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他的双脚落在了对面的悬崖上。伊芙的手臂揽着他的腰，呼吸异常急促。他扶稳她的肩膀，直等她呼吸渐趋平静，才问道：“干掉了？”
“至少是重伤。”
他觉得她的声音有点弱，“你没事吧？”
“没事。我只是第一次使用这么多真能，有点脱力。”她突然仰脸一笑，“我现在好看嘛？”
关切和担心立刻没了，“你怎么又想到这里了，那大怪兽怎么会攻击咱们？它不是龙隐士制造的幻象么？”
“谁说它是幻象？它就是龙隐士本人。”
王楚斌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当时只是自以为是，其他能力者可能都感知道怪兽是真实存在，所以才那么害怕。
他自顾道：“原来龙隐士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觉得多半还是因为你不肯直接去寻找废土。”伊芙语气里没有责备，倒带着点钱担忧，“结果导致两个接引使之间发生了争斗，而且龙隐士还占了绝对上风，所以能掌控这里的全局，悄然埋伏着等咱俩出来。”
那这样白菁菁老太太她们就可能也跟着鼠隐士倒了霉。王楚斌想到这里有些无奈，不知道该替自己庆幸还是替伊芙难过。
“你累不累？”
“我不累。”
“那抱着我。”伊芙倒向他的臂膀。
往外走的小路上一片死寂，只间或看到三具鼠女的尸体，伊芙每次都下来仔细检查一番，皱着眉头思忖，但没有开口解释。
王楚斌不明理就，索性也不开口问，只是等着她再投入自己的臂膀，继续向前。
总算又见到浓雾弥漫的沙滩，他把她放下，两人并肩坐在出口的峭壁上休息。伊芙不吃不喝。他喝了两口水，拿着一块人造食品却不想撕开包装。
折腾了这么久，体力消耗那么大，现在却也不觉得饿，这地方的确有古怪。
伊芙突然开口，“你看到死老鼠没有？”
他回忆了一下，摇头，“没有。好像看到一两只活的。”
伊芙思忖道，“鼠隐士可能是藏起来或者离开了，否则应该看到大量的死宠。”
“那有可能他还会在这里搞鬼？”
“不能排除。”
王楚斌看着眼前的浓雾，心有余悸，问道：“你当时怎么发现有问题的？”
“你是不是先感到心脏一疼？”
“对，就那之后好像脑子就不对了。”
“他就那么点能耐，还得依靠这里的环境，其他都是忽悠。所以了，说穿了后你也会。”
“真的？”
“你来试试，”她拉着他的手就往自己心脏上捂，“别思考，凭内心直觉。”
行将触及那小巧而饱满，他突然回过味来，猛抽回手，“你怎么老要勾引我？”
“谁勾引你了？是你自己思想不正。”
他觉得这么说下去肯定又斗不过她，换了方向和语气，“咱俩都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你为什么就不能说实话？”
“好吧，说实话就是我喜欢你呀。”
“不可能，没女孩子喜欢我。”他说完有点心虚，但还是把雪樱不是普通女孩子这个说法压住了，因为他感觉她好像心更虚。
伊芙又想了想才开口，“怎么会呢？你这么帅，肩这么宽，腿这么长。”
“行了，连我妈在我十二岁以后都不这么夸我了。”
“好吧。说实话就是咱俩要是行过周公之礼，这个项链就是我的啦。”
虽然王楚斌不知道周公之礼是什么，但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哭笑不得地说，“我不是已经说了送给你，你为什么总是不信？”
“我信。但改天你反悔了怎么办？”
“我为什么会反悔？”
“切，你一看到美女就改主意。”
“你这都什么逻辑？”
“你自己老实交代，”伊芙头挨上了他的胸口，“从我见到你之后，你遇到哪个美女没动过心？”
王楚斌有点脸红，“我那不叫动心，你知道的，每次都是她们……”
“勾引你，你只是没抵挡住，对吧？”
王楚斌猛点头。
“所以啦，别的美女勾引你你就立刻上钩，我勾引你你就不同意。你说你将来又看到一个美女，会不会反悔？”
王楚斌彻底被她绕晕了，想了想，换了个思路，“我不觉得能有比你更美的女孩子了，你现在的外表称得上是完美无瑕，哪怕是那点小雀斑，也让你更加真实完美。”
伊芙撇嘴，“瞎说。有雀斑怎么会更加完美？”
“我说的是更加真实，所以才完美。否则太假了。真善美你懂？”
“好吧，就算你有点假话，我也很爱听。”
“那你现在相信这个项链属于你了？”
她爱惜地用小巧手指抚摸着项链上的每一块大钻石，然后说，“暂时信了吧。”
“那你能跟我说说咱们怎么穿过这浓雾去吗？”
“走过去呗，”她拉着他的手起身，“你别松开，就不怕鼠隐士作祟。”
定船桩边没有船。
两人保持着警惕，手拉手沿着左手边的沙滩搜寻过去，约莫五分钟后，终于找到一条船推下了水。
等湖心岛消失在背后的浓雾中，伊芙帮着调整了船行的方向，就又忍不住去欣赏那项链，只剩王楚斌自己打桨。
船行速度很慢，湖水依然莫名地隐隐发亮，没有影子。他又有了那种不真实的感，连桨打水的声音都似乎有些疏离。
伊芙突然问，“什么样的男人会爱上我？”
“拉泽。”他早暗中琢磨过好几遍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就喜欢精灵古怪的美女，越精灵，越古怪，越美丽，他就越痴情狂追，不考虑后果。”
“这个拉泽到底是谁，你又提到他了。”
“我兄弟。”
“亲兄弟？”
“比亲兄弟还亲。”他突然感到胸中一紧，情绪有些焦躁。
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急着要做，自己却陷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下湖，连感觉都不真实。
伊芙似乎看懂了他的心里变化，把项链塞回领子内，开始随着他的节奏奋力打桨。
那种不真实的感觉还来自速度，只有两人划桨，却似乎也只用了十多分钟，就隐隐看到了来时的那一段湖岸。
伊芙突然抬手打了个手势，王楚斌立刻停了桨。
船凭着惯性缓缓向前，小水湾周围一片死寂，十几具尸体七零八落地散布在岸上，水中。
“划过去。”伊芙说完站在船头戒备。王楚斌一人持浆从半浮的尸体中划过。
每具尸体都让他觉得死亡不是杀戮者的初衷。
两人默然上岸，伊芙径直向一具尸体走去，蹲下后一边检查，一边轻轻摇头，把尸体翻了个身。
是那个在湖心岛就精神崩溃的胡勇，无神的双眼瞪着一米外王楚斌的脚下，他的右手依然握紧那把钢刀，刀锋依然雪亮。
王楚斌犹豫了一下，俯身拾起了胡勇的右臂，送回他身边。
虽然素昧平生，但他觉得帮胡勇保留一些死后的尊严，可以帮自己保持清醒，至少不会变得象这些异能者这般疯狂。
“王楚斌？”微弱的声音从不远处四具叠垒的尸体下传出。黎若英浑身血污，上半身鼠女打扮，藏在死去的大牛身下。
等王楚斌把尸身搬开后，她看着给自己检查的伊芙一脸迷茫，“你是谁？”
“你先别说话。”伊芙看了看周围，先把黎若英腰间的伤口包扎止血，然后指挥着王楚斌把她抬到了土坡背后，“还好没有大伤，我给她输气，你发现异常就叫我。”
黎若英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伊芙，你怎么变这样了，过关了？”
“差不多。”
“那大牛可以……”
“我现在能救活你就不错。”伊芙转向王楚斌，“你去死人身上扒些正常衣服来，尽量要厚的软的。”
王楚斌也不分男女干净与否，直接捡合适的衣服就麻利地扯下来，拿给伊芙后再去翻检下一具尸体。
有的尸体已经开始发僵，应该已经死了几个小时。
伊芙仔细地给黎若英穿好裹严，连手脚都包住，只露出一张擦净血污的脸，才开口道，“你慢慢说，这里是怎么回事？”
黎若英看向周围，“这里不安全，随时会有坏人来。”
“鼠隐士呢？奶奶呢？”
“鼠隐士跑了，奶奶他们不知道。”
伊芙皱眉四顾，又问，“你看到龙隐士没有？”
“好像被杀死了。”
“嗯，那待会细说。”伊芙转向王楚斌，“把她抱上船。”
两人把大牛的尸身搬上船时，远处的天空中又出现了烟花，十几朵次第不绝。
王楚斌问，“怎么还有人过关？”
伊芙看着那些烟花，眉头锁了起来，“恐怕不是从迷宫过关，而是从其他几个接引点又来人了。”
王楚斌有点紧张，“会和咱们打起来？也会象……”
“肯定。除非你肯亮出身份，带着他们去寻找废土，否则你和这两样东西就是争夺的目标。而且还有更糟的可能，”她似乎在盘算，但最终没有继续说下去。
等湖岸彻底消失在浓雾中，伊芙停了桨，给黎若英又输了些真气，听她断断续续地讲述她自己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