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停站起身，原本顾长安躺尸的地方已经是空空如也。
“很意外吗？”
不远处，一个并不算高的房檐上立着一个现代装的年轻男人。他潇洒的泡面头迎风起舞，手上还亮着光。
看来是刚刚在背后下黑手的那位了。
男人站在房檐上，深色夹克配上水洗蓝的破洞裤，搭配上一头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头发，看上去十分狂野。他侧过脸，以便风能够把他的话带到走停的耳边。
“怎么样？你把我从塔尖上推下去的时候也挺果断的，我的表现可不亚于你。”他的声音从空中摇摇晃晃地传来。
走停双手抱在胸前，说：“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你杀她有什么用？”
“嚯，你们刚刚都吵成那个样子了，我帮你一把，解决掉烦心事，难不成还做错了？”他从房脊上跃下来，差点没稳住身形，好一番折腾才在地面上站稳。
“我跟你并不是很熟。”走停瞥了他一眼，转身就准备走，结果被那个人拦住了。
那个人抬头，额头两撮长长的发丝就飘在了脸中央。
他嘴唇向上吹了一口气，龙须刘海从中间晃悠悠地分开。他说道：“给我个解释。”
走停挑起一边眉毛，意思是你谁我不熟，我懒得理你。
他的表情传递出的信息着实让摇滚歌手状的人感觉到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我靠！我本来经人介绍是要和你见一面的，结果直接被你杀了。你知道死一次装备要掉多少吗？”
走停抬头望天，语音不咸不淡：“知道。”
“你知道你还推我？我碍着你事了？”
“碍着了。”
想睡觉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脑子也不清不楚，直接顺着话问道：“碍着你什么了？”
“碍着我……”走停说，“躲起来。”
想睡觉十分疑惑。
“什么意思？”
走停懒懒地抬头看他一眼，摆明了不想继续开口。
想睡觉在短暂的事件里做出了作战的姿势。
“我劝你最好快点说，我们这场战斗是可以避免的！”
走停脚步并不快，似乎把想睡觉当成透明人一样，直接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我劝你快点说！”
走停依旧置若罔闻，大步流星地走着，脚步甚至还加快了，显得更加故意。
“好啊走停，问你话你不答应，看小爷我怎么收拾你！”
想睡觉操起手中的机械爪，机械爪瞬间收缩闭合，关节之间摩擦产生嗒嗒的声响，然后又在不长的静止之后，瞬间张开！
他的手中顷刻浮现蓝色的光，光里是层层码好的钉子的投影。
“万箭齐发！”
走停没有转身，手中瞬间幻化出一把剑来，右手反背在身后，剑刚好斜着横在他的背上，丁丁当当几声，所有的钉子都被弹开。
“去你奶奶个腿儿！”看到自己的招式被挡，想睡觉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骂道。本来也不打算拼个你死我活，就是要个说法，见到两方实力的差距，他干脆收起了武器，边追边说道：“妈的，走停，老子就是想跟你约个时间见面，你竟然直接把我扔下塔楼，什么解释也没有？”
走停终于回头：“我建议你们都不要掺和进这件事情里面来。”说完又抬步欲走。
“你妈的！还搁这耍帅呢！”想睡觉继续喊叫，“是我想掺和进来的吗？我是人民警察！”
走停脚步停住了。
“行，说我是警察你才肯和我聊是吧？”想睡觉叉着腰，“你推我下塔楼，为什么？”
走停沉默几秒，说道：“那个世界有监控。”
“什么监控？”想睡觉顺口问道，突然想起现在的重点并不是这个，便赶紧把这个疑问给丢了，不再继续刨根究底，“因为有监控，所以你杀了我，为的是不暴露任何信息，对吗？因为我要说的话，不能让监控听见？”
“不是因为你，”走听说，“而是因为我。”
“什么意思？”想睡觉又忍不住问，他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被走停的话给牵引着走了。之前学审讯这科的时候，教授还说，千万在审问的时候不要把自己绕进去，现在倒是不由自主地掉进了这个坑里。
想睡觉咳了咳，镇定了一下思绪，肯定了一下自己现实中作为警察的荣誉感和信念感，开口道：“有什么话想说你就直接说，我一定会……挺你。”本来准备说得更官方一点，最后出口绕了个弯，生生变成了“挺你”。
走停看着他：“你说的话里有违禁词。正常情况下，游戏的监控并不是为了监控玩家的，所以即使有些玩家不小心说出了违禁词和句子，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我不一样。你和我在一起，不能说出违禁词。否则我就会被盯上。”
“游戏里面被盯上，你那么害怕吗？”想睡觉说，“小爷我罩着你，别怕。还有啊，我就不理解了，你们玩游戏难道不是寻求刺激吗？到时候真的被追杀也很好玩啊。”
“好玩？”走停低声笑，“不好玩的，警察同志。我说的是现实世界被盯上。”
想睡觉敛了神色。
“你现在告诉我，你叫什么，我们约个时间见面。”
走停又一次沉默，仿佛在思考着他的可靠性。
“夏客。”
“崔静远。”
两个人客套地握手。
“……夏客？”想睡觉突然睁大了眼睛，“我说你怎么这么眼熟！我靠，上次来做笔录的是不是你？”
“做笔录？”
“就是那天，有个女孩子被一个傻逼骚扰那次！”
夏客也回想起那天在警察局见到的人来。
“是你！”
……
顾长安被强制退出了游戏。
她面色平静，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只见她定定地坐在椅子上大约有三分多钟，才起身，洗了个苹果。
她手起，苹果被掰成了两半。
寝室里十分寂静。苹果掰开的脆响似乎只在前一秒刚刚发生，后一秒，她就伏在桌子上，没有发出声响。
好长一段时间，突然她的肩膀颤了颤。
刻意被压低的抽噎还是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