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这娇滴滴的魅惑声。
“快滴血啊~”“你不是想修仙吗？我满足你呀~”“……”
手中的小铁片在颤抖，还冒出一缕缕淡淡的白雾，他的手随之颤抖，可自己已经完全意识不到了……
念头像杂草一样丛生，紧接着，许折嘴角出现微笑的弧度，同时开始念念叨叨地说着些听不清的话。
似乎在与耳边那娇媚的声音对话。
不多时，他毫不犹豫地丢掉废弃灵石，转身从枕头下方抽出一把匕首。
走过镜子时，镜中他的眼睛很明显地蒙上了一层薄雾，很淡，像月光照耀。
来到桌前，虔诚地放好小铁片，抬手便用匕首划破自己的左腕，感受不到疼痛，有的只是麻木。
殷红的鲜血自然地流淌出来。
耳边娇柔的声音多了一抹急促：“做的不错哦。再快点~”
眼看着就要滴落到那神秘的小铁片上。
就在此刻，突然响起敲门声，紧跟着有人轻声叫他的名字：“许折，是我。”
声音很轻，但落入许折耳中，却像一道惊雷。
手持短刀的书生身子一颤，如梦方醒，背后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濡湿了一大片。
在血液即将落下的那一刻，他本能地推开了小铁片。
目光瞬间恢复清明，白雾像受了惊的鸟群迅速散开。
匕首、刚划破的手腕、殷红的血、桌上的神秘铁片……
啊！
我这是……在干什么？
这一切本身并不恐怖，但发生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许折后背微凉。
嗒、嗒、嗒……数滴血滴在了白纸上，漾开来，像是红色的墨水。
“许折，是我，陈案景。”
门外又响起了声音。
“哦，是陈叔啊，等下，就来。”
许折一边拼命回忆刚才的事，一边尽量放平音调，使自己听上去一切如常。
将铁片收进抽屉，将地面废弃的灵石简单清理一下，一边朝门口走去，同时随手取过架上一块绢布拭去手腕处的血珠。
取下门闩。
“吱呀~”
推开门。
陈案景站在如火的夕阳光芒里，眼瞳深邃，整个人的气势与从前大不相同。
许折微微侧目，内心有了一些推测。“陈叔，今天这么早回来啊……”
“没有，我只是有东西忘在家里过来拿一下，偶然看见你门窗紧闭，此时天色还尚早，所以特意来看一看。”
许折心中有些暖意，自己一个人生活，白天的确没有紧闭屋门、放下竹帘的习惯。但陈案景来的时机……
还是有些太巧合了。
“我看你气色不太好，没什么事吧？”陈案景盯着他的眼睛。
“啊？”许折用白绢布捂着手腕。
还未等他说话，这穿灰布衣的中年人就自作主张地进了他的屋子，环顾四周，同时随口道：
“凡间多尘埃，常遮人眼，你今后须多吃一些清心明目的食物。”
“……”
许折略一思量，心中便是一凛，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指代他方才遇到的事，如此说来……陈案景果然非常人！
陈案景眉头微微皱起，说道：“许折，你很累了，去睡会吧。”
嗯？我不累啊。
虽这么想着，许折神色却忽然变得迷茫起来，口不由心：“哦，好，我很累了。”
他在迷茫中朝床铺走去，步伐有些僵硬。
躺下，和衣而眠。
陈案景替他盖好薄被，顺便检查了一下他手上的伤口，没有大碍。
……
陈案景站在许折的房中，神色逐渐冰冷。
他用指尖敲一敲衣裳。
有一些碎掉的废弃灵石块飞来，浮在他视线的正中，他看了几眼，便不再理会，任由它们悬浮在那儿。
陈案景先是走到书案前，微微倾身卷起竹帘，推开窗户，夕阳光芒照耀进来，将书卷染成了橘红色。
又打开衣橱，轻轻拨一下，没发现异常。
翻翻书架，没有异常。
最后，他拉开了木制抽屉。
木屉内，一块暗红色的铁片放在那儿，乍看之下，平平无奇。
陈案景却捏起它，细细看去，渐渐地，眉头上笼罩了一层疑惑与不安，他竟然看不出这玩意是个什么东西，探测的神识像是泥入大海，被切断了联系。
能斩断他神识的，必然不是凡物。这也许是个宝贝，但……他感觉不太好。
他没有预料祸福的能力，但真的感觉不太好。
这种不好的感觉，不是说这东西里面可能钻进了邪祟，单纯的是因为这东西本身。
他原位放下铁片，再看向床上躺着的青年时，神情有些纠结，似乎做着某些在衡量与取舍。
最终，这个穿灰衣的中年人“啪”一声合上抽屉，略显冷漠地离去，心中难免生出一些惆怅：
“我陈案景不过是个小小的修士……只是稍微帮一下的话，是可以的，但……许多东西我不想卷太深。许折，莫怪我啊。”
走到门口，陈案景停下脚步，想到大概率是自己送的灵石引发了现在的局面，又想到这些年的过往，一声长叹：“唉，来都来了。”
再帮你最后一次。
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那块铁片一样的东西，他不想染指，可其内部滋生的低阶乱灵，他还是可以杀一杀的，否则它今天可以蛊惑许折滴血，以后也一样可以。
虽然不知道许折真的滴血上去会发生什么，但一定不是好事。
他陈案景一个修为低微的小修士，能及时救这书生几次？
唯有以杀止杀。
但这么一来……
“清净难寻啊。”
做完这事，就尽快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人生。他想。
第一次化凡没经验，下次一定得暂时丢掉修为与记忆。
……
……
“你知道吗，上次有一只黄鼠狼害他，我没管，因为事情与我无关，我不沾因果。但这一次，你弄坏了我送他的灵石。”
陈案景重新将暗红色小铁片拿起，放到书桌上。
目光陡然从温和变得凛冽，声音也带了一丝愠怒：
“此罪不可恕。”
“陈某给你三息时间，三息之后若还不出来，你便永远不要出来了。”
一息。
陈案景从卷堆中抽出一张沾着血迹的白纸，显然是刚放进去的。上面是小姑娘稚嫩的笔迹：“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两息。
陈案景用手指在“为霜”的“为”字上划了一个小圈，小姑娘字写错了，四个点少写一个点。
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