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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庄园的往事

偷看别人日记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但为了案件考虑,唐末还是做了自己不想的事情。

埃文的日记并没有标注日期,内容也非常零散,没有条理可言。

【这是这个月父亲第三次对我动手,母亲去世后,他的脾气越来越差。他警告我不要再和那些所谓的朋友勾搭在一起,他们是下等人。我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这么大的庄园里,他们是我唯一的倾诉对象。他们理解我,而父亲却不。】

【今天又有一位工人死在庄园里,父亲让人把他偷偷埋在树林里。他说这种人只是懒惰的蛆虫,不值得我们同情。】

【父亲让我在树林里设置捕兽夹,理由是防御黑熊的入侵。可是我从没有见到过黑熊,只有一个想要逃走的工人踩进了陷阱,后来他再也没有出现。】

【父亲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虽然他已经讲过无数遍。他说当年他和叔叔一起狩猎的时候遇到了一只黑熊,那只熊咬掉了叔叔的手臂,吞下了叔叔的脑袋,而父亲却勇敢地一个滑铲,用刀划破了熊的肚子,把叔叔的头取了出来,一个人拖着叔叔的尸体回到十英里外的家族地。这次是十英里,上次还是五英里。叔叔到底是怎么死的,那只熊真的存在吗?】

【昨天晚上我又梦见妈妈了。她那么美丽,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幽默,富有同情心,和父亲完全不一样。我不相信父亲的话,她不可能就那样在早上出门游泳后一去不归。我记得,她失踪前的那个晚上,父亲和她狠狠吵了一架。】

【今天我偷听到一个秘密,就在我偷偷去矿井找吉姆和鲍勃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吉姆被工人们簇拥着,他号令大家团结起来,组建工会来反抗父亲,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利。我很害怕,趁他们不注意跑出了矿井。他们想要做什么?我不敢跟父亲说。】

【父亲今天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他在怀疑我。他知道了?也许他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和父亲说这件事情。那些工人想要反抗父亲,如果父亲知道了,他们都会没命。】

……

账本前几页写着这些内容,中间有很多空页。唐末本以为日记记到这已经结束,却无意中在看到了最后几页上记录的内容。

这几页的字体非常潦草,唐末费了很大劲才勉强看懂其上的内容。

【我恨父亲,但我也爱他。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比起那些朋友,我应该站在他的身边,他鼓励无援。】

【我询问吉姆工会的事情,吉姆看上去很慌张,他好像对我知道这件事情感到非常意外,然后随便用几句话搪塞过去。我知道他在骗我,我很生气,但没有表现出来。我终于发现父亲的话有他的道理,我和他们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他们一直在利用我。】

【今天夜里,我把那些东西带进了矿洞。我不想他们伤害我的父亲,也不想父亲再伤害他们,就让我来做这些事情吧。】

【一个人的变化是如此之大,我简直不敢正视我自己。】

【就到这吧……】

这些是日记里的全部内容,简短,信息量却很大,充满了让唐末感到不解的地方。

唐末闭上眼睛,在脑子里幻象当年埃文看到的那些画面,对案件前夕发生的那些事情做了点总结。

从时间上推测,这些日记是在埃文的母亲去世后开始写的。也许母亲离开后,埃文失去往日的倾诉对象,只好把藏在心里的话写在本子上。

阿尔奇对工人们实施铁腕统治,将他们囚禁在庄园里,压榨他们的生命。他为什么敢做出这种违背人道和法条的事情?

埃文认为父亲是杀害叔叔和母亲的凶手,但不敢确认,或者说他确认却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埃文起初把矿场的那些工人当做自己的朋友,只因为他们愿意倾听他的烦恼。阿尔奇知道自己的儿子和工人们混在一起后感到非常愤怒,出手打了埃文,但埃文并没有改过。

后来,埃文因为工人们对他隐瞒想要反抗的事实而感到愤怒,他认为工人们一直以来都是在利用他,套他的话。这个时候埃文渐渐开始理解父亲,并决定保护父亲。

只不过,有一样东西让唐末感到疑惑。埃文在日记里写的“那些东西”到底指的是什么?

日记的内容虽然零散,但唐末已经能借助这些了解当年矿场里的那些人了。

他将日记合上,脑子里反复回味着这些故事。

埃文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唐末只能这么说。

唐末从小生活在一个美满的家庭里,有爱自己亲人和理解自己的朋友,他很难体会埃文的处境。

在那样的家庭里长大,一直被压迫。他当然也想过反抗,但他却不敢,并不是害怕父亲,而是愿意那样做,因为在母亲去世后,阿尔奇已经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不能再失去父亲了。

所以埃文才会在工人们决定联合反抗阿尔奇的时候,选择站在自己那个残暴的父亲一侧。他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内心的抉择有多痛苦无人可知。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矿洞爆炸,工人们全部被活埋,阿尔奇死在地下室,埃文离奇失踪。

唐末的脑海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埃文说的“那些东西”会不会是炸药?当年矿洞爆炸的事情实际上是出于埃文之手?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远比人们想的要成熟的多。放眼当今社会,未成年人做出违背法纪的事情非常常见。

那阿尔奇的死又是怎么回事?自杀还是他杀?如果是他杀,凶手会是谁呢?

唐末仿佛看到当年的真相正在一点一点浮出水面。

他搜寻了房间里的其他角落,并没有发现更多对侦破案件有帮助的线索。

倦意袭来,他决定明天再来想这些事情,毕竟忙活了大半天,确实累了。

躺在床上,没多久唐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