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肚皮选择的降落地点纯属为了方便隐藏信天翁十七号,离坐标原点有二十公里的直线距离,他本来以为下船后要且走一阵,但看白菁菁几人的架势,好像就要在此处举行仪式。
他小声问伊芙:“这里能有什么?”
“血扶乩。”
“就在这里?”
“对。就在这里。你跟着若英,千万别乱说乱动。”伊芙温软的口气里没有任何玩笑意味。然后她转身走向白菁菁的担架,站在了她的身边,手抚上老太太的后背。
由于时不时陪着母亲看火星台奇幻频道,王楚斌大概知道扶乩就是某种古代秘术,用个笔在沙盘上画来画去,就能找到什么答案。这几天他们总提到的“血扶乩”,想必是要用血带来画,弄不好是人血。
嗯,看这些异能者的狂热,多半是电视剧里那种割手指什么的,弄不好还得切腕。
但这大荒野的,连沙盘和架子都没有,切了腕后怎么扶?
“人彘来了。”黎若英突然在他身后轻语。
“什么,人什……”王楚斌转头待要再问,却见大牛和F区的异能者押着那个巡狩人俘虏走了过来。
俘虏抬眼看到白菁菁那边的架势,脸上一变,然后变得平静。等大牛给他除去了绑缚,他朗声道:“我可以交待后事对吧?”
F区的异能者立刻点头。
大牛先看向白菁菁那边,见伊芙打了个肯定的手势,才道:“你说我记。”
俘虏却径直走到王楚斌面前,“你枪法那么准,做人也应该有信用。”
王楚斌看着他,没说话。
“凯尔辛格,第十八山地团,三营七连。凯尔辛格……”他吐字清晰地重复了两遍,问道:“你记住了?”
王楚斌认真地点头。
“如果有一天你能见到我们的人,请你把我的情况如实告诉他们,这样我的灵魂才能回到真义之地。”
王楚斌直视他的双眼,斟酌着措辞,“我记住了。如果将来有巡狩人给我机会,我会把你说的一字不差地告诉他们。”
“多谢。”俘虏两脚一并,行了个军礼。
狄傲思和白盈盈押着俘虏向东走去,大牛踉跄着跑向右侧。左侧二十米开外,王铁已经肃然而立,手中的尖刀闪着寒光。
白菁菁老太太闭着双目,嘴里念念有词,突然探手抓起了一面小三角旗,狄傲思看到后双手舞动。
俘虏象被拔了电池的玩偶,木然而立。
狄傲思恶狠狠地说,“终于轮到你了。你要是能活不过五分钟,就算我输。”
“轮到我的时候,”俘虏突然开口对白盈盈低语,“你当时真到了……”
“啊——”狄傲思抬手就砍。
“傲思冷静。”白盈盈动作比话更快,一手挡住了他,另一手已经抓向俘虏。
一朵血红的彼岸花从俘虏嘴中探出,开放,带出了他的舌头。
白盈盈手一挥,血柱狂喷。
“你别想死——”狄傲思话音没落俘虏眼眶已经成了两个血洞,嚎叫着冲了出去。
白盈盈一舞袍袖,轻盈地跟上。
狄傲思回头用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了王楚斌一眼,才转身向前。
这一眼给王楚斌的惊骇中添了一丝茫然。
俘虏刚才对白盈盈低声说了些什么,他在这边完全听不清。
但不管他说了什么让狄傲思发狂的话,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丝茫然旋即被更多的惊骇湮灭。
那边王铁迎上俘虏,手中短刀刷刷两下,俘虏便彻底失去了听力,呜咽嚎叫着转身向回。
白菁菁闭眼念咒,突然又是一挥小旗。
王铁一声喊,狄傲思抢上几步,寒光一闪,俘虏又失去了左边小臂。
白盈盈手臂挥舞得象舞蹈一般,俘虏的小臂断口被一团荆棘扎住,止了动脉的狂喷。
王楚斌看得脸上肌肉都扭曲了,一时间对白盈盈的感觉大恶。
真没想到她有机会的时候,竟会如此残忍。
他忍不住自语,“这样虐杀俘虏,和巡狩人还有什么区别?”
“没有。我们超常能力者和巡狩人这样斗争了几千年。”黎若英语气中没有任何情绪。
白菁菁手中小旗一举,大牛虽然腿脚还不怎么利落,出手却如同伴一般狠辣,人彘肋下又喷出一股血柱。
然后伤口又被迅速扎紧。
依然不致命。
王楚斌再也看不下去,愤而扔下手中的矛杆,转向信天翁十七号的方向,要去拿枪结束这反人类的暴行。
却被黎若英挺胸拦住,“扶乩必不可少,你破坏了这次,还得再死人。”
她声音不高,但伴随而来的是一股力场。
绵软而有弹性。
这种感觉肯定不来自她胸前的丰满。
那个F区的异能者走过来劝,“兄弟,事已至此,我们只能看完。”
王楚斌铁青着脸,终于转回了身,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俘虏留给他的话。
伴着小旗间或起落,肉块血柱乱飞,俘虏全身被血覆盖,无目的地乱跑,脚步蹒跚,脚下的血迹渐渐形成了一个图案。
而围着人彘跑的四人出手敏捷,身姿巧妙,裙袖飘飘,未沾一滴血污。
“什么人,滚!”狄傲思突然举刀断喝。
晴空中一支黑色的标枪倏然而至,正中人彘的顶门,把他钉在了沙地上。
看到人彘立刻死去,连痉挛都不再有,王楚斌心中居然感到一点轻松。
一艘舢板一样的黑色飞行器降落在尸体边,从上面下来三个少年,一男女,都穿着同样款式的丝绸服装,只不过是全黑的。
王铁举刀一指,“来者何人?”
打头的少年露齿一笑,举起右臂,朗声道:“高天流云浣白沙,天下彩霞是一家。”
王铁刀交左手,走过去伸出右臂。
少年后的两个女孩也把右臂伸了出来。
每支右臂腕部都有一朵小小的刺青,少年三人的是青色的,王铁的是紫色的。
王铁收刀入鞘,但依然面色严峻,“何西之子平天下,千年珠花落谁家。”
两个女孩次第答道,“天下宴席终有散,未至终席且言欢。”
王铁点头,“尔不虞。”
“我不诈。”三人齐声。
“不得不防,三位少侠包涵。”王铁回头打了几个手势。
伊芙俯首低语。
白菁菁老太太闭目,嘴里念念有词。
王楚斌发现身边的F区异能者屏住了呼吸。
白老太太突然睁眼,精光四射,手中小旗一指那边人彘的尸体,“此乃天意,开挖。”
黎若英把钢铲递给王楚斌,“在尸体那里往下挖,如果你愿意,挖出奶奶要的东西后可以给他埋了。”
那黑衣少年接过一把铲子,对王楚斌说,“先埋尸。”
不知道为什么,王楚斌觉得这个一脸春风的小伙子,看着比狄傲思舒服得多。
后面两个女孩显然是双胞胎,脸上都带着胎儿肥,双目明澈无邪,“他叫花根子,她叫花枝子,你猜我叫什么?”
“花叶子。”
“哈哈,你可真聪明。”
人形的土坑挖了半米深,铁锹铲到了什么金属物,嚓一声。
王铁和狄傲思跳了下去,把F区异能者和花根子推开,用手去拨浮土,露出一个三十厘米见方的金属盒子。
几人还在讨论如何打开,那盒盖自己弹开了,一个蛇样的东西探出来,嘴上叼着一个纸卷。白盈盈用自然系异能接过来展开,是一个迷宫示意图,下面写着一行字:
东700,西1500,持此钥入龙隐迷宫。智者过,愚者留。
白盈盈刚念完,小蛇作了个点头的动作,然后渐渐淡化。
王铁又去盒子里掏了掏,拿出一把钥匙,十一个号牌,就像洗浴用的那种,圆片上面有一个小蛇模样的图案。
他把号牌分发给大家。
王楚斌接过号牌套在腕上,压住心中的惊奇。
他一直以为血扶乩这一套是装神弄鬼,借机虐杀俘虏,没想到居然真挖出来东西,还知道本小队有几个人。也不太可能是王铁变魔术。
伊芙解释道,“龙隐士是这次的接引之一,应该手下遍布坐标点,接引有缘人。我们现在就在被观察着。”
王楚斌说,“这样还不错。否则方圆百公里,太难找了。”
“设置关卡的也是他。”伊芙的声音并不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