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小说 > 仙侠小说 > 寂寂归隐 > 第十九章 拒绝当驸马

第十九章 拒绝当驸马

静默的大殿像是一潭井水,沉寂深幽,探不到底,看不到亮,压抑得让人不寒而栗。

我站在姜暮身边,回头看着跪了一地的满朝文武,他们都是头颅低垂,不敢直视。

与他们不同,姜暮虽然也是跪着,但是他腰背挺直,神色刚毅,不卑不亢。

大殿上的皇帝,居高临下。背倚黄金宝座,华服贵冠,面色阴沉,眼神犀利。

他缓慢开口,冷冰冰的声音带着对姜暮的极大不满,在死一般寂静的大殿上回荡:“不当驸马?朕早前已经公告天下,会将芙衣公主嫁与新科状元郎。你既是朕亲封的状元,就默认了会娶芙衣公主。此刻你说不会娶芙衣,你当皇家颜面是儿戏吗?”

皇上龙颜大怒,震得冕冠珠玉脆响,此刻大殿里无一人敢站出来替姜暮说话。

姜暮俯身一拜,依旧声色平静,不惧龙威:“皇上,历代科考皆是考察文治才华,选拔人才。姜暮自幼时起,便以此为目的,废寝忘食,悬梁刺股不敢懈怠,从未有过借此成为驸马的想法。与我一同的其他几位学子,家世人品容貌皆在姜暮之上,是以足够证明这状元之选,乃是皇上深思熟虑的结果,姜暮接受状元之位,也正是彰显皇上的公正和仁德。”

姜暮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上头的皇上听了有些触动,表情似乎也没有之前那样难看了。

皇上不发话,姜暮继续说道:“先父在时,曾经常告诫,若是日后我进仕途为官,要顾君臣之礼,以百姓为重,为君分忧。何况没有立业,何以成家,是以臣不能与芙衣公主成亲,望皇上降罪。”

说完他俯身,以头着地,静听发落。

皇上撑着头,听完姜暮所言没有回话。

大殿依旧静悄悄的,气氛紧张。

寂月年说:“他果然是嫌命长了,公然拒绝,不留情面,要是皇上一个不开心,小命不保。”

是啊,私下说也行啊,自古伴君如伴虎,谁知道皇上是个什么性子脾气。

我道:“不过看皇上这样子,不像是会再大发雷霆了。”

“你又知道了?”

我点点头:“虽然是在大殿上说,但是言辞恳切,句句为了皇上着想。自己选出来的状元郎确实是凭借才华实力胜出,又怀抱一腔赤诚之心,要是因此治罪,皇上估计也不忍心。”

我正说着,下边一位跪着的大臣抬起头来,我看去,正是柳太师。

柳太师对皇上说道:“皇上息怒,今年的科考选拔出不少能人,这是皇上之福。外有武将守边疆,内有文臣抚民生,如此,紫丘国便可繁荣昌盛,千秋万代。状元郎此话,虽是严重了些,却也是一片拳拳之心,教人不忍怪罪。”

“可是朕一言九鼎,驸马是早就定好的!天下人都知道状元郎是朕的驸马,若是取消指婚,百姓会怎么想?他们不会知道什么朝堂政事,街头巷尾只会说朕言而无信!”

姜暮似乎想说什么,柳太师却先一步说道:“皇上所言确实是一大问题,但是皇上,自古以来,不管是朝堂还是民间,流传最久的无非都是两件事儿,一是丑闻,二是美谈。”

皇上听了,若有所思,念道:“美谈?”

柳太师微微一笑,神色自若:“正是。虽然状元郎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是芙衣公主毕竟没有见过状元郎,更没有了解过。陛下宠爱芙衣公主,举国皆知,适婚年龄,自然是要为芙衣公主择一位好夫婿,可是状元郎心不在此,若是强行指婚,对公主也是不公平的。公主金枝玉叶,雍容华贵,自然是要嫁一位对她全心全意,恩爱有加的人。”

皇上阴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似乎觉得有理,他示意柳太师继续。

“紫丘国人才辈出,配得上公主的不止状元郎一个。若是陛下肯遵从公主的意思,为公主仔细挑选,必然会更合适的人选。如此一来,民间便不会非议,只会说皇上圣明,促成千古姻缘。”

姜暮感激地冲柳太师方向轻轻点点头,估计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有人替自己说话吧。

寂月年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眼神在柳太师身上扫了扫,“这柳太师看起来清高公正,却也是一个有心机的人。姜暮这呆子真要与这些老匹夫一起共事,那一颗心得分成几瓣用,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安然无恙。”

我道:“是啊,这些朝堂的可都是人精,终日与皇上相处,这说起话来也一套一套的。柳太师明着是劝皇上不要治姜暮的罪,提示皇上另选驸马,其实暗里这一会儿怕早就为他侄子沈枫谋划一番了。今年的科考,有才有德又有背景的,沈枫算是一个,自然是竞争驸马的最佳人选。”

寂月年在柳太师旁边踱着碎步,“还给皇上下了一剂重药,遵从公主的意思?公主养在深闺,又见不得外男,他只要安排沈枫与公主私下见上两次,多半就事儿就成了,这美谈自然也是流传下来了。”

我有些悲哀地看着姜暮,哎,算了姜暮,你还是回青州做个小官吧,京城套路深,不适合你。

“皇上,柳太师言之有理,既然是公主的婚姻大事,皇上不妨权衡一二,再做定夺。”

有大臣跟着帮腔,一时间朝堂有了些附和之声,这柳太师一派,人数不少啊。

皇上思索片刻,见姜暮态度坚决,他不同意又能怎么办?才封的状元郎,游了街,百姓都已知道,总不能因为这个再狠狠处置了吧,那自己就成了万民心中的暴君了。

他声音低沉又无奈:“那就算了吧,过些时日,朕再为芙衣挑选一位她中意的夫婿。”

姜暮终于松了一口气,“多谢皇上。”

出了大殿,姜暮跟在柳太师后面,待得周围人散,姜暮适时开口:“刚才多谢太师。”

柳太师挥挥袖摆,看了姜暮一眼:“不必谢我,我有私心。”

姜暮愣了一愣。

“你与枫儿算是朋友,我才愿意出来说上一二。既然是你自己不愿意做驸马,那这驸马之位我也愿意为枫儿争一回。”

姜暮回味过来,原来是这样,“此次状元,姜暮侥幸夺得,说起来沈兄样样都比我好,驸马之位,他确实是比我更合适。”

柳太师见姜暮毫无抵触情绪,停下来对他真切地说道:“状元郎有我年轻时候的秉性,可是这官场最忌直率,要想稳妥,凡事心里想十分,说八分,再退上一二分。”

姜暮有些意外,柳太师居然会跟他讲官场之道,他双手作揖,弯腰道谢,“姜暮谨记。”

我们跟着姜暮回到一处城郊的宅院,他没有再住在太师府,这宅子看起来很新,各种器物都是才置办的。

“这么快皇上就赏赐宅院了,”寂月年进屋四处打量,“看起来比太师府差远了。”

“太师官职大,姜暮自然是比不了。这宅子虽然是小了点,但是现在住也刚好,东西都置办全了,而且也算清净,很适合他。”

府里只有几个丫鬟,姜暮回来就直奔书房。

“小言,家里还没有来信吗?”小言在一旁伺候,他现在也穿着家丁的衣裳,看起来比之前有精神多了。

小言摇摇头,“没有,我天天去驿站问,都说没有。”

姜暮坐在椅子上,有些疲惫地捏捏眉心,声音干哑:“你找的人可靠吗?会不会走错路了或者拿着钱跑了?”

“可靠,是我一个老乡,他就是回木兰镇的,按理说,参加春闱的人里从青州来的不少,就算我那位老乡没有把话带到,月梨小姐她们也该知道少爷你高中了,可是这么久了还没有一点信儿。”小言犹犹豫豫,说话也慢了下来。

姜暮望望窗外:“是啊,自我离家到现在,都已经过去快四个月了。”

小言安慰道:“许是路上耽搁了。”

姜暮没有应答,他想了想,又提笔在纸上写道:月梨,我不负所望,春闱夺魁,殿试高中状元,前些日子托人带的信不知你们有没有收到,我打算后日启程回家,你们在家等我。

信写得很简短,要真是写些什么,也是纸短情长,纵使有再多的纸也不够。要回去了,也不在乎信上写了什么。

写完他将信交给小言,“拿去寄了,动作快些。顺便去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后日就回去。”

听说要回去,小言兴奋得不得了,脚底生风,拿了信赶紧跑去寄了。

“月梨,几月未见,你应该又长高了吧?”姜暮脸上浮现出久违的向往和期待。

寂月年大大咧咧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靠着扶手支起下巴,大红的衣摆铺了一地,很是潇洒。

“他还记着月梨呢,我怕他沉浸在这京城的繁华生活里,都忘记有个木兰镇,有个月梨了。”

我走到他身边,踢了他一脚,“让个位。”他收了脚,坐得端正些,我绕过他坐到另一个位子上。

我们俩像是跟屁虫,又像偷窥狂,更像是看戏的,对姜暮的所有行为时不时的都要发表一下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