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熠眉关紧锁，体内如无数条噬人五脏六腑的虫子撕咬他，让他痛不欲生。
他欲启唇。
若清漪连忙将他搂进怀里，哭喊道：
“师父…你快别说了，别说了…”
慕容熠眸中闪着的泪花从眼角滑下来，他抬手，力不从心地指着木桌上的包裹，笑道：
“上次…我给你买的海棠酥你没有来得及吃…这次我本来打算给你一个惊喜…”
“快去…拿来吧…我想亲自看着你吃…”
若清漪泪流满面地点头：
“好好好，我这就去，我吃给你看，你等着我…等着我。”
话语未落，她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过去，一层一层打开了包裹。
油纸里的海棠酥还有些余热，饼形竟一点也没有坏，他这是有多小心才能保存得这样好…若清漪的泪光瞬间又模糊了视野，她颤抖地拿起海棠酥，转过了头，却…
“师父！！！！”
她大哭地扑过去，趴在他的旁边，她拿手剧烈地摇晃着他的衣袖：
“师父…你怎么了？海棠酥我拿来了！你不是想让我吃给你看吗？”
“你怎么了！师父！”
慕容熠半瘫在墙边，只是任由若清漪如何哭喊，他始终睁着眼睛盯着木桌上的包裹，直到最后一刻。
他嘴角那淡淡一抹不甘和浅笑永远挂在他的脸上，而他，却彻底没了气息。
“师父，我吃了哦…我吃了。”
她边说边狼吞虎咽地把海棠酥往嘴里塞，豆大颗的泪珠一滴一滴落在她的手背：
“师父…你起来看看清漪，海棠酥很好吃哦！你也吃一口好不好？”
她抱着慕容熠微凉的尸体，泣不成声地说着，可是，她知道，从此之后无论她说多少，也不再会得到他的回应…
一夜深秋，雨打竹叶，雷鸣电闪…她走在竹林里，每一步都像在腿上绑了千金锁一般沉重。
…
第二日。若清漪如约去了南林找他，只是苏川泽见她蓬头垢面的狼狈模样却有些吃惊：
“你这是？”
他微微蹙眉，也不知为何若清漪如此糟蹋自己，红肿的眼圈像两个西红柿一般，苍白的脸颊上爬满了不规则的泪痕。
难道是任务失败了？
若清漪双目无神地看着苏川泽，颓靡而疲倦地微微启唇：
“任务已经完成了…慕容熠死了。”
她的声色沙哑音量极小。
苏川泽听罢才缓了一口气。
静默许久，若清漪缓缓开口：
“几年前，你允诺我，事成之后娶我…”
苏川泽忽然轻笑，将手抱在胸前，盛气凌人地反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
若清漪微诧，不由轻轻皱眉，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苏川泽…
“明明上个月你还和我说的，你忘了？”
苏川泽冷嗤一声，大笑道：
“不是吧！你还真相信了？哈哈哈哈哈！”
若清漪一怔，她难以置信地踉跄了一步，怒道：
“你！”
苏川泽嘲讽地扬起嘴角，把玩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阴阳怪气地笑道：
“是你自己太蠢罢了！”
若清漪冷冷地看着他，忽然感觉他陌生极了…他从前不是这样的，此次来，她已经没有想过要嫁给他了。
只是枉费这么些年她对他一心一意，如此看来，终究是错付了。
她的泪水汹涌而来挤在她的眼眶里，若清漪失控地拽着他的衣领，声音颤抖：
“苏川泽，我真没有想到你是一个这样的人！！”
苏川泽饶有兴趣地一笑，一只手玩味地挑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冷冷地将她拽住自己衣领的手甩开，脸不断向她凑近，故作魅惑柔情地启唇：
“哦？这样的人？怎样？”
“是一直把你当作姜云烟的替代品？还是利用你帮我夺得武林盟主之座？”
她惊愕地瞪着他，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替代品”三个字不断在她心里重复…
若清漪疯了一般用力推开了他，一连踉跄好几步，她双手抱着头惊恐地颤抖，眼神里布满了绝望和空洞，她撕心裂肺地哭喊道：
“你骗我！！！你骗我！！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苏川泽轻蔑地笑着，只是默默从袖中掏出了一卷画册一点点地展开。
画中女子青丝如墨随风飘逸，肤如凝脂宛若白玉，眉如细柳，杏眸含秋水，朱唇小口，仿佛一颦一笑都能勾人心魂。
若清漪呆呆地盯着他手中的画卷，瘫坐在地上，双手不断摸着自己的脸，霎那间泪如泉涌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川泽嗤笑道：
“怎么样？你是不是也觉得你们俩很像？”
若清漪狠瞪着他，伸手就要抢他手里的画，苏川泽迅速将画收回袖中，抬腿一脚踹在她的肩上。
伴着一阵肿胀的痛感，她已经滚了几米远，嘴边沾满了枯草和泥巴，一口殷红的血吐了出来了，她抬头颤颤地看着居高临下的苏川泽，双拳紧紧地握着，指甲似乎都陷入了肉里。
若清漪眼里的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眸中布满了红血丝，她咬牙切齿地道：
“苏川泽！我和你拼了！”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爬了起来，掏出袖中的匕首朝苏川泽刺去…
苏川泽只是淡淡一笑，站在原地一点也没有挪动，轻蔑地扫了她一眼，曲了曲修长白皙的食指。
刀锋靠近苏川泽的一瞬，他鬓边的青丝微微摆动，桃花眸中不屑的轻笑，他稍稍侧身，若清漪便扑了空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匕首也插在泥地里。
她切齿地喘着粗气，暗暗怒骂着不争气的自己：
“该死！！”
他冷冷地看着若清漪，犀利而绝情地狭着眸，肆意挑衅道：
“果然，慕容熠身边的人都是废物！”
她彻底怒了，大吼道：
“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师父！！”
话音未落，她抽出卡在泥地里的匕首又冲了过去，苏川泽冷不丁地启薄唇：
“不自量力！”
苏川泽迅速拔出了腰间别着的长剑腾起一跃，剑锋刺在了她的身前，他只要再稍稍再用力一些，她就会被这柄长剑刺穿心肺。
若清漪淡漠地看着胸前的剑锋，手中紧握的匕首轰然落地，苏川泽不解地皱眉，微微偏头打量着她。
她毅然伸手抓住了长剑剑锋，鲜血汩汩地沿着剑身往下流。
苏川泽看着她血淋淋的手欲将剑抽开，她却紧握着不松手，眼里的泪光清亮而皎洁，干净得不容一丝污秽。
她唇微微颤抖：
“苏川泽，你可曾…有那么一点点爱过我？”
苏川泽细细地打量着她，桃花眸中忽然有一丝闪躲，不过很快他的眼里又恢复了冰冷，手里的剑握得更紧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女人，手下竟有些犹豫，怎么会这样？
苏川泽冷嗤一声。
…
若清漪怔怔地看着他手里的剑决然地刺进她的胸脯，一丝鲜血挂在她嘴角：
“呃。”
苏川泽冷冷地看着她，将长剑抽了出来，她身子一颤，重心有些不稳，向下倒去。
若清漪视野逐渐模糊，隐隐瞧见他将染有她鲜血的剑摔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瞧着她。
低声道：
“从未！”
她释怀一笑，合上了眼…
或许…这一生的开始就是个错误吧，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穷极一生。
只是…若有来世。
慕容熠…我定不负你。
………
黎明破晓，晨曦第一道光洒下来。
“小师妹！小师妹！”
她的睫毛微微一动，似乎听见了有人叫喊的声音。
我这是，到了阴曹地府了？
若清漪猛然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