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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抓的就是你(一)

酉正时分,夜晚刚刚来临,春末无风倒是少见,下弦月高高挂在空中,细长明亮。西城门外五十里林中有一片十分大的空地,此时站了两拨人。

确切的说是一人对一群人。

单独站立的一人,年龄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细高,瘦脸,肤色在月光的映衬下冷白冷白的。

只见他两脚分开,背着手站在空地中间,微仰着下巴,不可一世的看着他对面一群人中领头的那人。

“若是没有那两个废物,你怎能想到是我?”他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得意和嘲讽。

而这一群人,人人骑着马,站队整齐,隐隐透着铁血之气。

领头这人一身黑衣,坐在高头大马上略垂首看他,见细高男人如此猖狂却没什么表情。

“没想到。”他硬邦邦的丢了三个字,再不多说。

细高男人更加得意,眼角扬了老高。

不过不是谁都有他这般好脾气的,他身旁两个心腹一脸寒霜,只军纪严明,大人未发声,他们也只能静观其变。

只他们静观其变了,有人可不愿好好的观。半晌自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竟有些不辨雌雄,只听他嗤笑一声,然后拉着长音不屑道:“我家大人自然想不到!毕竟......他不认识你啊!”

空气中静了一瞬,随即原本冷面冰霜的一名心腹男子笑出了声,之后这一队人都笑出了声,鄙夷,嘲弄。

细高男人脸色一变,一抹难堪浮到脸上。

不过这名心腹男子显然未想给他喘息的机会,紧接着绷起脸训斥道:“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在大人面前不得无礼!”

宋杳险些要给他吹声口哨,果然不负她望,五子接了一手好词!两军叫阵单凭桑奇这木脸怎的能行?下敌方威风方是正途。宋杳笑眯眯的等着看好戏。

白舟楫不禁抿唇笑了笑。

对面细高的男人此时脸面涨的通红,在这阳城上到孙老太爷下到乞丐惯偷没有不识得他的,今日受了这般难堪,他心里恨极,双眼通红,狠狠的瞪着五子。

不过片刻他便压下了火气,便要你们呈一会儿口舌之快,等会儿,你们均匍匐在我脚下时,看我如何收拾你们!

他想到此,脸色缓和了一二,“不承认也无妨,等下有你们求我的时候!”

六子懒得听他废话,“你一个奴才,比比叨叨什么!让你家缩头乌龟的主子自己出来!”

细高男人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桑齐,脸色阴鹜的盯着他,他抬起一只手向下一挥,立时自他身后林中飞出四人。

他得意的扯扯嘴角,“对付你们,他们便够了!”

宋杳挑挑眉,低声兴奋的对白舟楫道:“刚刚他们使的轻功能看出来出自何门何派么?”

宋杳见他们出来的一刹那便想起了从前她读过的武侠话本子。里面经常有高手可一招看出对方门派,他想着白舟楫应也算高手,遂兴冲冲的有此一问。

白舟楫好笑的摇头,“轻功而已,这如何看得出来,总要他们出上几招才可看出。”

宋杳点点头,默默的下了结论,白舟楫定不是武林高手。

白舟楫自不知自己在心爱的姑娘心里因了一句话从也算高手降成了不是高手。他始终还是留意着前面的动静。

风水轮流转,此时换成六子不屑一顾的瞧着他了,“凭你们五人对我们二十金鳞队?呵......是你傻?还是你傻?”

五子立时接道:“唉!自然是他傻!”他眼含善意的看向飞出来的这四人,“各位侠士,我等奉德王之令前来捉拿重大嫌犯,官府江湖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无论你们是何门派中人,现在离开,我们只当从未见过,他日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这一番话落四个人仍站在那里没什么动静,显然未能打动或是威胁住他们。

反倒细高男人讽刺一笑,“凭你们,不够几位侠士塞牙缝的!还敢用官府威胁!”

宋杳心下戒备,她轻轻自腰间抽出小冰。从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金鳞队武艺高超,勇猛无敌。此时他竟敢如此托大,看来这四人必有令人意想不到的能耐。

六子只当他吹牛,哼了一声,便道:“你们莫不是在给你主子拖延时间?告诉你,他逃不出去!”

桑齐一直都在观察这四人,发现他们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就好像,他们看着你便像在看着......死人?没错是死人!

桑齐心中一凉,他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抬起手阻止六子继续说下去。

“他在哪?约我到此来,却不敢漏上一面么?既然,他如此有把握,连见一面都怕么?”

便像是回应他的话,天上远远的飘来四个白衣人,无风的夜晚竟也衣摆翻飞。离的近了,众人才看清这四人抬着一顶肩撵,而肩撵上坐着一个人,一个一身白衣黑披肩的中年男人。

他们自空中飘落,轻轻放下肩撵。那人一手支着额头,懒散的靠坐在虎皮之上。

宋杳顿时牙酸了酸,这俗套的开场!你咋不再撒点花瓣呢?咋不再配个乐呢?瞧瞧这给你能的!

桑齐心中警铃大作,如此高的距离,何派轻功怕也难飞如此之远,更何况还扛个人。白舟楫也意识到了,他看的真切,分明便不是什么轻功,而是......术法!他双眼微眯,冷冷的勾了勾嘴角。

桑齐轻轻呼出口气,他想到身后两人倒也不慌乱。他硬邦邦的抛了句:“龚榆归!”

龚榆归十分轻松的笑了笑,“桑齐!”

他忽然戏谑的看着桑齐,拍了拍手,“我给你带了份礼物,刚刚备下的,你瞧瞧合不合你的心意。”

林子里又飞来一人,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人手里拎着黑黑的粗绳子下面拴着东西。他落地之前将东西一把扔在桑齐马前,速度飞快。东西还四散的滚了几圈才停住。

桑齐和五子六子站在最前面,三人脸色立即大变。

六子声音都变了调,仓皇大喊:“二奎!陈招!”片刻,他摸了把脸上的泪,叫骂:“草你奶奶的龚榆归!”

五子愣了一下,连忙连滚带爬的下马,扑了过去,这是他们埋伏在林中的兄弟!

宋杳在瞧清是五颗还滴着血,瞪大了眼睛的头颅时,浑身一僵,胃里使劲一缩。白舟楫立时伸长手臂,蒙住了她的眼睛,轻声唤:“阿音。”

宋杳脸色煞白,她拉下他的手,看向周围的金鳞卫,她能感受到他们的愤怒,他们或浑身绷着劲,或握紧长刀,或拽紧马缰,每个人都红了眼眶,甚至流出泪水。那里是愤怒,是仇恨,是伤恫。

她想,那是他们生死与共、朝夕相伴的兄弟!如今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的兄弟!

白舟楫见她还好,便又看向五子正捡回的五颗人头。人头割口整齐,流在地上的血有零星的光在消散。他顿了顿,抬首目光沉沉的望向对面的所有人。

忽然,他驱马向桑齐走去,宋杳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而此时五子已捡回兄弟的头颅包在脱下的外衣里。桑齐紧绷着脸,右手缓缓抽出腰间佩剑向天扬起,那剑在月光下折射出冰凉的光,他身后的金鳞卫也跟随主帅缓缓抽出兵器向天扬起,他们目光坚定,森森寒凉,只等着主帅一声令下。

千钧一发之际,白舟楫抓住了桑齐的手臂,低声快速的说了什么,宋杳马上默契的替他转移视线。

她几乎是在白舟楫抓住桑齐手臂之时,便望向对面人大喝:“大人!便由我二人为五位兄弟报仇吧!我倒要瞧瞧我是如何不够塞他们牙缝的!顺便也要他们感受感受见到黑白无常的难忘滋味!”

对面十人哄堂大笑,只龚榆归未笑,他换了个姿势继续看着眼前好戏。

桑齐放下手,所有人也放下了手。他道:“好。”他挥了一个动作,队伍拉着马转身向林边跑去。

待他们到了林边,都下了马,站好。宋杳才摆着大爷谱,手中小冰一指龚榆归,“城守大人!我说你,还不叫你的人都退后,没瞧我们大人都退后给我让出了施展才华的地方么?”

龚榆归嘲讽的笑了,“相信我,在你施展你的才华前你已同你那五个兄弟见面了。”

宋杳也笑了,她晃呀晃着手中折扇,不屑的撇撇嘴,“怎么?你是想以十一敌二,这般耍赖赢我们?”

后方己营有人大声喊:“真他娘的不要碧莲!”

龚榆归捋了捋他衣袍上不存在的褶皱,“我知你是激将法,不过我今晚时间多,兴致颇好,便同你们玩一玩。蒋武,张丰别一下弄死了。”

四个白衣男子抬着他率先退到了林子边,等就剩他们四人时,宋杳与白舟楫下了马。

对面两个中年男士,一人拿鞭子一人拿剑。白舟楫站在了拿鞭子的前面,宋杳自然站在了拿剑之人的前面。

宋杳道:“敢问二位家里可有父母妻儿?”

拿剑的中年男人下巴处有道疤,他阴阳怪气的道:“又在拖延时间?我们本来是要给你们个痛快的,不过龚大人既发话要你们多活一会儿,你们便享受享受人生好不容易多出的这一点点时光吧!”说完,他阴恻恻的笑了,笑的很大声。

宋杳惋惜的叹了气,“我本来想的是过两日给你们家里人包点丧葬仪程,既然不愿说倒是省了我的银子。”

拿鞭子的中年男人冷哼一声,“少废话!”

语罢,他一鞭子挥向白舟楫,与此同时,白舟楫后退一躲,鞭子堪堪擦着他胸前滑了过去。白舟楫迅速一抖手,竟也是一根鞭子抽了过去。

鞭子对鞭子实属罕见。六子发出一声感叹:“均是鞭子,这是要拼硬实力了。”

这边刀疤男也挥剑砍了过来。宋杳左闪右躲,身子腾挪的飞快。她一边躲一边不改打架时爱唠嗑的本色,“大爷,你这刀疤如何弄的?”

刀疤男一听顿时叉了一口气,他今年还不到四十。

他一招猛虎扑兔,剑刺的又凶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