“不是不放心,是担心。”祁斯遇却说得情真意切,“本来不想将你们也扯进来的,毕竟这背后之人连蔺昊那个疯子都要忌惮几分。可我自己确实也没把握,我怕我找不到真相,让叶将军和度郁侯白白受了冤屈。”她叹了口气,又说:“叶小将军是个满腔热血有抱负的男子汉,我不想让他和我一样被所谓的仇恨耽搁,白白葬送了自己的时间和才干。”

“我答应你,一定会一查到底。不管多难,总会给你、也给他们一个交代。”蔺珏说完这话就起身准备要走,“我现在就回去安排,先走了。”

直到蔺珏出了门蔺端也没动,祁斯遇又给他续上了茶,说:“你也难得来一趟,留在家里吃个饭再回去吧。”

“正有此意。”蔺端这会儿才稍带了点笑意,他又同祁斯遇说:“叶将军这件事我有一点猜想,不过要证实了再同你讲,希望不是我猜对了。”

祁斯遇摇头说:“算了,这件事总归是来得及,眼下还有更要紧的没说。”

“关于息将军吗?”

“对。我病急乱投医,胡乱出了个昏招,将老师搅了进来,又全然没考虑老师的想法,现在想想真是惭愧。”

“息将军不会怪你的。”蔺端安慰道:“他肯定知道你的苦衷,也猜得到你的用心,你若是实在放心不下,一会儿吃完饭我陪你去息宅走一趟。”

祁斯遇唇角也弯起来了,“如此甚好,去见见他,我也放心些。”

饭是祁斯遇和蔺端两个人吃的,菜齐了蔺端还有些意外,问祁斯遇:“阿酒不在吗?怎么不来和咱们一起吃饭?”

“她去明镜台了。”祁斯遇解释:“前些日子才知道她在学医,正好唐一惊也说想见见她,我干脆就把她带去了。唐姑娘很喜欢她,还收了她为徒,昨儿个我让莹姑姑陪她一道去明镜台小住了。”

“如此看来倒是歪打正着了。”提起唐一惊蔺端又想起了另一茬,“唐姑娘有给你诊脉吗?她是怎么说的?”

“只是说我一切都好。”祁斯遇半真半假地说着,“她对此病研究不深,恐怕要等我有些征兆才看得出。”

蔺端叹了口气,“一味等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不是什么好方法,病来如山倒,还是希望她能早日研究出一点什么,免得到时候被打个措手不及。”

祁斯遇倒是同他玩笑了一句:“端表哥这是不盼着我好啊。”

“怎么会。”蔺端否认地很急切,“我是怕她不行,治不好你,我不想你受苦。”

“我都知道。”祁斯遇没再多说,只是举起酒杯敬了蔺端一杯。蔺端也不再言语,默默同她碰了杯。吃过饭他们就启程去了息宅,可惜白走了一趟,息昭奉旨进了宫,还没出来。二人摸不准皇帝的想法,故也没在那儿苦等,逛了一会儿就各自打道回府忙自己的事了。

晚饭的时候息昭倒是自己上了门,他跟着祁哲一道回来的,路上还有说有笑,弄得祁斯遇有些摸不准。还不等祁斯遇说话息昭就先开了口:“听说你下午在息宅扑了个空,所以就跟着你爹来蹭饭了。”

息昭就坐在了祁斯遇右手边,陈桥赶忙让人又添了副碗筷,祁斯遇看着息昭有些愧疚,连忙说:“我原是想上门同老师道歉的。我对叶小将军担心则乱,胡乱支了招,没问您的意见就让陛下派您与他同去西北,实在是不该。”

息昭却全然不在意似的,还拿起酒壶给祁斯遇倒了杯酒,笑着说:“我没介意,也没觉得你这是昏招。于我而言,去西北其实是好过继续在中都如履薄冰的。”

祁斯遇又想到了自己就是将息昭留下的罪魁祸首,心里的愧疚又增了几分,但她只能敬息昭一杯,然后说:“希望您早日回来,我还要给您看我的第八式呢。”

“放心。”息昭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安慰道:“陛下不会让我在西北留太久的,我总归是会回来的,你不用担心。”说完他又向祁斯遇承诺了另一件事,“对叶家小子的事你也大可放心,我也敬重叶将军,定会护他周全的。”

祁斯遇险些同息昭行了个大礼,话里满是感激:“有您做我的老师,是斯遇一生最大的幸事。”息昭只是笑着拉了她一把,让她接着坐下吃饭。息昭过两日就要启程去西北,故这顿饭也没能吃太久。

“你不用太担心。”直到息昭走了祁哲才开口劝她,“陛下离不开息昭,很快就会让他回来的。”

祁斯遇却在叹气:“我担心的不完全是这件事,西北一事实在不明,我怕那幕后之人针对的不只是征西大将军和度郁侯。若是如此,我就是把老师推进龙潭虎穴的罪人了。”

“西北的事你不用太过操心。”祁哲还是在安慰她,祁斯遇听到这句话眼睛却放了些光亮,她连忙问:“爹爹知道些什么吗?”

“陛下在我回来之前特意叮嘱了我,说让我看住你,别在这件事上犯傻。”

“为什么?”祁斯遇很是不解,“舅舅不让沈赢和叶远查,也不让我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么大的一桩事,难道要当做没有发生过吗?”

“阿遇。”祁哲拍了拍言辞越发激动的祁斯遇,轻声说道:“当然不会不查。只是这些事自有大理寺和刑部去做,陛下特意叮嘱让你别管,是想你把心思用到明镜台上。”祁哲这会儿倒是叹了口气,“他对你,毕竟还是寄予厚望的。”

“可他好像从来都不知道我当下最需要什么。”祁斯遇说话时带了点难过,但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她又问:“爹,这件事当真到了查不得的地步了吗?”

祁哲几乎是没怎么思考,脱口而出一句:“当然不至于。不过爹赞成陛下的话,你就不要过多操心此事了,剩下的都交给爹爹来做,一定会给你一个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