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到那阵琴音了吗?梦妖像是受琴音控制,听到琴音以后,妖力明显大增。”
寂月年:“听到的。”
我说:“可惜时间紧迫,对方隐藏太深,连琴声从哪里来的都毫无头绪。”
寂月年沉吟片刻:“你我合力对付梦妖都有些吃力,琴主还能操控梦妖,显然琴主法力更在我们之上。天上地下,这样的能找出几个人?”
我想了想说:“你我合力,虽比不了上神,但是与上神法力也所差无几。目前能打过我们联手,登记在册的,有天界几位上神:赤鹿,帝辰,元浮还有冥帝幽淳。”
我们走到院子外面,看到姜暮和月梨正在下棋。难得看见姜暮穿了身浅蓝色镶白边的衣裳,月梨也穿着抹胸广袖淡紫纱衣。
又变了。
院子不大,右边有一个木雕镂花凉亭,上面爬满葡萄藤。正值成熟季节,紫晶玛瑙满架香,琼浆香梨绿带黄。凉亭正中间有一方石桌,上面除了摆放的棋盘,还有紫砂茶具,棋子剔透,茶香袅袅。
姜暮和月梨对坐,正好两边各剩一方,我与寂月年便也坐下观棋。
姜暮正皱眉思索棋局,寂月年一手撑着额头,端详他半晌:“若是冥帝,此举未免太张扬。千百年来,冥界一直安分守己,在人间做乱的都不在冥帝属下。”
“你的意思不是冥帝?除此之外,那就是几位上神,怎么可能?”我觉得匪夷所思。
寂月年指着棋盘问:“会下棋吗?”
我摇了摇头:“不会。”
“很简单,黑白双方轮流落子,最后谁圈的地方大谁就是赢家。”
我看着面前的棋盘,姜暮的黑子倒是以绝对的优势占据了大片地方:“这有什么联系吗?”
寂月年说:“说起来现在三界安定太平,可是七千年前,三界之首却不是我们仙界,当时冥界妖王统治世道整整四百年。期间多少腥风血雨,不说那么远,就说近些的这千百年,大统之争也没有停息。”
他停顿一会儿,继续道:“三界本就是一盘棋,没有谁愿意臣服于别人,除了自己,别的都是异色棋,看起来相安无事,其实背地里暗潮汹涌。”
我倒是有些意外,毕竟这些年三界确实挺安生的:“可照你这样说的话,那也是冥帝的可能性最大嘛,那几位上神本就是天界至高的存在,何必再多此一举。倒是冥帝,现如今妖魔邪三帝都归他所管,他的野心我们不可不防。”
寂月年不太赞同,他微微摇头:“不仅冥帝要防,其他人也要防,敌明我暗。”
“现在是敌是友还真说不清楚。”我望着朦胧中透露着淡蓝的天空,思绪翻涌:“看来我们出去以后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寂月年看着我微微一笑:“没事,我陪着你呢。”
“那多谢了。”
我没有同他客气,我离开界兰山已久,曾经的师兄师姐们都已经回到各自的仙府,日理万机。若是出去以后再追查梦妖和琴主,我算是一个光杆司令,分身乏术,到时候有人能帮我我还真是感激不尽。
“对了,跟你说个事,”寂月年突然在灵识里喊我,我眼神示意不解地看着他。
???
“怎么了?”
他有些得意地说:“刚刚打斗的时候我往结界外发了个信号,要是不出意外,东川灵一会儿就能收到了。”
我倏地睁大眼睛,特别激动:“真的吗?”
寂月年嘴角一翘:“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凭我的仙力会让他伤我。”
“原来你手腕是发信号的时候他打伤的,可真是难为你了,打架还要分心,你直接跟我说啊,我去缠住他。”
寂月年:“情况紧急,再说了,我怎么可能让你去与梦妖打架,这有失风范。”
我噗地笑了:“多谢殿主保我性命。”
寂月年扇子摇得飞快:“小事儿。”
“暮哥哥,我第一次学下棋便是你教我的,那时我好笨,怎么也学不会,你不嫌弃我,耐心地教我一遍又一遍,当时的情景如今仍旧历历在目。”月梨一改往日地娇嗔,两边的碎发被风微微吹起,拂过眼睑,她安静的样子看起来稳重了不少。
姜暮从棋盒里执起一黑子,手停在半空,像是回忆起往事,神思恍惚:“是啊,那时候你才来家里,父亲害怕我不接纳你,又怕你不习惯,所以总是让我带你一起念书,一起玩。”
“那时候,我整晚整晚睡不着,总是想起父亲临终时的样子,他说待他去后,姜伯伯便是我父亲,要我好好听话,好好活着。”
月梨回忆起往事,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我敏感,自卑又胆怯,但是哥哥你对我真的很好,我父亲在世时,身体不好,没有精力教导我。你不厌其烦地教我读书识字,赋诗作画,我这一世,像是过了两世。”
姜暮缓缓落下一子:“一开始我只是怜悯你,可是后来我确实是真心实意把你当妹妹的。你无父无母,我想让你过得快乐一点。”
月梨咬咬嘴唇,唇齿微微颤抖:“真的只是妹妹吗?你不喜欢我吗?”
我在灵识里说:“月梨可真是与寻常女子不一样,这话要我,我是断然说不出口的。”
寂月年说:“那你会怎么说?”
我顺势回:“不怎么说,多去眼前晃悠晃悠,让他每天醒来看见的是我,睡前看见的是我,无时无刻看见的都是我,然后让他习以为常离不开我。”
寂月年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
???
我顿时回过神来,又在套我的话!我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
姜暮声线绷得紧紧的,他断然回道:“你进家门的第一天,父亲便带你入宗祠拜祭姜家列祖列宗,你是我姜暮的妹妹,这一点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
“我知道了。”月梨看着棋盘,淡淡说道:“我又输了。”说完将白子一颗一颗捡起放进棋盘,哗啦哗啦,一阵轻响。
“前两天,我听说镇子东边的李大娘给你说了个媒。”
姜暮抬头:“你听谁说的?”
月梨不看他,只说:“你不用管,你只回答我,真的吗?”
姜暮:“我没答应。”
“今年你也二十了,换做别人,早已娶妻生子,既然你不喜欢我,你为何不见见那人?”
姜暮眉头紧锁:“这与你无关,你别听那些风言风语。”
月梨有些难受,她手指屈起,捏得有些发白:“哥哥让我早日成婚,我却说不得哥哥吗?”
“女子与男子不同,等到春闱以后我考取功名,等你成婚以后我才会考虑我的事情。”
月梨苦笑:“是吗?若是我一直不成婚呢?你就一直等我成婚吗?你也一直不娶吗?”
姜暮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这世间的男女,要么有缘无分,要么情浅缘深,也不知这月老是怎么牵的红线,怕不是酒喝多了,错点鸳鸯谱吧。”寂月年摇着扇子一副愤慨的样子。
“怎么了,嫌弃人家乱作为,想越俎代庖?”
寂月年说:“这怎么叫越俎代庖?我只是替凡间这些怨偶提提意见罢了。凡人不比神仙,只能活一世,若是一世情缘坎坎坷坷,未免太过辛苦,我替这是替月老做好事。”
“凡间自有凡间的秩序,你我还是不要过多干涉,轮回千转,万物更替,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寂月年看着姜暮和月梨,幽幽唏嘘:“哎。”
“殿主,上仙,你听得到吗?”
!!!
正待我们感慨万千,突然听到东川灵的声音!这简直是天外福音。
寂月年赶紧回道:“在在在!我一直都在!东川灵啊!我等你好久好久了啊!你怎么现在才来!”
我也有些激动,也在灵识里对东川灵打了个招呼:“东川灵,听到你的声音真是太好了!”
东川灵:“…”
寂月年乐得有些手舞足蹈:“有你在,我们就多了份保障,那什么劳什子梦妖,肯定敌不过我们,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
我打岔:“你不会说话就别说,什么臭皮匠,你是可别把我们拉下水。”
东川灵一本正经地说:“嗯,从仙力排行来说,我们三个联手打败梦妖确实绰绰有余。我一直在宗神庙守着,之前殿主一发信号出来我便收到了,我与殿主灵识相连,看到了结界里发生的事情。”
寂月年急道:“你全看到了?我告诉你啊?我是为了给你发信号才输给梦妖一点点的!我没有那么弱的!”
东川灵:“嗯,你很强。”
寂月年不放心,继续说:“你别乱说出去啊。”
东川灵:“不说。”
我问道:“东川灵,你先看看月梨的脸,她的脸被人下了密咒,你有没有办法解了这密咒?”
东川灵沉吟片刻说:“她应该是中了沉香术,此术上仙级别及以上都擅长,但是施咒人门派仙法不同,密咒也不同,我得去查查有无记载的仙门或者同级妖魔中使用过的沉香术密咒。”
既然如此。
寂月年道:“你快去快回,我们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