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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明理

常乐话音刚落,也不等卫柏希的承诺,抽出腰间的匕首,直接抹了脖子,身体倾斜,她从城墙直直掉落。

炽阳扔掉手中长枪,跟着一起跳下,终于在落地时接住她的身体,常乐颤抖着双手,摸着他的脸颊:“炽...炽阳,对...”

手腕滑落,炽阳紧紧拥着毫无声息的常乐,而后缓缓抱起她:“众将士,国破,家在,降!”

梁武将士纷纷扔下手中武器,跪地高喊:“恭送公主,大将军!”

瑄珩就是在在这样的情况下赶到的,而我,也终于支撑不住,意识抽离,就像一块破布,从半空中落下,任由祈灵珠如何苦苦支撑,也阻挡不了。

其实我想告诉它,别怕,卫柏希会接住我的,他也会救我的。

这一次我没有梦到谁,悠悠转醒是因为肚子实在太饿,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拉着床边的卫柏希报了十数个菜名。

卫柏希吓了一跳,而后便开心的什么都不顾了,抱着我就一通乱亲,我没什么力气,却也想着看看他的伤如何了,可直到我心满意足的喝上第一口粥,卫柏希才乖乖伸出手腕让我查看。

还好,没什么性命之忧,他恢复的倒是快。

他擦着我嘴角的水渍:“不是我恢复的快,是你已经躺了快两个月了。”

那这一觉还挺久,卫柏希说,起初祈灵珠护着我,自造结界将我困在其中,不断的用力量滋养着我,任谁也进不去,就这样过了三天,祈灵珠有些挫败,或者是力量用尽,自己撤了结界,在卫柏希身边蹭了许久,直到看见他将我安顿好,开始让陆平为我诊治,才安心回到我的项链中。

我摸了摸尚有余温的祈灵珠,不自觉就笑了,它的确护我到最后一刻。

我晕倒后,卫柏希的情况也不好,但梁武的局面还不容许他倒下,正好有祈灵珠护着,他便吞了两颗续命丸,又含了片神幽草的叶子,与瑄珩一路踏进梁武皇城。

常乐自戕前的话,百姓听得清楚,卫柏希承诺降者不杀,所以进入皇城,百姓都自发跪在路边,没再阻拦。

卫柏希派两队人马,清点梁武都城内部情况,随后包围皇宫,宫门是被一众文官打开的,打开后,没有什么忠臣不畏死怒指叛军,自戕阵前的英勇场面,也没有谄媚求生巧言表忠心的恶心行径,就是非常平静,与百姓无二,跪在皇宫左右的石板路前,匍匐在地,任由庆安军大摇大摆进入。

只有信迟游,站在议政殿前,面对杀气正浓的庆安军,没有丝毫胆怯:“宁王殿下,还是走到了这里。”

:“信老称本王殿下,也算认同本王的身份,本王说过,虽立场不同,但本王敬重您,希望您能颐养天年,只是不知,信老等在这里,是为战,还是为和?”

信迟游招招手,从右侧跑过一名中年男子,也扮读书人模样,扶着他,便听他说:“这是老朽最小的儿子,也是最像老朽的一个,所以老朽死后,信家的理念,将由他继承,其实我们本不该再出现,可老朽选错了一次,好在,老朽还有时间,再选一次。”

他拍了拍中年人的手,继续说:“生身、立命、安稳、求知,逐理,老朽年轻时立下宏愿,要读尽天下书,悟尽世间理,可直到老朽读尽信家藏书楼,登高望远,竟不知今夕何夕,才恍然惊觉,老朽只是在背书而不是读书,明悟如此,老朽便开始游历,看过许多风景,见过许多人后,终于明白年轻的自己如何狂妄,世间的书读不尽,想悟的道理却是无穷时。思及此,老朽便再次发愿,要让这世间想要明理的人都有平等追逐的机会,悬壶济世的人,可以知道更多的药性,延长寿命,喜好金银的人,可以约束自身,繁荣贸易的同时守住底线,专注农耕的人,可以抵抗天灾,增加收成吃饱饭,热衷工艺的人,也能安稳创作,造福黎民。人们不是只为了考取功名才读书,而读过书,懂得道理的人,也不该只困于朝堂纸上谈兵。老朽一生都致力于此,但老朽知道,还远远不够,可老朽,已然行将就木,有心无力了。梁武帝找到老朽的时候承诺,若老朽高举天下读书人的素旗,声讨于你,便许老朽监国之权,世袭罔替,承袭太子太师之位,世世代代教导皇家子弟,老朽未应,但老朽的大儿子动心了,老朽那一刻终于意识到,一个人的宏愿,纵然心若磐石,没有家族、没有国家的支持,就是痴人说梦,可老朽走的那一遭,不光是家族的威逼,更多的,还是从心里觉得,不看好你,宁王殿下。”

卫柏希笑着低头,平视这个毫无惧意的老人:“那信老如今拦在这,可是还不看好本王?”

信迟游回望金銮殿上正襟危坐的梁武帝:“是也不是,老朽那不成器的大儿子如今还在内殿,与梁武帝站在一处,他们以为绝处逢生这样的奇迹会发生在一个将死之人身上,呵呵,天道昭昭,利刃所过之处,如何妄想忠诚,老朽教了一辈子书都教不会以德报怨这四个字。老朽在这,不是为了拦殿下,是为了说刚刚这句话。”

:“天道昭昭?”

信老点头:“对,老朽的宏愿,无论如何经营,都要依托于太平盛世,从前四国多有不合,可自殿下发迹,北陈灭国,大姜分崩离析,南列拥兵北上,殿下军临梁武,人人自危,年轻男子被迫投军,留下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幼妇孺困于生计,老朽痛心疾首,也生了魔障,总觉得,这天下,是因为殿下这个恶鬼才有了今日的生灵涂炭,所以,老朽又拦在了这里。”

卫柏希下马:“信老宏愿,学生敬佩,但您有您的信守,学生也有学生的坚持,与信老不同,学生生于战场,父母、亲人都是镇守一方的将,所以,学生血液里都流淌着征伐,后长于战场,见惯了弱肉强食、马革裹尸,谁的拳头硬,谁就能站到最后,学生心里有团火,在还没有明白战争的意义时,就已经明白了忠君报国!可我那英勇无双的父亲,赢了两军对垒,却死于皇室的贪婪与制衡,而我那温柔坚毅的母亲,困于家族蝇营狗苟的算计,分别多年,一朝相见,却为了个什么天下人的看法,自戕谢罪,学生该当如何!信老您再看看站在下面的万千将士,他们大多都是我父亲旧将的孩子,您想让天下人明理,这天下人,难道不包含我庆安军吗?难道他们就天生该成为没有思想的利剑,被铁蹄践踏成泥,只为了您幻想中的阵阵读书声吗!信老,学生听过您的讲学,说敬佩也发自内心,但终归道不同,您未举素旗,学生,也不与你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