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做完自我介绍，众人也只是微微点头。
在场的都是异能人士，千奇百怪的能力见的多了，也不觉有异。
一屋子非正常人类，谁要正常谁才是异类。
问题是……这些不正常的人类里，谁是队友？
环顾一圈，李沐也没找到几个认识的。
擦屁股局的人一个没见到，就见到几个以前有过一些合作的。
“局座，我们行动科其他成员呢？”
“总不能我一个人，科长、副科长、书记、会计、出纳加组员一手兼吧？这也不符合组织规定啊。”
不等局座说话，旁边站出来一个男的。
也是二十啷当岁，模样很是平平无奇，属于那种扔到人堆里找不到的那种。
剃了个平头，穿一身中山装。
“我叫张凌，男。”
李沐看着这厮的平头、中山装、稀疏的胡茬子，心想这人有毛病吧？
我还不知道你是男的？用得着强调这个吗？
“也是二十一岁。是行动科的副科长。我的主能力是变身，副能力是割梦。”
“主能力可以变成任何人的模样。不只是脸，去泡澡都不会露馅的那种。”
说完，这人看了看李沐笔记本桌面上的新垣结衣，一抖身体。
一个穿着中山装的新垣结衣伸出手和李沐握了握。
微笑的模样，宛若那张在雪地里露出贝齿、鼻尖上俏皮的点点雪花的瞬间。
就是这一身中华立领有点出戏。
李沐明知是假的，却也舍不得松手，直到对方轻咳一声，这才把手缩回来。
然后张凌变回原样，一言不发地坐下。
他也明白过来这人为啥非要强调自己的性别，怕是没少对着镜子自娱自乐自我欣赏，需要时刻提醒自己。
至于那个“割梦”的能力，李沐大致猜到这是干什么的了，应该类似于记忆切除术。
以前他被借调之前，有同事有类似的能力。
等张凌坐下，好半天也没人再站出来了。
合着就俩人？
李沐看了看讲台上的领导，见局座摊手一笑。
“暂时就你们俩，一个科长一个副科长。等过一阵再调来一个支部书记，三人才能成立小组嘛。你们俩一会沟通沟通，很快行动科就有任务了，散会。”
会议一散，出了门，李沐便递过去一支烟。
“兄弟，你这超能力不错啊。你是原来就长得这样？还是故意如此平平无奇的？”
张凌猛吸了一口，仰头吐了个烟圈。
用一种看破红尘的语气道：“美丑帅矬对我已经毫无意义了。变得多了，连我自己都忘了我应该长什么样了。”
李沐见他有些颓丧，关切道：“你这是受刺激了？多少人梦寐以求啊！六娃那样的还涉及到道德伦理问题呢，你这个完全没心理负担啊。”
张凌把烟一扔，一脚猛拧灭了烟头，拍了拍李沐的肩膀。
“兄弟，你知道青春期躁动之下，每天对着镜子幻想成女孩子的样子，每天摆出各种姿态、贝齿轻咬自我欣赏是什么感觉吗？”
“感觉身体被掏空？你要稳稳的幸福，能用双手去触碰？”
“狗屁！是感觉对异性毫无兴趣、索然无味了。”
一听其对异性毫无兴趣，李沐只觉臀肌不自觉地收紧，悄无声息地向后退了两步。
转念再想，自己算是异性吗？
未必吧？
张凌不管李沐，自己趴在了栏杆上，一脸忧郁。
“啊……bemahatisaquestion。”
李沐正要安慰他两句，就听后面有人喊道：“李科长，李科长！请过来一下。”
走到栏杆前把还在那感叹“thatisaquestion”的张凌拉起来道：“走吧，别葵司深、葵司浅的了，有任务。你这就是闲的，忙起来就好了。”
两个人刚进情报科，一份档案袋就被递了过来。
情报科科长指了指档案袋道：“李科长你先看看吧。有什么疑问你再问我。”
档案编号：DW3990。
异常可能：世界线严重变动。
枢纽世界：射雕神雕。
偌大的档案袋，里面就这三句话，除此之外别无内容。
张凌估计文化水平不低，指着那个档案编号道：“咱们这些档案的编号很用心啊。”
李沐白了他一眼，心道总共三句话，哪里用心了？
“DW，DreamWeaver，织梦者。咱们局成立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每个人都可以编织自己的梦吗。”
“虽然只是一件小事，却也足见我们的事业是高尚而伟大的，是为全人类的福祉所着想的……”
“DW、DreamWeaver，织梦者！人们的梦，借由我们的手来编织……织梦者，多么高尚而伟大的事业！”
他右手在胸前一横，脚跨一步，斗志昂扬。
李沐揉了揉脑袋，心道我的这个副科长不只是文艺青年，还特么是那种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都能分析出八百字作文的那种。
“大哥，织个锤子梦哦？明显是‘低武’的拼音缩写。DiWu嘛。”
“DW，DiWu”
正在那斗志昂扬的张凌，顿时如同夏天融化了的奶冰棍一样，瘫软下来。
还是不带杯壳的那种。
情报科长嗤嗤笑了两声，只好圆场道：“张副科长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嘛，我明儿就向上反应一下，织梦者。嗯，挺好的。”
李沐把看完的档案往桌上一扔，拍了拍桌子道：“你是怕我们喷你们一问三不知？所以档案上写满了三句话？真是好费心呢。”
阴阳怪气之下，情报科长也有些不好意思，知道这一次的情报实在有些少。
“李科，这事真不能怪我们。时空局是个新建的局，前篱笆宿猫、后篱笆走狗，乱成一团。”
李沐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知道情报科长说的没错，摊手道：“那你也不能就给我们这点情报啊？我是刚从擦屁股局那边借调来的，张副科是……”
歪头瞅了眼张凌，他还不知道张凌以前在哪工作呢。
“我原来在肃清反人类罪异能者及不应存在之物特别委员会，我是干湿活的。”
一听这个，李沐不由吸了口凉气，心说怪不得穿中山装梳平头呢，这是个在那个委员会干湿活的狠人啊？
那个部门的传说可多，好在如今是和自己搭档，倒是不用怕，于是借机生事。
“你看，我俩都是借调的，都不太懂时空枢纽的事，你这就给我们俩这么点情报，不好办吧？”
情报科长点头道：“那倒也是。我大概给你说说，所有时空枢纽的存在，都遵循六度空间法则。”
“六度空间？听着耳熟。”
“不，科长，你不熟。你熟的那个是七度空间。”
一旁的张凌终于找到了机会，不失时机地补了一刀。
李沐终于想起了为啥耳熟……大学军训的时候，用那玩意来当过鞋垫。
转身看看信誓旦旦的张凌，想到这厮变身的特殊能力，故作真诚地问道：“哎，喝热水真有用吗？”
情报科长咳嗽一声，敲了敲桌子道：“哎哎哎，说正事呢。”
“这个六度空间理论是这样的。理论上，人与人之间，依靠彼此的人际关系圈子，最多六个人就能找到彼此。”
李沐拿出笔记，记录下了这至关重要的六度空间理论。
好比说，你是个佃户，你肯定认得你的地主，一起吃过饭，这是一度。
你的地主肯定认识县老爷，一起吃过饭，这是二度。
县老爷肯定认识户部吏部官员，一起吃过饭，这是三度。
吏部官员肯定认识尚书大人，一起吃过饭，这是四度。
尚书大人肯定认识皇帝，一起吃过饭，这是五度。
皇帝肯定认识皇后，不但一起吃过饭，而且基本上应该一起睡过觉……
所以你这个佃户，距离和皇后一起睡觉也很近，最多只隔着六个人。
你看，很近，有没有？
这就叫六度空间理论。
理论上，只要有六个穿越者，就能编织出整个世界。
因为穿越去的小说、电影、游戏等，里面虽然有完整地世界观，但有血有肉的角色最多也就几十人，剩下的设定中的人都只是数字。
对一部小说而言，几十个有血有肉的人足够了。
但对一个世界而言，几十个人太少了。
少于六个穿越者存在，那么这个世界是死的。
所有的人都像是游戏的NPC一样，都是木头。
但六个穿越者以上，这个世界就会鲜活过来，通过互相之间构建关系网，从而让整个世界鲜活过来。
根据六度空间理论，这六个人随机散布于整个世界的各处，每个人认识的圈子融合在一起，可以最小限度地覆盖穿越世界的全部人物。
唯心的去看，你见到他，认识他，他才存在。
不见到他，不认识他，他是否存对你而言在并无意义。
那么他在时间线里就会自动收束为不存在。
整个世界也就不能运转，最终坍缩。
听完了六度空间的解释，李沐揉了揉脑袋，没太听懂，觉得有些烧脑。
回头看了看张凌，眼神询问了一下他懂了没，张凌点头道：“祖师爷说，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你在父母面前是儿子，但父母面前的你不是全部的你；你在女神面前是添狗，但女神面前的你不是全部的你；你在公司里是孙子，但当孙子的你不是全部的你；你在冼浴中心是大爷，但当大爷的你不是全部的你……所有的社会关系融合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你。”
“其余人也是一样，六度空间理论，就是彼此之间印证对方的存在。没有父母，就没有当儿子的你；没有女神，就没有当添狗的你……所有人与其他人都是相互依存的关系，这种相互依存构建出了一个完整鲜活的、不坍缩的、可以运转的世界。”
“人不是片面的抽象物。”
情报科长一龇牙道：“对对对，还是张副科长有水平，就是这么回事。深入浅出、结合理论、融合实践……这个《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里说得好哇，人在其现实性上是……”
眼看张凌眼睛一亮，这是准备和情报科长辩经，李沐赶忙捂住耳朵，嘴里啦啦啦啦的喊了一阵，让两人的话全都憋了回去。
“我说二位，咱们是行动科，咱们只需要六个字。”
“在哪里？抓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