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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首战

黑夜利于行事,寒风萧萧中,大乾与南旻边境,出现了一人一马,在黑夜中隐隐约约,看样子是打南旻来,疾行而去的方向,是伏禄山。

这厢梵芩回了自己屋子,琅星琅月早已按着自己主子的习惯布置好,几人聚在一起用了饭后都各回各的屋子了,要知道一个半月未曾睡床,未曾睡过一个安稳觉,战事还未真正的起来,像今日这样的舒坦,以后可就难得了,这还不珍稀?

梵芩屋内却坐着一个雷打不动的人,除了某人就再没谁了,能这般光明正大的赖在梵芩屋子里,除了某人,又有谁能有这份胆量?

“你还不走?”梵芩喝着某人沏的茶赶人:“你再呆下去这军营上上下下可都要以为你是我男宠了”。

某人乐意至极:“能做殿下的男宠,荣幸之至”。

“你不要你家伉俪情深的夫人了?”

某人答曰:“今日思来想去,殿下昨日说的确有道理,夫人凶悍至极,又不及殿下风华绝代,还是去蹭一碗公主府的饭罢”。

梵芩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岑昱光明正大出现在自己身边之后,就又多了些纨绔公子的风流样儿,她觉得岑昱要是去尘林阁做戏子,肯定是台柱子。

“主子,有消息到,”门外琅星敲了敲门。

“进来吧,”梵芩还没来得及发话,岑昱就先开了口,一幅主人家的做派。

梵芩瞟了一眼岑昱,又听某人说道:“殿下的男宠这点权利还是有的吧?”明明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磁性,可偏偏梵芩听出来了一丝魅惑。

“妖孽!”梵芩低声言道。

说话间琅星已经进了门,对岑昱的存在琅星已经可以做到毫不惊讶,向岑昱行了礼后,将手中两个信封递呈到了梵芩面前,梵芩接了过来,一封是岐星楼独有的信封样式,一封较为平常,但其中,有木槿花的清香。

琅星拿到时就已经知晓这两封都来自哪,出去的时候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岑昱。

岑昱恍若未觉,梵芩正拆着那封岐星楼的信,岑昱伸手拿过了另一封,看到信封上明显就是男子所写的“殿下亲启”,可岐星楼的信向来只有光秃秃的一个信封,岑昱将信放回原处时那几个字已经消失了。

岐星楼来的信说的无非是近日来南旻与木厥的事情,梵芩细细看过之后又放回了信封,准备去拿另一封时,发觉出了一点不同,看了一眼状似什么也没做过的岑昱说道:“你是不是又......?”又什么?法术呗!自昨夜被偷听了之后梵芩就不打算明着说这两个字了,反正两人也听得懂。

“难道身为殿下男宠没有吃醋的权利?”某人不明着回答却也没否认。

“有,”梵芩伸手挑了岑昱下巴,眼带笑意:“本殿的男宠,做什么都可以”。

岑昱神色微动,就欲拉下梵芩的手,哪知她自己松开继续拆那封信去了,岑昱也不动,连眼睛都不往那信上看,要知道梵芩这一世与凡人根本就没有姻缘劫,出现的这些男子,不过都是过眼云烟,他犯得着担心?

再见梵芩已经把信拆开拿了出来,只略略的看过就放在了桌上,那落款处赫然写着“习昉”二字。

“三月到了,”岑昱看着窗外,突然缓缓的说了一句前不着边后不着调的话。

三月桃花始盛开,现在啊,可不是已经含了苞......

“友人而已,”梵芩看着岑昱这幅装出来的“怨夫”样子也是觉得好笑,明知道他是装的却还是忍不住解释。

习昉来的信,也确实是友人的语气,一如他的风格,寥寥几句,只说若是大乾战事有需,他必会派兵前来援助,昔日所说的大乾友邻绝不是空话,也绝不会趁火打劫。

上回习昉来信还是冬至之时,之后借了岐星楼几人和要了几条邧国朝臣密信,七年布局,邧国其实早已尽数掌握在他手中,在邧国年后开封开印新岁第一次早朝时,他捧着先帝遗旨和玉玺堂堂正正入了华霄殿,不费一兵一卒将那傅骞赶下了龙椅。

邧国上下对习昉,不,应该说是傅槿这个已逝三皇子的出现毫无异议,对他们来说,只要能助邧国逃离水深火热,换谁都行,傅骞,成了永居深宫不得出的太上皇,宛若被他关在各自荒凉封地内的那些皇子。

傅槿登帝也不过才一月多,自家的火都还没救完,就来信要助大乾战事,先不说邧国现在有没有这个能力相助,只这一份盟友之誓,为大乾带来的是无有后顾之忧,至少这方战事起时,不用担心祁、邧两国乘人之危。

梵芩和傅槿两人是慧能高僧亲口点过的,他也只点过这两人,梵芩不知晓,但岑昱知晓,那慧能高僧本就是仙界之人,被仇人暗害才到了人界历这一世劫,而傅槿,也不是简单的凡人,他可是仙界认定了的下任帝主,此世,也是因为现任仙界帝主阙岩觉得他仙格不足,才下令让他来凡界走一番磨炼磨炼。

即使如此,岑昱对傅槿出现在梵芩身边也无感,哪怕他就是仙界帝主都不如何。

天色已然很晚了,梵芩将还赖着不走的某人给推了出去,琅星琅月前来服侍着歇下了,这一晚,倒是睡得极其安稳,一夜无梦直至外面传来练兵的动静,才缓缓转醒,一个半月的的车马劳顿都缓解了不少。

用过早饭,梵芩就去了议事厅,将昨夜岐星楼送来的消息给谈文恒说了。

呼延从之所以能从一个不起眼的小部落首领一跃成为木厥的大首领,是得了闾丘颉的帮助,木厥内乱,呼延从找上了闾丘颉,也不知他是许了什么好处,闾丘颉欣然同意,助呼延从上了位,这会儿看来那好处怕就是大乾了。

几人正商量着,就见一个小兵急匆匆的来报,说敌军又来压境了,梵芩和谈文恒都郑重以待,立马集结了建节旗云两军一同前去应战,岑昱倒是没去,也不知为何突然离了梵芩留在营里。

坐在屋子里说,永远都没有亲眼看亲耳听来的实际,你看见那个人了,听到他说的话了,才能在心里有个具体的形象,才能知道究竟要从何处攻破。

两国边境前,南旻与木厥的军队阵列果真如谈文恒所说一左一右,南旻军这边最中间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是一个手握长枪鸢肩豺目看起来三十余岁的男子,木厥这边领头的那个,鹰鼻鹞眼,一身与四国皆不同的异域装束,手中提着的,是一把乌沉沉的弯刀,不用多想,这两人便是谈文恒口中的殷枬和呼延从了。

大乾这方,梵芩与谈文恒盔甲着身骑在马上,身后建节旗云两军并立,气势斐然。

那呼延从阴恻恻的瞧着大乾这方,一声大笑:“你们是没人了吗,竟然让个女子做主将,若是怕输得惨大可以早早降了,免得伤了这么如花似玉的小美人,”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身边的那些木厥军士:“你们说是吗?”

这些木厥军士一听也是一阵哄笑,随后不知谁起了个头,全军吼声震天喊着“降”,南旻那边倒是没有什么动静,殷枬平静的看着大乾这边,眼里没有任何情绪,但那握长枪握得发白的手却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区区部落蛮徒,也敢当着老子面嚣张!尔等若是不战,就赶快举了白旗,别在这浪费老子喝酒的时间!”谈文恒也大声嗤笑,他已经领教过了几次对方的叫嚣,每每都被气得不行,恨不得立刻下令开战将那呼延从的脑袋给卸下来,但好歹理智盖过了气愤,对此隐忍不发,这回援军已到,心中底气已足,哪还会忍。

一旁梵芩不禁侧目看了一眼谈文恒,心里唏嘘不已,名字如此文雅,行为如此不羁!

呼延从最厌“蛮徒”称呼,这会儿周身戾气尽显,南旻军中的殷枬此刻却对呼延从开口:“按计划来,别冲动”,呼延从听罢冷哼一声,竟是不再言语了,只那三角眼中的狠厉不散。

梵芩看得清楚,心中暗自有了计较,悄声对谈文恒说让他继续激怒呼延从,谈文恒自然照做。

“这年头什么猫狗鼠辈都敢称王称帝,不过是仗了南旻的势,就真以为自己立稳脚跟了,南旻十年前就输给了老子,今日也照样会输!”

呼延从手中弯刀握得越来越紧,刀身都开始有些微微颤动。

谈文恒还在继续中气十足的喊,都是揪着呼延从的痛处说,呼延从越听越怒,殷枬说了好几声别冲动,可呼延从却隐隐有了拦不住的架势。

梵芩瞧着差不多了,就喊谈文恒停了下来,自己朝呼延从说道:“你就是那木厥首领?本殿看也不过如此,本殿这剑瞧了都不想出鞘,而且那刀,你挥的动吗?”

话音落下,身后众军一番哄笑,再看呼延从,眼中怒火险些要喷出来一样,对呼延从来说,男子的挑衅远没有女子的挑衅来的猛烈,因为在木厥,女子的地位低到了尘埃里,连大声说话都会遭到木厥男人厌弃,呼延从也与那些木厥大多数男子一样,梵芩的奚落,已经触犯到了他男子至上的主义理念。

“不过是个女人,也敢跟本汗如此叫嚣,”呼延从冷笑出声:“待会儿就让你在本汗的刀下哭着求饶!”继而又不顾殷枬的阻止对那些木厥军士下令:“谁擒住了那个美人就是谁的,杀他们个哭爹喊娘!上!”

木厥人血统内就是好战嗜杀,前几次殷枬次次都要他们只逞口头之快,忍着不进攻,已然将他们天性压得过了分,这会儿呼延从可不想再顾及那么多了,那些军士听见进攻的号令也是一个个红了眼,放肆本性吼着“杀”就提着弯刀往大乾军队两军冲去,呼延从骑着马在最前面,奔着的方向显然是梵芩。

南旻军中的殷枬几番告诫未果,如今木厥军已经攻了上去,退已是来不及,只好下令进攻,而大乾建节旗云两军早已做好应战准备,呼延从那方一下令,大乾两军也令下兵出。

两军距离本就不远,冲在前锋的兵早已战在一起,木厥军一个个凶狠异常,手起刀落下的都是狠手,梵芩利剑出鞘驭马迎战呼延从,谈文恒使的是短把画杆双戟,对上了殷枬的长枪。

而此时伏禄山下军营的议事厅内,岑昱立在沙盘之前,抬手触着的地方,正是梵芩此时所在的地方。

“主子若是担心,为何不跟在女主子身边?”煦衍不解的看向岑昱,想不通今日自家帝主的奇怪行为,明明担心,却又对神帝说自己不陪着去了,现在又在这沙盘之前看着那地儿。

“今日我若去了,她的命数就乱了,未来的苦痛,会更多,”岑昱收回了手,那处原本插着的代表大乾的棋子,也歪歪斜斜倒在了一边。

煦衍更加不解了,他不明白有什么是自家帝主都要顾忌的。

两军对战还在持续,战场上厮杀声四起,梵芩的剑与呼延从的弯刀已战了几十回合,谁也没得到好处,呼延从逐渐暴躁,下手更加狠厉,刀刀往梵芩身上的致命处砍去,梵芩一剑接一剑的挡下,但刀与剑,男子与女子的力量还是有差别,饶是梵芩内力十成十的使出来,也才将将与呼延从战了个平手。

而与谈文恒对战的殷枬,竟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谈文恒的双戟与殷枬的长枪相比劣势太明显,殷枬长枪使的如龙如风,谈文恒现在竟被逼开始有后退的趋势。

呼延从又是对着梵芩颈侧猛地一刀,梵芩拉住缰绳向侧边一倒堪堪躲过,空中却有一缕墨发飘飘扬扬落了地,呼延从的刀碰到梵芩了!呼延从自然也看到了,眼中阴狠又深一层,不等梵芩起身,又是一刀往梵芩现在无法护住的腰处砍去。

梵芩眉间一凛,手中缰绳一紧,身下的马又往呼延从靠近了一步,与此同时梵芩右手的剑,也刺在了呼延从的马身上,那马吃痛,嘶吼着抬起前蹄,呼延从两手正全力握在刀上,来不及拉缰绳,眼见就要被摔下马去,却见他用力一蹬翻身平稳落在了地上,那马还在发狂,竟险些踢到呼延从身上,只见呼延从弯刀提起,落下之时,那马,倒地气绝。

梵芩坐直身子,看着马下的呼延从,举剑冷眼道:“身为一军主将却连陪伴自己的战马都杀,蛮徒之名果然没冤枉你们”。

呼延从面露不屑:“不过是畜生,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说完手下寒芒闪过,像是有什么东西朝着梵芩的马飞了过去。

梵芩瞧见欲拿剑挡,但那物实在太过细小,就这么擦着剑缘没入了马身,那马竟也和呼延从的马一样开始发狂,梵芩在剑未拦住那物时就运起轻功飞身下了马,躲过了被摔下马的下场。

“战场之上使用暗器,果然‘磊落至极’,”梵芩站稳于地,剑持身侧望了马腹处一眼,森然开口。

“哪那么多废话!受死吧!”

呼延从脚下运力,提起弯刀又朝梵芩砍来,梵芩运起内力举剑应战,两人又战在了一起。

天边太阳被涌来了阵阵乌云挡住,竟是有了落雨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