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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上大戏 君臣谋 (大章,求票)

刘勇带着禁卫军来去如风,只一个呼哨间,便裹挟着阵阵尘土席卷而去。

赵剑摆摆手,让晒谷场上的旧属众人自行散去,叹息着咕哝了一句:“如此百战猛卒,沦落到给人看家守院,真是可惜了。”

鱼倶罗咧嘴笑笑,却是大为羡慕,愤愤道:“我要是有这样的两千骑兵,足可横推天下,怕那突厥个贼厮鸟!”

谢嫣然心疼赵开,没什么心思搭理这个,一边往院里走,一边埋怨道:“剑伯,快去看看公子吧!你们也真下得了手去,这么大的伤口,不知何时才能痊愈?”

赵剑两人尾随着她,嘴上辩解道:“这点小伤算个甚,上了战场两军交锋,哪天不要挂几个彩哩!嫣然莫要担心,少主的伤势看着严重,先生给他做了手脚的,其实休养几天就没事了。”

谢嫣然眼泪汪汪地进了卧室,见赵开正和强练谈笑如常,急道:“公子怎不躺着哩,这伤口都烂了,如何是好?”

强练笑道:“嫣然多虑了,老夫不过在伤药里加入了一味臭节草,闻着便有了腐臭味。谦之不知何处学来的,知晓用烈酒消毒,他那伤口看着吓人,实则无碍。放心好了。”

赵开也不顾他人眼光,牵着嫣然的小手,柔声道:“最大的难处基本应付过去了,嫣然莫慌。这次也算侥幸,臭节草在长江以南随处可见,那些军士不懂医理,这才糊弄得容易些。对了,倶罗兄弟,烈酒对清洗伤口极为有效,你要用心记下,日后能救助不少将士的性命。”

谢嫣然脸色微红,一颗心渐渐安定下来。

鱼倶罗应了一声,惊疑不定地道:“谦之,我听说行军途中不可饮酒,那可是大罪哩!”

赵剑哼了一声:“你何时变得守规矩了?把烈酒当做药用,怕甚?”随即黯然道:“老奴早年要是知道,或许就不会落下残废了,许多老兄弟都能救回命来。”

鲜卑骑兵大都适应野战,纵掠如风,军中没有配置军医,受伤了基本靠体质去扛。许多将士不过是个擦伤,时间一久,就化脓发疮,或死或残。赵剑的腿伤要是及时消毒上药,确实能保住,也难怪他神伤不已。

赵开没法安慰什么,岔开话题道:“先生,小怜他们出城了么?看丞相府的反应速度,足够灵敏哩,会不会出了差错?”

强练摇摇头,道:“差不多有一个时辰的空档,早就出城了。他们现在南下直奔金州,到达鄞州后过长江进入齐国境内,再北上邺城皇都,沿途都有墨徒安排走乡间小道,绝不进城。预计两个月后,就可到达。”

赵开有些心酸,苦笑道:“让这样的小娃千里辗转,也是为难她了,但愿吉人天相吧。对了,先生,整个计划中,可有哪些漏洞需要补救的?”

强练瞥了鱼倶罗一眼,道:“谦之坚持要倶罗那帮小兄弟去散播消息,算是个漏洞,不过安排地妥当,应当没有留下首尾。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倶罗入了田庄,你应当就知道有人要买凶杀你,不可毫无反应!”

鱼倶罗有些内疚,瓮声道:“都是我连累了谦之,这可如何是好?”

赵开笑了笑,道:“不打不相识,倶罗莫要多心,我还要谢谢那位短命鬼哩,哈!剑伯,你明日就进城去,也在黑市发布个消息,追查是何人出钱杀我,悬赏百金。这事儿要做得绝密些,让人可追查到,又要费些周折。顺便托人给鱼赞兄弟他们带个话,叫他们这些日子安心待着,别出城来。”

赵剑愣怔了一下,转头看向强练,问道:“先生觉得此法可行否?这等亡羊补牢的方式,是不是太扎眼了些?”

强练沉吟道:“是有些欲盖弥彰,不过这是阳谋,也算可行。谦之的意思,就是明摆着告诉丞相府,他觉得被冤枉了,才要不惜重金追查幕后黑手。反正无凭无据,谁也不能凭着怀疑便来杀人,无非多个辩解的理由罢了。”

赵剑歪着脑袋琢磨了好一阵子,才答应了下来。在他心里,凡是有可能对少主不利的,不管谁吩咐下来,都要斟酌一番。

赵开心里温暖,笑道:“都去歇着吧。接下来我等安心搬迁庄园、试制农具便是,长安城里的勾当,暂时不去管他了。”

强练叹道:“正是如此,我等不过是个棋子,皇帝与丞相才是两位落子的棋手,接下来就看他们如何对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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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霸府上下已经挂起了白幡,一片哀戚。

宇文护幽幽醒转,只觉心丧如灰,如同压着一块重重的巨石,有股毁天灭地的怒火憋在胸里,左冲右突,不知去往何处。

就在草草搭建的灵堂里,霸府的心腹将臣都聚在了一处,当然也有崔猷和崔琬两人。隆重祭奠后,宇文护收起悲伤,问道:“众卿,小儿大仇未报,又逢家母仙逝,孤这心里乱如丝麻,这后续之事,该当如何啊?”

众人一片沉默。

宇文护哼了一声,问道:“宣猷兄,你熟知大周礼律,如何治丧,用何礼制,你且说说?”

崔猷心里一阵叫苦,这个尺度太难把握,说轻了得罪权臣,说重了定会得个阿谀之徒的名声,沉吟了一番,道:“明公,依老臣愚见,应立即上表禀告陛下,一是给老太君请封;二是还政守孝。明公向以孝名传扬天下,此时自当做出表率,丁忧三年。”

侯伏龙恩虽跪伏在地,却怒喝道:“崔使君,公子含冤待雪,你让大王还政守孝,究竟安的甚么心思!莫不是皇帝小儿派你来做说客的么?”

崔猷从容道:“大都督多虑了。若是大王此时连个态度都没有,岂不让百官将臣看轻了吗?明公,陛下对你向来是极为尊崇的,上表后还怕他不会夺情起复么?那样就更能彰显明公的威望哩!”

宇文护瞪了一眼还欲喝骂的侯伏兄弟,点头道:“宣猷兄言之有理,孤心神枯竭,就请你替孤写这个上表吧。琬儿,扶你阿耶去孤书房,好生伺候着,不可伤心过度了!”

崔猷拱手道:“老臣应当的,明公身系天下苍生,万望保重才是!”

崔琬一直在抽泣流泪,老太君生前待她不错,倒也不全是演戏,总比宇文护的那些姬妾哭得真心一些。闻言又嘤嘤哭了一阵,扶着崔猷出去了。

宇文护咳嗽一声,挥挥手,灵堂前那些哭哭啼啼的姬妾女子,无不收起悲声,轻巧地退入了后堂。

侯伏龙恩等了一会儿,急不可耐地道:“大王,万万不可交出兵权啊!陛下虽说对你尊崇无比,要是没了军权,就不好说了!”

宇文护阴沉着脸,道:“孤岂会不知?方才崔使君说的没错,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否则如何平息这悠悠众口呐。不过这也是一个极好的试探皇帝心思的机会,龙恩、万寿听令!”

侯伏兄弟挺直腰板,唱喏道:“末将在!”

宇文护道:“命侯伏龙恩,携孤的半块虎符,连夜潜入京师,调动皇城司、虎贲卫、千牛卫心腹将领,以搜查乾嘉我儿的凶手为名,控制住京师和皇宫要道,若是听到皇帝有一丝调动兵马的动静,即可杀入皇宫!”

侯伏龙恩眼内火星飞溅,涌现激动之色,沉声应道:“末将领命!”

“命侯伏万寿,携另半块虎符,即刻赶去同州骑兵大营,调动两万骑兵,移军灞上,堵住一切进京要道,长安军民许出不许进。”

“末将领命!”

宇文护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孤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想破坏太祖留下的大好基业。你们须记住了,此举仅做防备,万不可擅自攻击,陷孤于不忠不义之境,记住了么?”

侯伏龙恩有些不忿,狐疑地道:“大王,凭我等掌握的军力,攻陷皇城轻而易举,何须这等犹豫不决?若是大王登上了宝座,史书如何写,还不是我等说了算么?”

宇文护眼内的星光一闪而逝,苦笑道:“你等打战还行,哪里晓得朝争的凶险?随国公普六茹忠已回了长安,再加上燕国公于谨,有这两位老匹夫坐镇,大半的军队都不会听孤的命令去攻击皇宫。万一弄个不好,连你们兄弟都得折在里头,不可蛮干!”

侯伏兄弟听到这两个名字,也不自觉地缩了缩脑袋。整个大周的军将都知道,于谨在军中谋略第一、杨忠是军中勇武第一,又都是太祖时期就威名赫赫的老将臣,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姻亲将领交织如网。别看年纪大些,却如同醒狮,谁得罪了都有可能被咬得尸骨不存。

别说是他们,就是宇文护自己,十几年前的江陵之战,是他军事生涯中最高光的时刻,也不过是于谨手底下的一路先锋而已。

两兄弟的神情,被宇文护看在眼里,也没怪罪,叹道:“正值伐陈之际,孤可信赖的几员大将和五万大军去了荆州,否则也无须如此小心。罢了,你们去吧,一切行事,看孤那四弟收到辞表后,是如何反应再说。”

侯伏兄弟躬身应是,悄悄地退了出去。

宇文护默默跪坐着,看着老太君的棺椁,脸上阴晴不定,终究悲从心来,渐渐泪流满面。

……

大周常年征战,极为重视军情畅通,凡重要线路上,每隔二十里便有一个驿站,紧急军情可日传五百里,甚至更快。

皇帝还未上殿早朝,便收到了同州快驿送来的辞表,一个热辣辣的烫手山芋丢到了他手上。

宇文邕拿着这卷辞表,脸上如同开了染布坊,各种颜色轮番上阵,精彩纷呈。

皇妃李娥姿伺候着他穿好朝服,轻轻地道:“夫君,丞相的母亲,乃陛下的伯母,是太后的妯娌姊妹,不可怠慢哩!”

宇文邕身躯一震,终于冷静了下来,爱怜地拍拍她的脸颊,笑道:“爱妃真是朕的贤妻,朕知道如何做哩!”

不一会儿,刚进入大德殿站好班次的大臣们,便得到了一个重大诏令:晋国公、大豖宰、太师之母薨逝,罢朝三日,举城缟素祭之!

御书房里,宇文邕召集了一众心腹大臣,商议如何给老太君诰封。

宇文神庆先低声禀告道:“据臣所知,京师内外的军队都有所异动,皇城司到千牛卫的换防,增加了一半的生面孔,应是丞相府那边的亲卫。城外的动静还打听不到,可能要问齐王才知晓。”

宇文邕脸色不变,笑道:“朕这大兄,还真怕朕亲政哩。军队如何动弹,不用理会。三郎,你稍候即刻回府,去见随国公一面,请他出来到宿卫营随便转转。”

杨瓒神色有些不忍,老国公躺在床上喝着汤药哩,但帝命难违,忙恭声应是。

宇文邕只当作没看见,问道:“朕欲亲率百官,去同州祭拜,众卿以为如何?”

王轨恭声道:“陛下仁孝之心,足可感天动地!有百官相伴,此行定可安然无恙。依臣愚见,陛下应当面驳回丞相大人的辞表,拜请他即刻起复,以彰显兄弟敦睦、君臣相得之情。”

郑译笑道:“不仅如此,丞相府的各位公子,也不需遵守丁忧一年的礼制,给四十九天的丧假即可。而那位正平公,也送归同州,与老太君同举国葬。”

宇文孝伯皱眉道:“国葬的规制太高,于礼不合。臣提议各降一级,以太妃、国公之礼入葬即可。”

宇文邕来回踱步,沉思了一阵,断然道:“内史王轨拟诏,就说晋公与国同济艰难,任总朝权,深寄国命,朕不可一日或缺,即请起复如初,以大周百姓为重,恳请尽事君之节。晋公之母,也是朕之亲母,封皇太妃,葬入皇陵。”

王轨写惯了诏书,皇帝说完,基本也就跟着停笔,小声地问道:“那正平公呢?”

皇帝嫌恶地皱了邹眉,问道:“坊间对他有利的评价,可有么?”

宇文孝伯想了想,道:“有传他为伪齐细作所害,其他的不堪入耳。”

宇文邕咬咬牙,道:“伪齐细作?岂非挑起两国争端么?就写正平公为国捐躯,封国公爵,厚葬!”

众臣唱喏道:“陛下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