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河镇,九月九日,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而对桃花而言,
她心里并没有多少期待,
甚至,
有时候,她十分讨厌这个日子,
因为婆婆总是会在这个时候大病一场,
但是,
现在,桃花的想法有了一点变化。
她抚了抚丫髻上的桃花簪,嘴角抿成一条缝,
原来,九月九也会是个吉利的数字。
婆婆不再像往年一样,躺在床榻上,被病痛折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现在,
她的脸不再苍白如白纸,
她的手指也不再是蜷曲,颤抖的,布满了诡异的红点。
现在的婆婆,看着还是有些憔悴,
但是,
她不管做什么,
都是鲜活的,
就像她记忆里,
阿妈的模样,
如果,她有阿妈的话。
桃花把头趴在桌子上:“婆婆,你是从外面来的,你知道......外面是怎样的吗?”
姜婆婆拿着婆罗饼的手顿了顿,目光里闪过一丝怀念:“外面其实跟洛河镇差不多,只不过比这儿多了一些东西而已。”
“多了什么?”桃花问。
“多了……人。”姜婆婆道。
桃花抬起头:“可是,石头的阿妈说,外面很危险,很恐怖。”
“因为她不想石头离开洛河镇,才故意吓他的。”姜婆婆道。
“为什么?”桃花不解。
“什么为什么?”姜婆婆故意逗她。
“为什么石头阿妈不想石头离开洛河镇?”
“因为......”姜婆婆看着桃花疑惑的眼神,露出神秘的一笑,“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婆婆......”桃花有些失望,嘟着嘴,“婆婆变坏了。”
姜婆婆摸了摸桃花的头:“所以,不管找没找到药,桃花都要记得回家,婆婆等你回来便告诉你答案。”
“婆婆......”桃花想要说话,张嘴却打了个哈欠。
好奇怪,
怎么好端端的想要睡觉?
突然觉得好困倦,头好昏,眼皮也开始打起架。
“婆婆,我会想你的。”朦朦胧胧间,她把头又趴回了桌子上。
好累!
眼睛怎么也睁不开,好想睡觉。
姜婆婆轻轻拍了拍桃花:“桃花,你要是累了,便去床上躺一会儿,在这儿睡会着凉的。”
“我不困,我一点儿也不困。”桃花揉了揉眼睛,努力让自己变得清醒。
“我......还想和......婆婆......说会话。”她语无伦次的说道。
姜婆婆道:“以后,有的是时间。”
“乖,去床上睡一会,婆婆现在抱不动你了。”她摇了摇桃花,见桃花有反应,便自言自语道,“桃花是不是不走了?”
不走了?
姜婆婆的话把昏昏沉沉的桃花吓清醒了。
小鱼说,今天是出去的大好时机,如果错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找到机会出去,婆婆的病反反复复,她不能再耽搁,一定要尽快找到药。
想到这里,桃花摇摇晃晃的走到厨房,舀了一瓢井水泼在脸上,被冷水乍一刺激,困意好像稍解了一些。
然而,下一刻,她一个恍神,脚一滑,差点摔倒在地上。
“桃花,听话!你这样我怎么放心你离开!”姜婆婆有些生气,伸手把桃花手里的木瓢夺走,一手拉着桃花朝卧房走去。
咦?
婆婆的病好些了,力气也变大了,
她恍恍惚惚的想着。
被姜婆婆强塞进被窝,桃花还是有些不放心,强撑着眼皮,道:“婆婆,我......只眯......一会儿.......
我......如果睡沉了......你一定......要记得叫醒......我。”
“你放心,婆婆会叫你的。”姜婆婆点头。
得到姜婆婆的保证,桃花终于放心的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桃花感觉有一双手在抚摸自己,轻轻的,就像鸟的羽毛一样,
她舒服的翻了个身,
好想好想一直睡下去。
但是,她好像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可是,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她想不起来了。
这时,耳边响起一道声音,十分的熟悉,
那声音很低,她有点听不清。
“桃花,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我多么希望你不是......”
不是什么?
“我知道......就让我......来做这个刽子手......”那声音反佛就在她的耳边,又反佛十分遥远。
桃花努力的去分辨,却只能听到一鳞半爪的声音。
她强撑着睁开一丝眼缝,
眼前出现一张模糊的脸,
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可是,还未等她看清,她眼前一黑,骤然失去了意识。
“桃花,桃花......”
是谁,
是谁在叫她?
好像是......
“小鱼?”桃花睁开眼,对上阿鱼焦急的眼神。
后者手里拿着一只大大的毛笔,毛笔颜色鲜红,应该是蘸了朱砂之类的墨泥。
“你拿毛笔干什么?”桃花有些奇怪。
“没.......没干什么呀?”阿鱼见桃花醒了过来,忙把手里的毛笔放进笔袋,然后,朝后退了几步。
“你心虚。”桃花才不信,小鱼的脸都红了,她打小一撒谎就爱脸红。
“你......你还是把衣服穿上吧!”阿鱼有些尴尬。
“什么?”桃花有些疑惑的低下了头,
接着,她脸上一片赤红,
不,应该是,她脸上本来就是一片赤红。
不仅是脸上,
她的头上,身上无一处不是红色。
“小鱼!”
想到被小鱼收起来的毛笔,以及上面未干的颜料,桃花又羞又恼。
阿鱼这是什么怪癖,把人剥光了,往人身上蘸朱砂!
难怪,她总感觉身体有些怪怪的。
“你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把她脱光光,然后涂上奇奇怪怪的颜料。
“我......”
阿鱼原本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想到自己这样做的原因,又理直气壮起来:“我要是不这样做,你现在还醒不过来呢?”说着,她把衣服递给桃花。
醒不过来?
钻进被子里,正忙着穿衣服的桃花愣了愣,她也想起了不对的地方。
她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困倦,
就好像她有几百年没有睡过觉一样,
太奇怪了!
“想起来了?”阿鱼问道。
“嗯。”桃花点头,紧接着又更疑惑了,她咬牙切齿道,“你别告诉我你在我身上涂这么多朱砂是想要辟邪!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桃花妹,你好聪明,这朱砂我确实是用来辟邪的。”阿鱼一脸认真的表情。
桃花送了个白眼给阿鱼。
“好了,再啰嗦下去,天快黑了。”阿鱼指了指屋外的天色,好心的提醒道。
“天黑了?这是什么破借口?”桃花一头雾水。
“你刚刚说,天快黑了?”
下一刻,她望了望渐渐黯淡下来的天色,反应了过来。
天黑了,她就走不了了!
“我......我马上好!“桃花迅速的穿好衣服,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个打包好的包裹,
应该是姜婆婆给她准备的。
“婆婆呢?”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