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无衣深深皱着眉，不太喜欢别人在她受了伤又很疼的时候不停地叫她，因为这会让她有一点点想哭。
她很想讽刺地笑一声，自己真矫情。
可是她笑不出来，因为太疼了，她以前受过的伤也很多，枪伤，刀伤……各种伤，都没有今天的痛，那些淬了灵力的雷电打得人好疼，疼得要叫娘了！
可是张不开嘴呢，张开了就合不上了，太疼了，会忍不住叫出来，然后就停不下来了。
易无衣才不会干那么丢脸的事情。
灵力不停地往身上钻，易无衣连脊椎都开始疼了，内力和灵力在身体里撕扯地厉害，她觉得自己快要散架儿了。
又是连着的三道雷电轰下来，每一道都让易无衣浑身一震，然后是细细密密不住的颤抖。
咬破的下唇流出的鲜血滴到下颔上，映出了苍白的面色，像是个脆弱不堪的濒死之人。
易无衣又闷哼了一声，却硬气地挺直了背。
不远处，一个银具覆面的白衣男人一动不动地看着那片泉水，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唯有先前摸捻竹叶的指尖，一点点发紧。
易无衣浑身浴血，她颤抖着抬头，看着那昏暗又可怖的天空，忍着伤痛，苍白的面上扯出一抹轻笑。
还有什么，都来吧。
易无衣，无所畏惧。
她刚刚笑起来，就看见几道更加强盛的灵光蓦地落下。
九夜说过，三级雷霆，一级一级落，直到全部落完。
熬的过就活，熬不过就极可能死。
易无衣挑衅似的扯起牵强的笑意，继而挑了挑眉，等着你三级雷霆。
三道雷霆落了下来，易无衣这回直接身形不稳，差点倒在冰冷的泉水里。
先前灵力在她体内肆意流蹿，像是无数的针扎在体内，同时也压制了她的内力，以至于内力紊乱，无法再抵御冰灵泉的刺骨寒意了。
可是疼痛之下，她都快麻木了。
根本没在意到这个变化，疼得都快窒息了。
露出的森森白骨也染上了灵光，泛着淡淡的白痕，无法想象的巨痛在伤口火辣辣地蔓延，又有深入骨髓的雷霆在游走，易无衣觉得下唇快要被自己咬掉了。
眼前有些晕眩，她觉得自己快死了。
好疼啊。
易无衣慢慢放开了下唇，整个人有些恍惚，眼前花花的，不清楚，好多重影。
三道雷霆落下后，倒是给了一段时间缓和。
易无衣要是清醒着，一定会夸这雷霆太人道了。
可惜她很痛，很累了。
“娘亲！娘亲！娘亲……”
耳朵边算是自家儿子的声音，焦急颤抖着，仔细听竟还隐隐有些哽咽的意味。
易无衣又有些想笑，原来狐狸还会哭，小东西还挺知道心疼人，这些日子没白疼。
易无衣浮在冰冷的水上，迷迷糊糊的意识又被一阵无法容忍的剧痛唤醒。
她迷蒙之间，无意识地轻轻呻了一声，有气无力却又疼痛难忍。
眼前渐渐有了清晰的景象。
还是在那个冰冷的泉里，五个魔核光彩大放，虞莲近在眼前，儿子被不断落下的灵光堵在不远处，怎么都过不来，一声一声地喊着她，眼里都隐隐有了泪花。
易无衣又想笑，想跟他说“小东西，哭什么，没出息。”
可是太累了，说不出来。
她看了看小东西，染血的唇颤抖着轻轻动了动。
她知道，小东西一定知道。
圣兽小朋友当然知道，他娘亲说没事。
可是怎么会没事！人都快死了！
他眼里的那股子湿润怎么都忍不下去，他想轻轻地喊一喊娘亲，轻轻地。可是太难受了，轻不了，轻了就会听出哭腔，所以他的声音放得特别大。
眼前的灵光一次比一次厉害，每一次都可以直接削掉他的头，他的前爪已经有些血肉模糊了，可依旧无法前进一步。
而他的娘亲，快要死了。
第二级雷霆打在身上，易无衣濒死地漂在水面上，任由雷霆把身体击得四处漂。
她的喉咙里全是腥甜，一张嘴就是血，不停地涌出来。
无力地承受着那些该死的雷霆。
真想把天给撕了。
如果可以的话，易无衣想。
真的好疼，太疼了，可是她不能认输，必须醒着，拼着，和天斗。
易无衣极力绷紧最后一丝意识，吊着自己的最后一口气。
全身上下，几乎只有一张脸，还能完整一下。
红衣破破烂烂地荡在水上，易无衣的身体和那衣服也没什么区别了，都一副惨不忍睹的悲惨样。
不远处的庄释羽，清润透彻的眸子轻轻眯了眯，他手里的竹叶已经落在了地上。
一声都不叫。
为什么这么忍着？
易无衣的意识很浅了。
雷霆轰在身上的时候，灵气差不多也把全身走了个遍，她浑身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几乎疼到了麻木，疼到了僵硬。
二级雷霆也熬过去了。
“女人，还好吗？二级雷霆已经过去了。”九夜的声音轻若鸿毛，却有点鼻音。
易无衣很想吐槽他，看她的样子像是没事吗？这难道还用问？当然疼死了！
然后再嘲笑嘲笑它，这么大玉了，还哭鼻子，丢不丢玉啊！
可是实在是没力气，只是用意念无力地淬了句“疼死老子了……”
九夜没有再出声。易无衣猜它肯定在偷偷哭鼻子，所以不好意思说话了。
天上的乌云盖顶，隐隐有下压之意，深沉浓厚的云层之下，可怕的力量在不停地汇聚着，积蓄着。
最后一级雷，要落下了。
易无衣心想，她还有点意识，挣扎着想，这次要是活下来了，就必须走上人生巅峰，不然太亏了。
真他娘的疼！
庄释羽看着天空，慢慢皱紧了眉。
违背天地，当受天地之罚。
不可替代，不可延阻，不可忤逆。
可天地，却也真的没有留情。
第一级，是肉体疼痛，忍不过去，直接雷霆轰死，忍过去，那浑身估计也没一处好肉。一般人经过第一道雷还没死的，都是万幸中的万幸，估计一辈子的运气都用上了。
可易无衣却是硬生生挨过了两级，怕是连下辈子的运气全都提前用上，都不够。
第二极，若是定力不足，迷失了意识，这人便算是死了，灵魂会散在世间，肉体便也会慢慢腐朽。
易无衣挨了两级，仍然在生死线上徘徊。
说实话，庄释羽从里到外都是震惊的。
这世上，能做到的这一步的，真的太少太少，少到他一直以为没有。
可是易无衣真的生生熬过去了。
眼下只剩下了第三级。
可这第三级……是真的不打算让人活着。
那是几乎相当于神的力量，肉体凡胎，妄想承受，只能是痴人说梦。
到底是天地不容，本就没打算让人活着。
庄释羽看着水里形同死人的易无衣，手不自觉地攥紧，心中微动，他忽然想干点不一样的事情。
比如，逆个天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