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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结交(三)

她红着眼呜咽着,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连忙用衣袖去擦干在眼里打转的泪珠,抽了抽鼻子,轻呼了口气,沙哑道:“我没哭哦。”

她从未哭过,就连白昇在她怀里被斩为血雾时,她也没流过一滴眼泪,只是看着怀里的人变得越发苍白,身体轻飘飘的,直至化为一片红色雾气被风吹散。

她木讷着静坐那里很久,望着那股雾气越发鲜艳又逐渐变得透明,眉目里看不出一丝伤痛,没有一丝恐惧,只是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师傅走了,他们永远都不会再见了。”

她十二三岁时不懂人事,游历人间时听到路边一老婆婆讲人死后复生投胎之事,便跑去缠着白昇,问:“这世间真的有孟婆存在吗?”

白昇蹲下身,仰看着她,问道:“小机灵鬼,人死了就是死了,怎么还会有投胎一说?”

她咬着嘴唇,“那我以后也会死吗?以后就看不见师傅了吗?”

白昇捏了捏她肉肉的脸,笑声道:“你学了玄庭仙法,不会老,也不会死。”

她还是纠结,“那……”

“再问师傅可就生气了,你是觉得为师在骗你,还是觉得你我师徒总有一天会阴阳两隔。”

她便不敢多问,咽了口唾沫,紧紧抱着师傅,“我要师傅!”

她扶着老树,跪坐在地上,抱着酒坛子苦笑着,“你骗我。”

白昇的话,她当然不会信以为真,她只是觉得学好了仙法,无人可欺,便可以长留于师傅左右,哪怕被他当着玄庭山所有人面前责骂,或被责罚在雨中长跪不起,关在抑生笼忍受挤压内脏之苦,她觉得她都可以忍。

白昇说,她是在这棵老树下被捡到的,当时老树的枯叶落在她身上,把娇小的她盖得严严实实,被救醒后,她意志不清,但第一句话却是:“我不想死,我要活着,我要……”

每每说到这儿,白昇便不再细说了,无论白槿怎么追问后半句的内容,他都闭口不谈,再问,便是戒尺警告,只是告诉她,老树,是她的重生点。

夜箐嗅了嗅,只觉得一股酒香气,想不到出来散心还能遇到吃酒人,便顺着酒香寻得了那棵老树,却看见白槿背倚在树干上不省人事,脸红红的,嘴唇微微颤动着,似乎念叨着什么。

夜箐凑过去听,只听得见她轻轻一句,“痛……”

“小白?药皇!药皇!”夜箐大喊着,药皇便从一处小角落中跑出来,边跑边喊着,“小魔神你可让我好找啊,这树林之大岂能乱跑!”

“快来看看她,她这是怎么了?”夜箐扶起白槿,白槿无力地倒在她的怀中,有些痛苦地捂着心口念着:“痛……”

“哪儿痛,小白,小白你醒醒,我是夜箐啊!”夜箐轻拍着她的脸,却不见她醒来,药皇见是白槿,怔住了下,又不得不伸手去帮她把脉,脉象平稳,气息很足,便捋了捋胡子,紧锁着眉目,摇了摇头,“她应该没受伤才对,但为何一直昏迷不醒呢?”

“我也不清楚,她一直在说痛。”夜箐低头看着她,她额头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汗珠,身上也逐渐变得滚烫起来。

药皇望了望一旁的酒坛子,疑惑道:“会不会是因为喝了这酒……她大概是醉了。”

“醉了……怎么可能呢,她……”

“好痛,痛……”白槿紧攥着心口,就像被万根灼热的利刀刺着,绞心的疼痛遍布全身,痛的喘不过气,好难受,好痛苦!

“小白,小白!药皇你快想想办法,她这是怎么了!”夜箐几乎哭喊道。

“她脉象平稳,没有任何异样,这……这……我无能为力呀。”药皇急的无从下手,枉他自称无病不晓。

夜箐顾不得仙魔两股内力相斥,便奋力抬起白槿控制着让她坐住,将自身内力输到白槿体内中,只是想暂时压制住她的痛苦。

可白槿哪受得了,她忽地睁开眼,体内一股浊气迸发将夜箐和药皇击溃在地,她慌忙站起,不受控制地拿起白契剑向周围的树丛砍去,剑气打散了所有枯树,被卷起的树叶也变得犹如铁钉一般,一甩便钉在老树上,险些伤到夜箐。

“小白……”夜箐倒在地上,被震的吐了口血,看着眼前散发着一股浊气的白槿,她感到了一丝恐惧。

“魔神,快跑吧,这股浊气威力太强,不是你我能控制住的!”药皇想去拦夜箐,可夜箐却挣脱开他,大喊道:“小白!你醒醒!”

白槿听到大喊声,攥着白契剑顿住,她侧头看着身后发出声音的女人,忽地变得恐怖狰狞,从牙间咬着几个字:“你!吵!死!了!”

她趁夜箐不备,猛地出现在夜箐面前,使力几掌打在夜箐肩上,瞬间震断了她几根筋脉。

夜箐倒在地上呜咽着,她看着容貌已经变得跟妖魔一般,眼部全白的白槿,哭求道:“小白,小白是我啊……我是夜箐,我昨天不是故意要丢下你的,求你别杀我,求你了……”

白槿怒视着她,眼眶已变得越发的黑沉,听不得她在说什么,攥紧了手中的白契剑向夜箐奋力刺去,却被夜箐咬牙躲过,只刺透了她的左手臂。

“小魔神!”药皇大叫着,猛地捂住嘴,却还是被白槿听到,白槿转头看向药皇,冷冷地咯咯笑了下,“你也得死……”

她抽出插在夜箐手臂上的剑,看着血流不止的那道伤口,她狂笑着,让人胆寒。

“你怎么了……”夜箐已无力起身,她留着泪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闭起眼,做好了准备。

可白槿却忽地意识到什么,“夜……箐……”泛白的眼里黑眼珠不停闪动着,她攥紧着手里的白契剑却又有股力想扔掉,冷汗布满了全身,左手极力克制着想去刺杀夜箐的剑,痛苦地朝夜箐喊着:“快跑啊!”

她受不了了,死咬着嘴唇,嘴角的血染到了她雪白的衣领上,她盘坐在地上极力控制着自己全身的内力,额间的青筋越发明显,直至全身浊气震散开,她吐了口血,喘着粗气,“我在哪儿……我在哪儿……”

夜箐撑着地,想去抓她,却因疼痛难忍昏了过去。

可白槿看着夜箐周围的血迹,失了神一般,“不是我做的,不是我……不是我!我应该在玄庭山上的,我怎么会在这儿,我要回去,我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