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小说 > 言情小说 > 上巳桃香浓 > 风吹尘1

清晨,北凉府内城的百姓。早起后便见整个北凉府城,笼罩在皑皑白雪之中。

而作为,府城主干道的桃溪街。街道两旁的铺面,正在整理货物,清扫门外的积雪,准备开始新一日的生活。突然有哀歌,与泣泪之声由远及近而来。忙碌中的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看着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伴随着散落的纸钱,渐行渐近....

“天地无穷极,阴阳转相因。人居一世间,忽若风吹尘。”

街上的商户行人,纷纷避至两旁躲避晦气。很快便将,可八匹马齐驱的大道给空了出来。送葬队缓缓行至跟前才看清,打头的是引道人,随后跟着的是个手持白幡、拄着孝子棍,腰系麻绳,满目悲戚的、俊俏郎君。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群泣不成声,口唱哀歌的壮年男子,瞧着倒像是亲友。而这群男子后头的,就是八人扶灵的华贵棺椁、

再看棺柩后头,跟着的是个披麻戴孝、悲痛异常的小女子,与数名泣泪的俾子。让人奇怪的是,这些俾子后头,竟还跟着个,未穿孝衣的妇人。妇人面无表情,不哭不哀,不声不响的随在最后头。

“是陈家的”有好事者立刻认出了,送葬一行人的身份,与旁边人轻声念叨。

“哪个陈家?”一挎着菜篮子,穿深衣的妇人凑近来问。

“嘘,小声着些,这陈家搬来北凉将将半年,你不清楚也正常,那持幡的孝子是陈家主君,听说还是个使君呢。但性子却极为阴沉。”

深衣妇人瞥向身边的垂眼汉子,兴致勃勃接着问“怎么?”

垂眼汉子朝送葬队,下颚一抬道:“看见那后头,未穿孝衣的妇人没,那妇人应算是,陈家主君的新妇。”

深衣妇人满脸狐疑,打量着跟前经过的送葬队伍与那跟在,后头的小妇人,不解道:“这陈家怎就一个孝子,人丁也忒少了些。再说那妇人即是陈家新妇,为何不穿孝衣,不哀不泣?”

垂眼汉子看着围上来的几人,见他们满脸好奇,嘿嘿一笑道:“我有位友人,在陈家为奴,说这陈家主君不知为何,刚来北凉那会时常饮的,酩酊大醉。后来忽然就不碰了。而那妇人,是陈老夫人点头,才进的门。”

一穿蓝夹袄的年轻郎君,听他们聊的热闹,饶有兴趣的凑上前疑道:“既进了门,怎不穿孝衣?”

垂眼汉子,转头看说话的,是个清秀郎君,朝他挑了下眉坏笑一声:“不讨主君欢喜呗,听说这妇人,赤~身~裸~体被丢出房几回。瞧见的奴可是不少,啧~啧。至于不穿孝衣,估摸着大约也是家中主君,不乐意她穿。”

听他所言,几人面面相觑,深衣妇人瞠目结舌,脱口而出:“还有这等子事?”

蓝夹袄郎君,瞥向送葬队后头的妇人,眼中闪过惊艳之色,随即摸着下巴咂舌“我看,那妇人容貌、身段很是不错,怎会不讨欢心?这陈家主君,莫不是?”

垂眼汉子与年轻郎君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只见那垂眼汉子先是猥琐一笑,转而翻了个白眼正儿八经道:“想什么呢,陈老夫人是点头了,但主君却未点头。且那妇人,咳~喜欢~招惹~主君。”说完又凑近几人,神秘兮兮的轻道:“听闻是怀着孩儿,自己进门的。”

深衣妇人瞪大双目惊讶非常,片刻微蹙眉,摇了摇头道:“不能吧,你方才说,这陈家才来半年?那妇人我看也并非,有孕之相。”

垂眼汉子轻笑一声:“这你们就不知了,我听友人说,那腹中的孩儿,是陈家主君,亲手打掉了。”

众人一听此言,皆是惊的,目瞪口呆。

一年轻小妇人,听的啧啧称奇,转头去看送葬队伍。随后情不自禁羞道:“陈家主君,这容貌也忒,俊俏了些。”

“那人连自己的孩儿,都能亲手打下来,心得硬到何种境地。”蓝夹袄郎君立时就撇嘴冷嘲

众人神色不一,全然不接他话茬。有老者抬眼看了看这蓝夹袄郎君。摇了摇头,背着手转身进了后头的铺子。唯有那年轻小妇人,愣了愣歪头轻道:“陈家主君看着,并非那等暴虐之人。或许其中,另有隐情呢?”

“不守妇道的红杏。”蓝夹袄郎君收回目光、昂首嗤笑一声、迈步离开。

“嘿,你这男子看着斯斯文文的,怎么言语如此污秽不堪、”

小妇人脸色通红。怒气冲冲就想去与他理论。不想却被身边老妇扯住了胳膊。小妇人直气的是原地跺脚,随后脸色不虞转身与老妇一同离去……

待送葬队伍出了城,行人们才纷纷散去,商户各自忙开。

再说回城外的送葬队,陈文昆一路浑浑噩噩,待棺椁入土事毕之后,送葬人群散去。他却垂首跪在了陈母墓前。

直至夜色渐浓,仆俾仍缩在一旁不敢近身

未穿孝衣的妇人,低眉垂眼的上前,欲屈身搀扶并柔声道“主君勿伤了身子。”

跪在地上的陈文昆,在妇人将触碰到他时,长臂骤然抬起,将妇人狠狠推倒在地

“啊~”妇人身子不稳向后跌去,重重摔在了冰冷的雪地上,痛呼出声。她泪眼模糊的看向跪在前头的男子

他面色冷的像冰,瞪着她、毫无怜惜之意!

很快便又转过头,不再看倒在一旁的她。

青衣见妇人倒在雪地上默默垂泪,心下不忍。上前将妇人搀了起来。随后垂眸跪在陈文昆身侧,泣不成声,片刻方抽泣道:

“..阿干..归家吧。”

偏头望向双目红肿,声音沙哑的青衣。陈文昆双眸里冷色稍退,轻轻拍了拍她细瘦的肩膀。才蓦然发现她孝衣里头只有一件薄袄子。又见她面色冻的发白,双手通红。锁眉看向后头伺候她的两俾子冷声呵斥:“你们是如何伺候的,大氅呢?”

两俾子立时神色慌张,战战兢兢跪倒在地。

陈文昆冷脸拉着青衣起身,望着跪倒在地的俾子正欲发怒。远处一双目机灵的少年,听陈文昆在呵斥赶忙将他手中,陈文昆的狼毛大氅送了过去。

“主君..”

陈文昆侧头见是冬子,点了点头怒意稍息。他将大氅披在的青衣身上,又为她带好帷帽。方俯视脚下的俾子冷声道“既不知何人是主,那便发卖了出去。”随即又扫视周围仆俾厉色道:“老夫人仙逝,现今家中便只有,陈姬一位女主子。倘若往后再有怠慢,一律发卖。背主之仆一概杖毙!”

听他言完立在二人身侧的妇人,唇上血色尽褪身形晃了晃,神色即悲又怒。

“主君,您饶了奴吧,奴再也不敢了...主君.....”

两俾子惊恐不已、瞬间面如土色,连连磕头告饶。

“............”

一群仆俾看着前头发怒的主君,尽皆跪下,口中高声应和,面色惴惴不安。

如今这世道,倘若真被发卖了出去。

能以色侍人有口吃食,有一瓦遮风挡雨,已是幸运。

青衣仰望着这样冷厉的陈文昆,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黯然的妇人,抿着唇轻扯他的衣赏,欲言又止

不管如何,也算有过夫妇之情,怎能如此无情。

跟前的男子垂眸看着她,面颊消瘦,眉眼间郁气甚重。青衣心中一滞,求情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现今,外头都说陈家主君,是个阴郁,性情古怪之人。

府中下人也尽是战战兢兢,将他视做虎狼。

那是他们皆未曾有幸识得,往日芝兰玉树,谦谦君子的陈家主君。

青衣敛眸瞧着脚下,眼前又开始似有雾气萦绕。也不知姚女郎是否还在人间,越想她就越是难过,眼泪无意识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