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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正中下怀

撞到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舅舅,姚胜国暗自庆幸刚才没有逃逸,慌里慌张跳下车,过去就想把程焕诚往起搀。凌志阻止了他:

“还不知程副主任伤到了哪里,你这样干,会让他很危险的。”把程焕诚平放在地上,这里按按,那儿摸摸,仔细查看他的伤势。十分庆幸的是,程焕诚所受的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到骨头或脑袋。凌志这才让姚胜国帮着把程焕诚扶到了车上。

程焕诚一但得知撞他的人是姚胜国,忍不住叫骂开了:

“小兔崽子,你今天撞我,是不是为了报复我把你赶出市管会?”

姚胜国虽然不至于敢撞自己的亲舅舅,听到他哼哼唧唧的呻吟,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感到抱歉,还是有些幸灾乐祸。

“舅舅,您想得太多了。咱们全家上一辈的老人,只剩下了你,我会撞您吗?”

程焕诚哼哼了两声,又冷笑了两声:

“我的姚首长,还有什么你不敢做的。”

程焕诚的话提醒了凌志,吩咐姚胜国:

“把程副主任拉去仁仕远家。”

姚胜国奇怪地问:

“我舅舅身上有伤,应该先去医院吧?”

“我查看过了,程副主任就是胳膊上擦破了点皮,像你和仁仕远,都是经受过武斗洗礼的人,跌打损伤药,不会不准备一些吧。”

凌志语气中虽带着调侃,姚胜国却知道他说得很在行。叮嘱他道:

“我舅舅年纪大了,又被撞了一下,你扶着些。”说完跳上车,飞快地蹬了起来。

程焕诚光顾了自己的伤痛,刚才二人的谈话根本没听到耳朵里去,大声质问姚胜国:

“区医院在正南,你这是要把我拉哪儿去?”

“舅舅,您老人家也是枪林弹雨闯过来的,所谓轻伤不下火线,这点伤还用得着去看医生?”

“小兔崽子,你没能把我撞死,是心里不满意咋地,连伤也不给我治。”

程焕诚没听出来他这个外甥是在调侃他,挣扎着要往车下跳。凌志用力把他按住:

“老爷子,姚首长是跟您开玩笑呢!这儿距离区医院太远,他是要将他带往一个朋友家疗伤。”

姚胜国不会为程焕诚的伤担心,却担心今晚在仁仕远身上下的功夫泡汤,三轮车蹬得飞快。

这时凌志才有机会问程焕诚,天都黑了,他连汽车都没坐,这是要去哪。程焕诚也才想起今晚出门的目的,向凌志唉声叹气说:

“我晚上出来,是想去你家找你。”

“找我,找我干吗?”

“还不是为了那本小说《苦难岁月。”程焕诚告诉凌志,自从接受他的劝告,把《苦难岁月开头部分改了又改,感觉十分满意了,他就决定先拿给出版社的一位朋友看看。谁知那位朋友当头给他泼了冷水,在当前的大环境中,这本书一但面世,只会给他带来麻烦。力劝他还是放弃该书不要再写,已经写好的章节也尽快毁掉的好。他心里又没底了,所以才来找凌志问问,歪打正着路上却被姚胜国撞了。

凌志知道,解放人们思想的那个重要会议,今年年底才能召开。社会上大批知识分子,现在已成惊弓之鸟,他们的思维方式,一时半会很难改变。

“程老先生,你的《苦难岁月是一本大书,一年半载不会完成,我敢跟您保证,等那本书完稿之日,出版绝不会是问题。”

程焕诚仍心有余悸道:

“你知道,我在痛苦中整整挣扎了二十年,我现在已是风烛残年,只怕再没有一个二十年了。”

“记得我早已经跟你说过,伤痕文学的春天即将来到,如果你总是患得患失,不能紧紧抓住这一机会,在中国文坛上,将不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你确定,我这本《苦难岁月不会惹祸?”

看着程焕诚狐疑不定的目光,凌志摇头叹息:

“我的话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信不信由你。”

三轮车很快进入仁仕远家所在的巷口。仁仕远正在自家门前翘足张望,没等姚胜国把车子停稳,便急不可耐地问:

“你们怎么回事,让我等了这么长时间?”

姚胜国刹住车子,仍然骑在车上反问:

“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借助院内射出的灯光,仁仕远一眼便认出了程焕诚。一位副厅级的高干,竟然坐着三轮车亲自来他的家。仁仕远简直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一下愣在那儿。

“你的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还不把程副主任扶下车。”

姚胜国一句斥骂,使仁仕远清醒过来,赶紧过去搀扶程焕诚。他不知道程焕诚有伤,手正挽住他的鲜血淋漓的胳膊,程焕诚疼得“哎呦,哎呦”叫了起来。

这位程副主任,什么毛病?仁仕远不知所措,也不知道把手松开。姚胜国把他拉得一踉跄:

“说你眼瞎,真的瞎了。没看到我舅舅胳膊上有伤。”

仁仕远这才注意到程焕诚的胳膊,带着极度讨好的口气问:

“程副主任,您这伤是哪个乌龟王蛋干的,告诉我,我找他去。”

姚胜国被骂得七窍生烟,抬手就想给仁仕远来个大嘴巴。

今天晚上,仁仕远这番骂,对程焕诚来说,是最解气的一句话。暂时忘记了伤痛,拿眼瞪着姚胜国:

“姚胜国,你想干什么,仁主任骂的有错吗?”

程焕诚没有直呼其名,仍然称呼他仁主任,看来自己官复原职有希望。仁仕远暗自高兴,凌志问他:

“仁主任,程副主任受伤的地方距离医院太远,所以我们才把他拉到你这儿,家中有治伤的药吗?”

仁仕远一叠声地说:

“有,有……”半扶半抱将程焕诚弄进了屋子。比伺候亲生父亲还精心,将他放在自己的床上躺好,迅速找来碘酒、药棉,有伤没伤,几乎把他的两条胳膊全部涂了一遍。

等这一切做完,凌志把仁仕远叫出了门外。问他:

“你知道我为何借助程副主任受伤的机会,把他弄到你的家?”

“明白,我当然明白。”仁仕远擦了擦额头的汗:

“兄弟,我下一步该怎么办,您尽管吩咐。”

凌志未加思索说:

“程副主任是个文化人,把你收藏的那些东西,拿得出手的挑两件,送给他。”

仁仕远如何懂得哪些东西能入得了程焕诚的法眼。向凌志恳请道:

“我对那些文物真不在行,请兄弟您帮我看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