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庭山，白……白金，白近，白……”夜箐念着，咬不住最后一字，因昼夜没有合眼，困乏至极，只听的清一个“白”字，踉踉跄跄地走到冰床边，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
……
往常御剑，白槿都会习惯性地低头望着云下大大小小，零星点点的仙岛，仙山，有时也会顺路到瀑布边偷懒睡个午觉，或是乔装成普通人的模样，去人间喝些烧酒，听几首小曲，快活的要命。
尤其是此刻天蒙蒙亮起时的那股清爽。
白槿的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盯着一处莲池飞去。手指轻弹，一股清泉便溅起洒在一片莲叶上。白槿收剑，顺着剑气落地取下莲叶，大口咽下。明明只是山下的一股清泉，却让她有些昏昏欲醉。
这里离玄庭山不远，白槿在路上随手采了个果子，一路悠哉地走回山上。
玄庭山有着一道青色的屏障，屏障外有两个门卫守着，可白槿平时随性惯了，往往都是御剑离山，从不从正门离开，所以很少能看见守卫。
守卫见白槿一路悠哉走来，像是见到了稀客，有些惊喜道：“白护法，许久未见呐！您下山做什么？”
白槿礼貌笑道：“去取些草药而已。”又咬了一大口果子，路过那两个守卫，咀嚼的动作逐渐放慢，又想到了些什么，后退了几步，走回那两个守卫身边。
“白护法有何吩咐？”
“吩咐算不上。”白槿难得地由心发笑，有些不太利索地问着：“如果有人来山中寻我，你们会来禀报吗？”
刚问出口她就后悔了，这究竟是什么蠢问题……
门卫怔住，随即微笑应答道：“这是自然，只要不是来扰乱我仙界，来者是客，这可是叶盛上仙叮嘱的。”
“嗯……我知道了。”
“白护法可是在外面寻了哪座仙岛里的小仙，请她来做客？若是如此，还请白护法告诉我她的派别和模样，这样我们也容易些。”
白槿连忙摆摆手，“真不用，我只是问问而已。”
时辰还早，白槿朝冰室走去，心里算着今日会有什么甜点，回去时再带一些冰袋，晚上追的应该能舒服些。
“白护您回来了啦。”
她被某人用力地拍了下肩膀，思绪忽地被打乱，恼地看着一旁的云杉，“不去练剑？”
“这......我正要去，就看见您了，就和您打个招呼。”
“现在去吧。”
“......”
云杉在人间身为大少爷，行为散漫惯了，入山做玄庭弟子时也未曾收敛过，却唯独害怕他眼前的这位师傅。
忘记了不能和白槿开玩笑，又不好道歉，连忙扯开话题，道：“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笨，我怎么练都比不过别人......”
“和笨没关系，长逸不也是日夜练习才学会的御剑，而你现在连剑都拿不稳。”
“这不得一点一点来嘛，我要是什么都学的会，那还能归您管嘛......”
白槿没有接话，只是低头若有所思地又咬了两口果子，便又说着：“林玄上仙的诞辰马上就要到了，白护您给上仙准备了什么贺礼吗？”
“没有。”白槿漫不经心地说着。
“没有？”云杉诧异地合不拢嘴。
在这玄庭山上谁不知道林玄最看白槿不顺眼，隔三差五就找她麻烦，轻则罚跪，重则鞭笞。更有传闻，林玄曾要用散魂鞭打断白槿的仙骨，后被白昇阻止，斩断散魂鞭，白槿这才侥幸躲过一劫。
聪明人都知道这次林玄的诞辰是机会，只要肯准备些精致的礼物，林玄必定会大喜过望，不求赏赐，至少这几年来可以顺风顺水。
云杉不解地挑挑眉头，不知该说白槿是有傲气，还是说她太笨。
看着白槿手腕上被包扎的伤口，云杉指着问她：“白护您这是受伤了？”
回来的时候竟然忘了处理，虽说仙魔两届自仙魔大战后平安无事，但有交好也都会为了避嫌而有隐瞒。
自然不能说是魔界的人包扎的，白槿只能勉强陪笑道：“不小心受伤了，幸得一小仙路过救治，还给我包扎了伤口。”
云杉也是目瞪口呆，“什么人能伤到护法您啊？”
“自己不小心刮伤的而已。”不想再与云杉交谈，生怕他再刨根问底问出些什么，传到林玄那里就不好了。
她便撇下云杉快步到冰室内，见云杉没跟上来，勉强松了口气。也是太饿了，端起桌上的莲子羹吃了几大口，长舒了口气。
也不知为何有些心虚，或许是怕林玄知道她与魔界有些交集会责罚她吧。即便没了散魂鞭，她对林玄还是有些戒备的，她不敢忤逆他的命令，却心有不甘。
“白护法要不要一盏清酒？”一旁的叶盛轻声问着。
白槿回过神，一直在出神，却没想到叶盛上仙也在这冰室内。刚想起身，就被叶盛拍拍肩膀坐回石凳。
“要喝吗？”叶盛又问了一遍。
白槿犹豫地摇摇头，毕竟山中规定弟子饮酒是大忌。可叶盛只顾着盛酒递到她面前，根本不理会她。
只有小小一樽，她竟然还觉得叶盛有些小气。
“昨日有仙派给玄庭山送来了几壶桃花酒，听说酿这桃花酒要取仙岛上最新鲜的桃花瓣，煮七七四十九天取其精华，上千万朵鲜桃花的花瓣才能制出小小一壶，还要再酿上百年才成佳酿，不喝有些可惜呀。”
“那你还敢喝，自己想死还要拉着我一起。”白槿低声念叨着，不敢让叶盛听见，心想着只是酿个桃花酒还这么麻烦，无非就是取桃花瓣煮几十天罢了，说的那么夸张。
举起酒樽，鼻子凑上前闻了闻，她没忍住感慨了句：“好香。”
“这酒几百年都不见一次，要不是师兄突然搞庆生宴，咱们也捞不到这等美酒。”叶盛轻抿一口，满足地笑笑，又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师兄这几日闭关，玄庭山上下由我打理，不必担心啦。”
这几下拍的白槿浑身直打颤，只能举着酒樽陪笑，“嗯。”
叶盛是个贪酒的上仙，很快一樽酒就被喝干，他拾起酒壶看着倒在酒樽中的桃花酒，突然发问道：“你昨日出去了？”
白槿愣住，点点头，“嗯。”
“干什么去了。”
“去帮小殿下取百目草。”
“取到了吗？”
“没有，要冒的风险实在太大，若是因此......”
“你好像受伤了。”
竟然忘了处理手腕上的伤口！
白槿下意识地捂住手腕，又嘿然一笑，道：“不要紧，我自己不小心刮伤的。”
叶盛轻飘飘地瞟了她一眼，明明看到了，却还要开玩笑道：“你做事向来谨慎，竟然还能刮伤自己，真是稀奇。”
躲过了云杉，却没躲过叶盛，虽说叶盛平日带她不薄，不应对他有所隐瞒，可她还是不想提及此事。
端着酒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敬了下酒，便一饮而尽。顾不得桃花酒的甜美，只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只是想来这里贪吃一点，却连连遇到两个提前她受伤的人。现在想赶紧回去洗个澡，舒舒服服睡一觉，除去一身的霉运。
半晌，她木讷地说了句：“经常事，习武之人哪有不受伤的，运气比较好，碰到了路过的仙友，她就给我包扎了下。”
边说边试图解开包扎在手腕上的方巾，却解不开，反倒碰到了伤口，疼的她眉头一皱一皱的。
举着的酒樽挡在叶盛的面前，白槿没注意到一旁偷笑的叶盛。
他笑得很欣慰，“昨日我是想与你一同去探望大师兄的，想给与他一同分享这桃花酒，不曾想你不在，这酒也就没送出去。”
白槿手里的动作停住，眸子变得越发冷淡深沉。
仙魔大战，白槿体力耗尽又惨遇幻术无法挣脱，白昇上仙为她挡了黑鹰的偷袭，中了涂满剧毒的黑剑，修为散尽，魂飞魄散。
她抱着他，看着她的师傅渐渐合上眼，变为一片血雾，又消散不见。
白昇平日里最爱和叶盛上仙在月下亭内饮酒作诗了。而她就坐在不远处，看着两个男人把酒言欢，暗暗发笑，幻想着两个男人接下来会不会发生些亲密的举动。
有时也会被发现，白昇便把她带到亭内，让她坐在一边，罚背百遍山规，再赐她一樽小酒解渴。
她是不愿再回忆起此事的，淡然道：“不用您提醒，我自然知道。”
不用叶盛提起，一提反而更让她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