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四十一院还能站着说话的人就只剩下姬星察一人。
姬星察和谭草两人还在胶着,只是不见之前自如的样子。
汗水从他的额角慢慢渗出,聚集成股,缓缓滑下。他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尽管目前他与谭草二人交手,他隐隐还占着上风。
路子野拔剑向前,想助谭草一臂之力。但被陆苏祁拦住了,陆苏祁对着他摇摇头。
“你们去看看庾池的伤!”谭草说,“这边我自己来。”
姬星察傲慢一笑:“啧,就凭你,还想打败我?做梦!”
谭草突然往后一退,扔掉手中的木剑。
“怎么,扔下武器想直接认输?”姬星察挑眉,“晚了!”
谭草双手握拳,默不作声,只是认真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
“谭草,你可想好了?”郦永寿再一次询问谭草。
这已经是第七遍了,尽管谭草每一次的回答都是“是”,但郦永寿依然又询问了一遍。
“我想好了。”谭草一脸坚定,“您教我那个方法吧。”
“你真的……”
“我真的想好了!”谭草盯着郦永寿,一双杏眼中满是倔强。
郦永寿突然有些恍惚,这样的眼神,很多年前,在他的师姐眼中看过。
“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这个方法。”郦永寿说,“当年钟情师姐发现引气入体的方法后,我们每个人都去尝试,但并非每个人都能成功。我当时就是用了一个月才掌握的引气入体,但在我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成功了。而且就像我在课上演示的,我引气入体的能力并不强大。事实证明,引气入体花费的时间越长,能力就越弱。这或许也是一种天赋,命中注定了……”
谭草抿唇,其实在她的心中还抱有一丝期望。毕竟所有人都能够引气入体,只有她没有成功,这种只有自己不行的感觉实在有些糟糕。她还想着,万一下一秒或是明天,哪怕是下个月或是明年她突然领悟了。
但郦永寿的话让她的那丁点儿幻想也破碎了。
她必须承认,在这方面她只是个普通人。
这是天赋,这是命中注定,这是强求不来。并不可以勤能补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我明白了。”谭草强忍着泪水,“老师请教我。”
郦永寿深深地看了面前这个小姑娘,当年他还在武乐城时,曾经在觐见的路上碰到过谭草,当时谭草才岁,正吵着想出宫玩。
姬英卓是真的宠她,要什么给什么,但唯独不让她出宫。
因为怕遇到危险。
谭草开始哇哇大哭,姬英卓皱着眉,手足无措,抱着她慢慢地哄。
郦永寿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帝这个样子,有一个父亲的样子。
而谭草被宠得“无法无天”,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得不到的就开始哭。
哪像现在,眼泪憋在眼眶里,通红的眼睛,咬着嘴唇,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
暗暗叹了口气:“可以。这是我自创的一种拳法。”
“拳?”谭草疑惑,“可是,从未见过老师用过拳啊?”
其实不只是没见过郦永寿没用过拳。
准确的说,郦永寿展示过的唯一有攻击性的行为就是那天在课上弄碎了个瓷杯。平常的日子里,他总是手里端着本书,像一个教书的夫子。
谭草想象不出郦永寿打拳的样子。
郦永寿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开始回忆道:“想当年啊……”
……
想当年,郦永寿花费了一个月才成功引气入体,被同窗的一人嘲笑了一番。那人看不惯郦永寿每次理论课都考第一名,借着这次机会说话难听了许多,
郦永寿闻言,有些郁闷,原本建立的自信一下子就崩塌了。
苦恼间,他的师姐发现了他的异样,安慰了他一番。
引气入体的天赋差又如何,别的方面不还是照样比大部分人强!
但郦永寿还是想着能掌握一番本事,若有需要,也能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
而他确实也成功创立了一种拳法。
这种拳法出拳速度奇快,拳出猎猎带风,常人根本无法躲过。只不过随着他更深入地练习这种拳法,他的运气能力却愈发的变弱。不过他也不在意了,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个可以称道的本事。
等到他终于把拳练好之际,正碰上了甘南院联合攻打七院。
……
但他仍然没能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那人。
而他也再没有用过那拳法。
……
郦永寿结束回忆,看着谭草胡诌:“年纪大了,身体撑不住那么猛的拳了。”
“猛?”谭草眼睛一亮。
“对,贼猛!”
……
谭草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姬星察,她握紧拳头。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伙伴们面前展示拳法,也是她第一次没用木桩,而是实打实地出在人身上。
她的心中有一丝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兴奋。
体内的好战细胞在蠢蠢欲动,不断在叫嚣着打上去,快打上去。
她隐约有些不安,但这不安感一闪而过,她把那当成了对战斗的恐惧。
她冲着姬星察的脸出拳,她知道姬星察一定躲不过。
而事实上,这拳头确实打在了姬星察的右脸上。
姬星察的右脸迅速鼓肿,一丝血从嘴角缓缓流下。
未等姬星察反应过来,谭草又是出拳,朝他的左脸打去。
左右对称,讨个吉利。
一拳,又一拳。拳拳到肉,发出噗噗的闷响,姬星察毫无反抗之力。
谭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变快,似乎可以听见身体的血液流动的汩汩之声。
眼前血红一片,世界似乎被血液蒙住了,其他人都消失不见,只有眼前的姬星察残破的身子,任她挥打着拳头。
像她小时候的布娃娃,任她用剪子剪断四肢和头颅,划破躯体的布,掏出内里的棉花……任她摆布。
……
“谭草。”
“谭草?”
“小师妹!”
周围的人在呼唤。
谭草渐渐回过神,她突然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姬星察已经目光涣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地上满是血,这些血液从姬星察的身体流出。
姬星察的肚子上赫然一个碗口大的洞,里面的五脏六腑已经被打得稀烂,和在一起。
而她满手鲜血。
“啊!”谭草轻声叫了一下,“我、我杀了他……我只是害怕……我没……对不起,我刚刚控住不住自己……我太害怕了……”
陆苏祁拍拍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