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商量的差不多了,郝维明和陈卫东正准备回院子里去。
就看见一个矮瘦矮瘦的男人,急匆匆地从不远处的田垄上走了过来。
那个男人郝维明几乎一眼就认出来是谁了。
“赶紧行动起来,我们明天天不亮就起身。”还不等陈卫东看到陈长良,郝维明就一把揽住陈卫东朝着院里走。
郝维明不太想接触陈长良。
上辈子不想接触,这辈子一样的不想接触。
他一直不能理解,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在自己的家庭里扮演一个无能的暴君角色。
明明一个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一个是自己的枕边人,陈长良对待她们的态度却还不如一个外人。
一个父亲不能担起家庭的担子,一个丈夫不能爱惜自己的妻子,一个儿子不能孝敬自己的父母,一个弟弟不能尊敬自己的兄长……
最后闹得妻离子散,父怨兄恨。在大家都过得越来越好的时候,越走越偏,活得连柳坪最破落的人家都不如。
“欸,东子,卫东,你等一下!”还不等郝维明和陈卫东转身,陈长良那让人不喜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陈卫东脚步一停,回头答应一声,“四叔。”
毕竟陈长良是陈卫东的堂叔,郝维明自然松了手,不可能阻拦人家叔侄打招呼的。
不过也不想看到陈长良那张脸,郝维明就拍拍陈卫东的肩膀,说了一声。
“事情能保密就保密,暂时不要让太多人知道,我就先走了。”
“你放心这事我不会和四叔说的,你先回去吧。”
郝维明点点头,头也没回的就往自己家走。
不过他仍能听到了陈长良和陈卫东的交谈声。
“东子啊,你看到你四婶和你妹妹没有?”
“怎么了?四叔?”
“这都大中午了,这娘俩妖艳八怪的,还不回来给老子煮饭,想饿死老子哟,对了,她们是不是在你们屋头?”
“没有啊,我一上午都没看到四婶和陈希妹妹了,她们不会还在坡上吧?”
“我找了,没得,队里的人都回家吃饭去了。”
“那我就晓不得了。”
……
郝维明心想这陈长良也是够糊涂的,竟然还没发现陈希和何红梅已经离家出走了。
不过他恨不得陈长良越晚知道越好,就让何姨和陈希安心离开吧。
也就没有回头,很快就回了屋。
从破书包里拿出记满笔记的课本和手抄的复习资料,坐在火塘边埋头开始苦逼的复习。
论成败,人生豪迈,大不了重头再来。
只是重头再来一遭,才知道哪儿那么多豪迈,只有苦涩和无奈。
与此同时,院子里却热闹了起来。
陈长良正在院子里一户一户的找人。
他为人处世不行,加上是出了名的二流子,不讨人喜欢,问了几家也就没谁搭理他,他也只能悻悻的到下一家问。
可这么一来二去,他也就变得不耐烦,有些火气了。
看到家家户户都在吃饭,他肚子还饿的咕噜咕噜叫呢,何红梅和陈希母女俩却不知所踪,他就一肚子火气没处撒。
趴在斜对门李大春家的矮门上伸着脖子往里面瞧,还开始大着嗓门对正在吃饭的李大春问,“何红梅在你家没?”
他这语气中带着怒气,就像是在质问李大春。
男人不少酒缸子,女人多是醋坛子。
陈长良找老婆找到自家男人这里来了,还一副你李大春肯定知道的样子,这简直要让李大春老婆醋坛子都打翻了。
顿时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陈长良,眼神像一把刀子似的要剜陈长良的肉。
“陈二流子,你啥子意思?”
“没啥意思,老子找我婆娘不行嘛?”
陈长良本来就是在气头上,直接就怼了回去了,说完还附了一句,“老子找个人婆娘关你屁事。”
这句话落在李大春老婆耳中,李大春老婆眼睛鼓得快冒出来了,顿时怒骂道:“陈二流子,你特么说啥子?”
“老子说,关你龟儿屁事。”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表现得比较怂的陈长良今天就有点憨憨,竟然跟李大春老婆硬怼了起来。
李大春老婆简直要气炸了,手里的碗往桌子一扔,站起来,破口大骂。
“你个二流子,就你这哈迷日眼(白痴)的样子,何红梅嫁给你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你也不看看你这个矮矬矬的个子,垫一百层鞋垫子也没达不到人家磕膝包儿(膝盖),长得又丑,还懒得搔虱吃……”
陈长良哪里忍得了,也是开始反击了起来。
“你个哈(傻)婆娘,哈麻批(傻**,巴蜀脏话)……”
可是陈长良还没开始骂两句,李大春老婆就拉救兵了,给李大春一使眼色。
李大春立刻满脸凶狠站了起来,也是恼了。
没招谁惹谁,就被一二流子堵在门口骂,真当自己泥人,没有火气?
上前要去揪住陈长良的衣领。
“老子不跟你这哈(傻)婆娘废话……”
陈长良看见情况不妙,一个机灵,连忙一溜烟儿跑了。
心有愤愤,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发现还一家没找过。
心里一想,这不是郝家老二跟自己闺女关系挺好,难不成在他家。
哎,自己怎忘掉这茬,在院里瞎转悠这么久。
他三步并两布朝郝维明家这边走来。
郝维明本来被声音吸引,趴在矮门上正欣赏口水大战,没想到陈长良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
连忙溜回火塘旁边复习。
实在是不想搭理陈长良。
复习的时候想到李大春老婆骂陈长良的那些话,竟然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郝老大,你看到我家婆娘没有?”陈长良直接打开矮门走进了屋,探头探脑到处看。
他之所以敢胆子这么大直接进屋,也是因为这郝家一家人真的是人如其名,脾气好的不能再好了。
一家都是温和的性子,就连爱絮絮叨叨的老太太都只是在自家人面前絮叨,从不在别家人面前说什么。
所以他自觉进来安全得很,不用担心会发生刚刚在李大春家那种事。
“红梅没在我们这里。”郝福田没说话,老太太直接接了一句。
“那我幺女儿呢?”没人招呼陈长良,陈长良就自己径直走到了火塘边。
然后问正在看书的郝维明,“郝二,你看到我幺女儿没有?”
虽然院子里几个同龄人都把自己叫的郝二,但郝维明实际上已经很多年没听到什么人这么叫自己了。
他前世开始做生意之后,柳坪的这些同龄人大多也都是三十来岁,人到中年,都比较沉稳持重,不再叫他以前绰号。
要么叫维明,要么叫明哥,要么叫二哥,所以他对郝二这个称号也不太能接受了。
之前陈卫东叫他郝二,他只是有些不习惯,而且小时候跟卫东关系确实很好。
陈卫东更多时候是叫他郝二哥。
现在被陈长良这样叫,郝维明心里有点不爽利。
当然更多的原因是陈长良对待陈希没有一点父亲样子。
加上后来陈长良在村里的所作所为,名声早已臭了大街,人见人嫌的货色。
郝维明头也没抬,直接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天天跟我幺女儿在一堆,你不知道,你忽悠鬼呢。”
“不信算球!”
郝维明也懒得理会陈长良,自顾自埋头看书,当然心里其是在合计该怎么跟县供销社那边搭上关系。
没人理会,陈长良自觉没趣,可又不罢休,手叉腰上,在屋里瞎转悠。
引得老三郝维惟不高兴了。
要知道这丫头跟她陈希姐姐的关系好着呢,每次陈希姐姐挨打,小丫头可心疼了。
现在陈长良在自己家里转来转去,她就眼睛跟装了定位系统似的盯着陈长良,一张小嘴撅起老高,脸上阴沉沉的。
陈长良也是心里没点比数的,搁人家屋子里到处乱转、探头探脑的,眼睛就探到主卧里去了。
“你瞎看什么呢?”
郝维惟就不高兴了,站起身一手叉腰,举起手指着陈长良,气势十足。
自己老娘还在屋里坐月子呢。
小弟弟也在那屋。
虽然小丫头只有十四岁,但还是已经朦胧地懂得了男女有别。
现在陈长良的举动当然引得她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