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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灵犀木屐

待春秀走后,这紫氏看着那朝服、灵犀木屐与霞冠心道,如今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遂命丫鬟焚香煮汤,沐浴净身后方将那朝服换上,将霞冠戴上。

只见紫氏身穿紫金穿花大蟒袍,胸口斜襟露出里头牙白色单衣,这牙白色单衣里头又是一层桃粉色罗衫,一层层总共套了有五六件单衣。这宽衣大袍亦发衬的这紫氏娇弱吟吟,乌黑光泽的头发挽进了霞冠,露出的纤细脖颈在这乌发紫衣的衬托下,好似那十五的月亮般莹莹发光。众奴仆见了心中无不感叹,纵是神仙下凡也不过如此了吧,一时都为自己能够服侍这样的人儿暗自庆幸。

不一会儿,便有小厮来报,说国舅爷、小王爷、长公主、安屏郡主等人都以收拾妥当,在前厅等候。

紫氏忙穿上着木屐,来到前厅,因这小王爷非要与紫氏共乘一轿,故而一行人分成四辆轿子,往那皇宫出发。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只听见外面一绵亮的声音喊了一声“落!”

那轿子边依次落下,只见元淳一骨碌跑下轿子,正欲回身牵紫氏,却听见紫氏在轿子内轻声唤道:“彩玉”

这彩玉听见紫氏唤自己,忙走进轿子轻声问道,“姑娘,怎么了”

“你快些进来,淳儿,你在外面,等一会儿”

彩玉不知何故,忙钻进轿中,问道:“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只见紫氏挑起一点轿帘,眼神示意她往脚上看,这彩玉顺势往这紫氏脚上看,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把那彩玉吓了一大跳,刚想喊什么,便被紫氏一把捂住了嘴。

原来,紫氏穿的这灵犀木屐,其中的一只鞋底的二齿木屐,掉了一个。这灵犀木屐鞋面是云锦刺绣缎面,缀以珠串花穗制成,鞋底则是由一张桐木板和两齿木屐制成。是东雀国王公贵族在盛大庆典时才可以穿的,普通老百姓只允许穿粗麻布鞋,家中条件好些的也就穿双绣花鞋。

此时,发现这鞋底掉了一齿木屐。紫氏心下正十分着急,待欲回去重新去取来已经来不及,没有办法只得唤这彩玉上来换了双鞋。

紫氏换好鞋子,下了轿子,好在天色已暗,没有人注意到她脚上的鞋子。元淳连忙问道:“紫姐姐,刚才怎么了?”

“没事,我让彩玉帮我看看妆发有没有弄乱了”

正说着,便听见那边公公唤道:“燕允王、昭禾公主这边有请”

二人匆忙跟去,此时天尚未完全暗将下来

路上陆陆续续还有其他赴宴的人等,倘或看见眼熟的便会作揖问候,或结伴而行。紫氏与淳儿紧紧跟在国舅爷与长公主身后。这时一老态龙钟的身着五品藏青袍手拄着拐棍的老翁,在人群里喊了一句:“国舅爷,近来安好啊!”

那国舅一听有人喊他,立时停住脚步,回身道:“可是孔老太翁啊?”

“呵呵,你这老小子,还记得我这把老骨头啊”那老翁拿拐杖拍了一下国舅爷的腿道,随即,打量起紧跟在他身后的紫氏,道:“这可是贵府的千金啊?几年未见竟出落的这般好模样了?可曾婚配啊?”

“哎哎哎!我说老家翁啊,你这一把年纪怎么还这般出来奔波啊”这国舅知他年岁大认不清人,也不与他辩驳解释。

那安屏却将这老翁所说一字不落听进耳朵,又见那紫氏安然无恙,心中诧异,小声嘀咕了句,“早知道将那浆糊少放一些,为何到现在还不脱落。”

正说着一行人由西直门进入太耶园。只见那太耶殿中,一溜翘头案整齐排开,大殿两侧各摆了数十盏十五连盏铜灯,将那大殿照的恍若白天。桌上各色器具,金银焕采,大殿四面梁上挂着绣金线盘龙的幡帐,上缀着一溜撒银麦穗子,底层是虾须儿银丝串着的珍珠帘子。正对着门的席位设在台子上,略高于台下两排席位。有先到的或刚到的,都陆续入了席。

元淳此时已先去给他父皇请安了,这紫氏正欲随国舅爷入席,那安屏见此时元淳没在紫氏身边,便故意走向紫氏,乘其不备,猛的将肩膀撞向紫氏。紫氏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撞,打个趔趄,差点摔倒。

就在这时,一身穿紫红袍的男子将她扶住,紫氏只见映入眼帘的是好俊美的一张脸,却不像是东雀国人。因担心脚下露出布鞋,连忙将脚缩回裙内,担心被其他人看了耻笑,当下羞红了脸入了席。

那安屏见了心中却笑道,“好你个紫氏,竟然穿着布鞋就来赴宴,这要是让大家知道了,还不被笑掉大牙,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也只配穿这等鞋了”。

“国舅爷,好福气啊,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如此貌美的女儿,可有婚约在身?”又一个不开眼的,以为这是国舅那个妾室所出,如今大了,便带出来多走动走动,以便将来挑一个好夫婿。一旁还有人附和,

“果真貌若天仙”

“嗯,气度不凡”

“哈哈哈,镇国公,实在谬赞了,此女,乃圣上亲封昭禾公主,现在养在我府中……”

“哦哦,原来如此。”

那安屏见一众人,皆视她若空气,心中愤恨,自己堂堂安屏郡主,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有人都是围着她转的。何曾受过如此屈辱,心中愤愤道,“好你个紫氏,今天非得将你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打回原型不可”

正说话间,见一行太监宫女捧着绣帕、拂尘、香珠、漱盂鱼贯而入,众人知是圣上驾到,遂皆默立不语。此时,只听见一阵衣裙窸窣声,那皇帝在众嫔妃的簇拥下入了主位,众人刚要行礼,那皇帝道:“众爱卿免礼,今日家宴,不论君臣。”

众人方落了坐,这时两列宫娥各捧着四方大食盒,进了大厅,将各色珍稀果品与美酒佳肴分布于席上,这边刚分布完毕依次退下。只见一太监尖细的嗓音道:“开席”

众人方举箸端杯,大殿东边隔着屏风的一班乐师也演奏起华乐,一群舞姬翩跹进入厅堂,

一曲尽,舞也跳完了,众人喝彩,

“这舞虽美可终究是缺了点味道,不及先前的娴妃。”不知是那好生事的,抑或确实是触景生情的人,冷不丁在席中说道。

这娴妃刚过世不久,国舅爷还没从这打击中恢复过来,听了这话心中凄然。小元淳听见,有人在这中秋团圆之夜提起亡母,不禁潸然望向紫氏。那圣上听了竟也沉默不语,想来也是提到伤心出了。

正在众人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时,忽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道:“这有何难?我家紫氏便能作那灵犀舞!”

众人忽听这话,皆心下大惊,循声望去,心道,不知是哪家黄口小儿,如此口出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