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小说 > 仙侠小说 > 王非蛰蝎 > 15

灰雾弥漫的云头上,二人面色凝重。

“妖界群龙无首,可邀月岭这位,地位可谓如日中天。”锦凰道。

“的确,不久的将来,地夫人集腋成裘一统妖界只是时间问题,但愿别再是下一个应觉。”昀尘道。

邀月岭蒙雾森森,隔百里近岭之处就能听见鬼魅靡音,二人捏了清心决,破雾而入便是一道两丈高的石墙,无门无基,突兀的立在无垠的灰色空间中。

二人欲施法破除,可结界将他们拦在门外,如何都进不去。暗自前来,自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们的动向,强来肯定不行,正愁时,昀尘身后有个人悄声道,“嘘!”

那人将他们二人拽入旁侧一块荒地的隐秘处。

“听我说,这道生门只有此处的妖才能进去,我们没法破的,看到坟头旁边的木门没有,那叫棺椁道,从那儿进去。”业爻悄声叮嘱道。

昀尘对业爻的突然出现不觉惊讶,无奈片刻,惊道,“棺椁道?那不是凡人死后......”

“里面没死人的,只是各地的小妖买通无面仵作设法设的入口而已,这棺椁道只是瞒天过海用的,想进去,有这个就可以!”业爻从怀里摸出一沓纸钱,“这叫午株,它们就认这个,走!”

昀尘摇摇头,轻轻戳了一下业爻的额头,“说你什么好呢,论玩论闯的,就数你最有门路。”

业爻把午株匀分出来,递给锦凰时,他微眯着眼,很是伤神,业爻能猜出来,海君失踪这几日,他独自担了北海太多事,怕是已然心力交瘁了。

“殿下,即便这里找不到海君,六界还有那么多地方呢,你不能这么早失了信心。”业爻劝道。

沉默片刻,锦凰说,“你很坦诚。这话比一定能找到让我好受多了。”

三人飞过九衢三市、繁华热闹的妖界,直达那座富丽的长殿,红墙高阁下缎衿飘浮,彩伞弥灯高挂,阁上坐着不少美若天仙的女子,她们身着露骨的衣裳,身姿曼妙妖娆,然而眉间难掩戾气,面上凛若冰霜,正自上而下冷冷的看着他们三人经过。

“记得本君还是只人人都能欺负的小青蛇时,在天界结得一友,她为何就不觉得妖生来就该得而诛之,谁都该死呢?”殿内有人在说话,女子语间娓娓动听,掩不住一股扑面而来的杀气。

一进门,就看见一只二十尺长的巨蟒,正滑动身体,围着盘待尝之食。那巨蟒通体黑鳞,头部遍布细细的羽翼,正吐着她充满杀机的信子,旁侧众妖皆噤声不语,没人敢抬眸看她。

“一丘之貉,一样该死,你杀了我啊。”盘中餐愤然吼道,“杀了我,天界便会像收拾蝼蚁一样将你们统统灭个干净,只可惜啊,那天我是见不到了。”

“无论是人是妖,都得为自己做的错事付出代价,你杀了本座的子民,本座留你说上几句废话已是......”巨蟒正半张着饕餮巨口,却被一个人拦下。

“等等,她做错什么了啊?”业爻走近道,闻声,巨蟒瞬时化作一位身着黑衫的女子,一支龙骨簪束发,发髻两旁以紫玉镶金的花钿装饰,眉心一点黑痣,面容精致娇媚,却泛着令人不敢亵渎的风韵与威严。

“我以为你在上界混不下去,下来投奔我来了呢?这二位是......”流崖面上露出警惕之色,走去业爻跟前。

业爻将来此目的一一告知,看见锦凰朝不远处走去,他蹲下之后,解开被捆着在地上挣扎的一名女子,扶起她,“尊主,这又是做什么?”

“二师兄,快杀了她!你快杀了她!她杀了爹爹啊!”女子喘着气,哭的难以自抑。

“师兄?愿觞?”业爻想起当日凌霄殿上的一桩事,广陵郡血阳山山神之女愿觞和锦凰同是长芳道长的弟子,后来她陆陆续续打听了不少,说锦凰对她这位师妹疼爱有加,和他六哥对她是一样的。业爻扶额,不由感慨,“这六界说小不小,说大也大不到那里去。”

“怎么回事?”锦凰问。

“哦?二殿下啊,你的这位师妹杀了我邀月岭四员地将,这笔账可怎么算?现下我瞧着,若只拿她一人的命来抵,本座觉得远远不够啊。”流崖拂了拂衣衫,坐在红漆宝椅上。

她接着道,“听清楚了,血阳山山神的死与我们邀月岭无关,单凭一面之词前来胡闹,本座也一定不饶,这个女人,今日非死不可。”语气间断没有回转的余地。

此时,进来一红毛狗精,禀道,“尊上,今日巡城戒严时,有人从蛊神五瘟冢发现一具十分可疑的棺椁,要抬进来吗?”

流崖招手示意,片刻后,那具苔锈遍布的破旧棺椁四平八稳的放在了大殿中央,业爻看着它,有种不祥的预感。

“把蛊神叫来,开棺。”流崖道。

掀了棺盖一看,里面躺着一具通体青黑的尸首,头骨处还有种不知名的金甲虫在里里外外的蹿动,模样十分骇人,另外,此人脖颈处布满银鳞,业爻覆着棺沿的手收紧,流崖道,“此人是海界的人?”

一听这话,锦凰瞬移至尸体跟前,看见这尸体,他睁大眼睛,几乎是颤抖着喊出了“父君”二字。昀尘和业爻本想过去,被流崖抬手拦下,业爻知道流崖想说什么,于是拽着昀尘退到一旁。

锦凰面色失魂落魄,跪在尸首跟前,扒着那具与麟炀子身份全然相悖的破旧棺椁,像要把手下的破木板捏碎一般,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片刻后,他沉声道,“谁干的?”

正说时,有个人急步进殿,行了跪礼,道,“尊上急昭成榷,所为何事?”不等流崖发话,他朝棺椁那具尸体看了一眼,面不改色道,“尊上明查,此蛊,成榷不识。”

“不识?可这尸体的确是在五瘟冢找见的,你怎么解释?对了,本座记得你的五瘟冢不许任何人踏入,难不成这棺椁是假的,又或者它凭空出现在你的地界了?”流崖问道,听来悠然,实是步步紧逼。

成榷扫过殿内一干人,毫无掩饰的道,“成榷是研究过尸蛊,有没有将棺椁带进邀月岭,查出入记录便知,五瘟冢是不准任何人踏入,可成榷这几日都在忙于他事,有无人设法进去不得而知,再者,我与北海海君素未谋面,又是何来的仇怨?”他跪下说,“还请尊主明查。”

流崖没说话。在场所有人正仔细听着成榷说的话,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条尖端锋利的藤蔓如剑一般猝然从远处袭进,朝着成榷刺过去了,流崖微微抬手,一把劈开藤蔓,一收手,愿觞便狠狠摔在地上,吐了口血,嘶哑着用尽全力的说,“邀月岭所有人,所有人都该死。”说罢便闭上了眼,也不知是死还是晕了。

锦凰起先微微一怔,而后面上异常淡定,走过去抱起愿觞,走到流崖跟前,“父君的死,我会尽早查明,如有打扰,见谅。”他捏诀离去,带走麟炀子和愿觞。

业爻急忙道,“这事没那么简单,但我信你们,保重。”说罢二话没说拉着昀尘走了。

回天多日,锦凰上朝时对王母只说海君闭关了,算是暂时封闭了麟炀子去世的消息,而虞鸾殿那边也没走漏风声,不久后,邀月岭设了无隐障,流崖彻底封闭了妖城,隐于六界之中。

锦凰闲时还是会来昀尘这里聊天下棋,商议北海事宜,顺道会去看望风和鸣,聊些有的没的,唯独只字不提查探海君死因的事。

午膳时间,业爻被风和鸣唤去,锦凰和昀尘都在,业爻行了礼,道,“师父你找我?”

昀尘道,“七妹,你近日觉得身体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嗯?”业爻有点懵,顺话答道,“没什么啊,我挺好的。”

风和鸣和锦凰相视一眼,风和鸣道,“把鞋脱了。”

虽觉诧异,业爻还是照做了,风和鸣看看她的脚,对昀尘道,“昀尘哪,你看错了吧,这不好好的吗,若真中那魇蛛的毒了,这死丫头还能活着?”

“可师父,小七从千毒场回来后,她脚背咬痕是魇蛛齿痕的,昀尘确信并未看错,可是......”

锦凰掀起衣衫,从塌上悠然起身,喝了口茶道,“魇蛛耽蝉,在五界一向称之为绝命虫,一旦被咬中,废去所有修为之外,还会损伤神智至其疯癫,此蛛的确很罕见。他淡淡笑道,“恰恰在千毒场蛰了业爻,不大可能吧......”

风和鸣招招手道,“算了,你俩去吧。”

出了殿,业爻立刻道,“嗯哼,怎么回事?”昀尘博览群书知奇晓异,颇有好名,上界与他同辈之人都晓得,他觉得对的事,向来多是事实。她沉默片刻,又问,“六哥,你确定这咬痕......真是魇蛛的吗?”

“我确信,只不过好在你没事,确如师父所言,我可能真的看错了。”昀尘语重心长道。

“六哥你都没跟我说,吓得我以为师父又要骂我。”业爻撇撇嘴。

昀尘在她额头弹了一下,“跟你说你会上心么,觉得没被伤着就万事大吉了,摔疼了从不晓得哭一哭,自小就是这个性子,不叫到师父跟前是不会重视的,六哥说的没错吧!”

“没事就好嘛!”业爻咧嘴一笑。“六哥你说殿下明日还会来的是吧!”

“会吧,怎么了?”昀尘问道。

“没事没事,问问,就问问而已!”业爻目视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