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小说 > 言情小说 > 清萍间 > 第六十一章

“陈桥怎么还没回来?他不是真回中都找我娘去了吧?”祁斯遇说话时嘴里还含着陈厌刚剥好的荔枝,字吐得很是含糊。

“骑马走了。”陈厌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在说今日饭菜放多少盐这种小事。

“走了?两年都挺过来了,他现在说走就走了?”祁斯遇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对,陈桥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他这么急着走?”

陈厌却没打算回答她,只是将剥好的的荔枝放在盘子里轻轻说了句:“没什么事。”

朝夕相处二十余年,祁斯遇不看陈厌也知道他在隐瞒着什么。她思前想后终于开口问道:“中都出事了吧?而且是只和他相关的事。”

即便陈厌不说话,祁斯遇也不恼。因为她知道自己猜对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去年陈涧考中了功名,如今正在礼部做官。黄尚书一向与咱们家不和,但陈家却与咱们家交好,若是他不搞鬼我倒是要觉得稀奇。”

“陈桥说这件事他自己能解决,让主子不必操心。”

“我也没打算操心。中都再不济还有我爹娘,谁都能帮陈涧一把。相比之下我还是更担心老师,听说他得召却不肯回京,从春日一直拖到现在,再这样下去多厚的功德都要被磨没了。”

“许是息将军有难处。”陈厌很崇敬息昭,难得主动帮别人说话。

祁斯遇沉默了片刻,最终下定了决心:“阿厌,这几日我要快马回一趟安南,你在金陵好生待着,莫要让旁人知晓我偷偷溜出去了。”

陈厌立刻否定了祁斯遇的想法:“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我要你留在金陵自然有我的用意,安南我是一定要去的,不然我放心不下。但若是你和陈桥都不在金陵,有心人定能发现问题。你知道的,我向来讨厌节外生枝的麻烦事。”

祁斯遇的考量当然是对的,只是她不知道陈厌心中也有顾虑。即便两年过去了,沈医依旧没能研究出一个顶好的方法。而一直不知情的祁斯也并没放弃她的剑,她已经二十三岁了,陈厌害怕在那个限期前再发生什么意外。

见陈厌一直不说话祁斯遇问道:“阿厌,你到底在纠结什么?你是也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没有。”陈厌慌张了一下,但还是选择将一切瞒下去。“我只是不太放心让主子一个人出去。”

祁斯遇拍拍示意他放心,“你放心,这几年我轻功可比从前好多了,临邺那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陈厌在心里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点了头。“陈厌谨遵主子命令。”

只是祁斯遇不知道的是,不光陈厌有秘密瞒她,就连陈桥回京一事也没那么简单。

都国公府。

陈桥一进门就看到了都国公,他立刻问:“姑父,姑姑怎得突然叫我回来了?还这么急。”

祁哲未开口先叹气,“你姑姑在屋里,我带你进去看看。”

“是。”陈桥心中隐约有些不好的猜想,但还是应下了。

陈桥没想到他的美人姑母会变成这样,因病过分瘦削的脸,凹陷地有些严重的眼眶,任谁一看都知道疾病正残忍地折磨着蔺辰芸。

“姑姑。”陈桥刚开口眼泪就落了下来,他颤着声问:“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蔺辰芸笑着伸手摸了摸陈桥的头:“别哭,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蔺家的人谁都不会例外。”

“可是……可是既然姑姑的身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还不让阿遇回来呢?她在金陵也是日日思念您的啊。”

蔺辰芸笑得很是虚弱:“既然早知见也会恨,不见也会恨,那不见总比相见好。”

晶莹的泪珠自她眼眶中滑落,然后陈桥听到他坚强了一辈子的姑母说:“至少这样她不会那么地痛。”

“姑母……”陈桥哭得泣不成声,他来祁家时还很小,称得上是自小被姑母养大,即便后来分开多年,长公主于他仍是母亲般的存在。

“你倒是越长大越没出息了,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也没瞧见你这副模样。”说着她却收回了手,言语间也更严肃了些。“你心里清楚,我并不是叫你回来奔丧的。事到如今姑母能做的事已经很有限了,很多事就要交给你了。长公主府、阿遇还有我们父辈的仇恨,姑母打算统统都交给你。”

陈桥惊愕地抬头,蔺辰芸说得这些太沉重了,沉重地让他心惊。

但长公主坚定地将自己的令牌塞到了他手中,“陈桥,除却阿遇,你是姑母最愧对的人。陈家之难本就因我而起,是我害的你出生不久便家破人亡;少年时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如今我却还要你继续为阿遇卖命。姑母知道自己太自私了,但是姑母也知道,只有你和阿厌能保护好阿遇。也只有你们能让她快乐平安的活下去。”

陈桥哭着捏紧了令牌,许下了一生的承诺:“陈桥定不辱使命,护阿遇一世无恙。”

蔺辰芸笑得欣慰,“姑母有些累了,你骑马回来定也是累了,小厨房里粥是一直温着的,你记得吃些再休息。”

陈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长公主卧房的,他的确恨过怨过,但他也早就释怀了。相比较虚无缥缈的仇恨,他更享受和姑姑一家生活在一起的快乐日子。可没想到姑母先撑不住了。

他甚至不敢想象祁斯遇知道这些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又会有多伤心、多疯狂。

陈桥回府的第二日,皇帝亲自来到了都国公府。祁哲今日大抵被安排了别的差事,护送他来的人是个生面孔。

只是皇帝愿意来,长公主却不愿意见他。

蔺辰芸的话说得冷冰冰的:“陛下怎得来了,我是病体,您若是过了病气可就不好了。”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逃得过似的。”皇帝也不恼,叹过气依旧好言好语劝着:“只是你最近病得这般重,怎得还不叫沈医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