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近来咸阳城中,盛传的那个学富五车、才华横溢的赵榭?”
学富五车、才华横溢……
便宜老爹你可真敢说。
自进殿以来便一直低着头的赵榭,嘴角猛地一抽。
“嗯……嗯……臣不敢。”
犹豫半天,他才从“愚”、“吾”等自称当中选了这个“臣”字。
“臣?”
嬴政闻言失笑,心想,这殿中之人可真是有趣,还没成为他的臣子,便以臣自居。
“既然君上与这少年有约,那本相便先行告退。”吕不韦看了一眼殿中的赵榭,从竹席起身向嬴政施礼告退。
“仲父慢走。”
嬴政起身,以示尊重。
吕不韦笑着摆手:“君上莫要相送。”
话毕,向殿外走去。
“相邦慢走。”
等吕不韦靠近以后,赵榭亦恭敬地颔首施礼。
虽然此时,他很想看看这位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物脸上究竟写着什么,但眼下贸然抬头不仅失了礼数不说,还有可能使其不快。
所以,赵榭规矩得很。
完全没有节外生枝,自找麻烦的打算。
毕竟,这里已经不是人人平等的法制社会了,而是一个人分三六九等的封建王朝,别说像他这样无权无势的少年了,就算是此时的政哥都不敢对吕不韦这个权相失礼。
吕不韦离开后,嬴政对赵榭笑道:“既是宗族子弟那便抬起头来,让寡人好好看看吧。”
宗族子弟……
没想到“我”和政哥竟然还沾着亲呢!
“诺,君上。”
得到嬴政的允许后,赵榭这才敢把头抬起来,看向那个跪坐在案几间,身材魁梧,英气十足的少年帝王。
此时,嬴政也在打量着赵榭。
四目相对片刻,我们的始皇帝陛下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一红,不自然地把头扭在了一边。
而赵榭也从嬴政脸上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祖龙赵政,3%。
前面的四个字霸气十足,很好理解。
但是后面的3%……
赵榭略做思考,觉得应该是系统赋予他的第三个能力——与君同心的效果,换言之,很有可能是政哥对他的好感度。
“咳咳!”
咳嗽一声,嬴政指着离自己最近竹席,向赵榭说道:“族弟,请坐。”
说着,还不忘偷偷瞥了赵榭两眼,心想,这族弟长得可真俊俏!
“诺!”
略感诧异的赵榭跪坐在嬴政旁边的竹席上,心里却不由犯着嘀咕:怎么总感觉政哥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呢……
但嬴政沉默半晌,便再次开口问询:“不知族弟有何教寡人?”
这是要奏对的节奏吗!
见嬴政突然变得如此严肃,赵榭的心砰砰直跳。
如果我把近代史的那一套搬来,会不会当场暴毙呢?
想了片刻,赵榭还是决定实话实话。
虽然目前秦国的朝政是由吕不韦集团和嫪毐集团共同把持的,但他丝毫不敢小觑眼前这位少年君王。
因为不出两年的时间,这两大集团就会被他一一解决,其中嫪毐将被车裂,其门客皆被流放;吕不韦被贬,在封地饮鸩自杀,门客亦被流放。
所以,在赵榭看来,尚未举行冠礼的嬴政极有可能已经在暗处培养了不小的政治势力。
可这样一来,便宜老爹那只处在第一层的如意算盘,如何能瞒得过精明的政哥呢?
想到这里,赵榭赶紧跪伏在地,惶恐道:“君上,实不相瞒,臣除了宅家有术,并无一技之长。”
“琴棋书画……?”
“样样不通。”
“诗词歌赋……?”
“亦是如此。”
“那治国安邦……?”
“更是一窍不通。”
回答完这三个问题,赵榭已经快把脑袋贴在冰冷的手背上了。
这时,却听大殿下爆发出了政哥如同雷鸣般的大笑。
“哈哈,你倒也实诚!快起来吧!”
政哥果然是知道的!
重新挺直腰板跪坐好的赵榭,忍不住在心里直呼赌对了。
嬴政看着赵榭的眼睛警告道:“若刚才你敢骗寡人,寡人便让外面的内侍将你拖出去杖毙。”
唰!
鬓角已被冷汗打湿。
赵榭慌忙回道:“臣自然不敢欺骗君上。”
“没有人能欺骗寡人……没有人……”
收回目光,嬴政看向殿外昏暗的天空,自顾自地说着,那轻皱的眉宇间带着赵榭看不懂的哀愁。
“听说你常年闷在家里?”
沉默半晌,嬴政再次看向赵榭。
“是!”
赵榭连忙点头。
“那你便跟寡人聊聊你平日的解闷之法吧。”说话间,嬴政重新恢复了之前那副温和的样子。
“诺!那臣斗胆给君上讲一个葫芦娃的故事。”沉吟片刻,赵榭刻意选了这个老少皆宜的故事。
“善!”
由于还未亲政的缘故,嬴政此时还不用每天批阅重达一石的公文(约合今天的60斤),所以有大量的时间,听赵榭讲故事。
“诺!”
把当下的场景想象成是在讲课后,赵榭总算是克服了心中的恐惧,总抑扬顿挫的声音讲起故事来:“话说,遥远的东方有座葫芦山,里面关着蝎子精和金蛇精,直到某一天……”
随着赵榭讲到高潮的地方,大殿中时不时会响起嬴政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有趣!”
看着嬴政笑容背后一闪而过的落寞,赵榭有些心疼。
现在的政哥只有21岁,如果放在现代,也不过是正在读大学的年纪,可就是这样一个少年,即将背负统一天下的大业。
然而可笑的是,这样一个人竟被历史描述成了一个长相凶残,无恶不作的暴君。
但嬴政不是暴君,真的不是。
根据史料记载,嬴政出生于赵国,从小就在那里陪父亲异人当质子。
在秦国伐赵期间,年幼的嬴政被父亲抛下,由母亲赵姬带着整日东躲西藏,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地活了下来。
可能是受惯了,也见惯了战争给百姓、给孩童带来的痛苦,所以嬴政统一天下的决心比谁都坚定!
而他也做到了!
面对这样一个值得尊敬的人,赵榭除了保持着对王权应有的敬畏以外,剩余便是无限的亲近。
如果没有指鹿为马的赵高,如果李斯没有恋权选择胡亥,如果扶苏没有那么孝顺,一见假遗诏就挥剑自裁,或许今天的我们便不是汉人,而是秦人,是与陛下同在的老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