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计！
恶毒至极的毒计！
李旦和颜思齐久久的沉默。
一个巨大的画饼，在他们脑子里成型。
一时间撑的脑子有些堵，晕乎乎的。
独霸日本的贸易。
独霸日本的贸易！
两人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林旭独自饮了一杯清酒，等待着颜思齐和李旦“活”过来。
林旭知道，这件事对他们两个的震荡太大，一时间难以接受也是可以理解的。
在今天之前，李旦和颜思齐不会想着独霸日本贸易。
而是在考虑怎么在荷兰人和英国人的打压下，活下来。
如果大明通商英、荷，他们就成了英、荷的竞争对手。
本身大明又把他们当贼寇，英国荷兰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定然会主动上书大明：围剿海盗。
就算不去围剿他们，他们的货终究是要卖给欧洲人的。他们没有本事去欧洲，只能往巴达维亚、马尼拉送。
真要是通商了，人家巴达维亚为什么还需要他们去送货呢？到时候入关税一收，怎么都争不过东印度公司。
所以颜思齐才会前往漳州，拿出真金白银，让许心素务必确保大明不能和英、荷通商。
否则他们这些半海商半海贼的人物，全都得死。
他们没有前后眼，更不是穿越者。
他们不会知道3年后的安汶岛大屠杀，会导致英荷同盟破裂。
所以在苏鸣岗把英荷同盟的消息传来后，李旦和颜思齐都如坐针毡。
英荷同盟，便是西班牙葡萄牙在东亚都要颤抖，何况他俩？
可今天，林旭不但要让他们活下去，还要让他们独霸日本的贸易！
荷兰在日本混的风生水起，因为荷兰不是旧教国，也没有经过伊比利亚复国运动的西班牙那么狂热。
荷兰只想做生意，英国也是。
传教嘛，没兴趣。
荷兰英国在日本，已经插手太深。
今天荷兰、英国能切断去往马尼拉的贸易；那明天若是通商成功，他们就能切断台湾到日本的贸易。
现在，林旭的毒计，一石三鸟，要把他们都弄死……简直是神一般的破局之策。
李旦揉了揉有些晕的脑袋，琢磨着这件事中的关键点。
无非三处。
让荷兰英国人绝望，倒逼他们炮舰通商，去攻打澎湖。
荷兰英国不懂大明，也不懂用炮舰不但没用，还会彻底断绝通商机会。
此其一也。
让荷兰人、英国人这一次劫日本船，搜查传教士。
然后借机生事，让日本幕府彻底断绝葡萄牙西班牙和日本的贸易。
这样澳门的船就没法来日本，许心素在漳州能得到的货就更多。
现在葡萄牙船也来日本，很多商人往澳门送货，抬的许心素那边很难受。
此其二也。
一旦做了，就联合日本船主，攻讦荷兰和英国，说他们劫掠成性、贼心不改。
顺便也让日本幕府断绝与荷兰、英国的贸易，或者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亲密。
荷兰人英国人对战国时代结束的日本，本就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了。
到时候从台湾到日本的贸易线，就只剩下了福建海商集团。
此其三也。
最难之处，便是第二点，唆使英荷劫持日本商船。
最关键之处，在于第一点，确保荷兰和英国会和大明开战。
林旭是看热闹不怕事大。
或者叫“贪天功为己有”。
不管他是否出现，荷兰人都会在两年后攻打澎湖，因为公司董事已经受不了整天往日本卖鹿皮鱼皮的日子了，更受不了巴达维亚每年那少得可怜的中国货船。
不管他是否影响，日本都会在几年内彻底断绝和葡萄牙、西班牙的关系。因为再不断绝，恐怕天主教徒就要“一揆”了。
这件事林旭拿捏的很准。
李旦、颜思齐同意，那他就是大功一件、运筹帷幄。
李旦、颜思齐不同意，两年后必然后悔，日后林旭在海贼团里的发言权也会激增。
稳赚不赔。
许久的沉默。
最终打破沉默的是颜思齐。
他站起来，在房间内走了几圈，像是想办法咬自己尾巴的猫。
他是可以上火刑架的天主教徒。为了利润，别说传教士，就是耶稣来了，他都敢坑。
日本贸易的利润很高。
葡萄牙人在澳门有货源，颜思齐在台湾海峡的势力，还不足以切断航线。
自己办不到的事，借荷兰人英国人的手，靠日本幕府去办……
就像是林旭说的，整个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大明能不能和荷兰通商？
只要不能，这件事就是一本万利。
哪怕日后荷兰人英国人知道，这是个毒计，也依旧会带着笑脸。
因为他和李旦手上有货源。
日明马尼拉的小三角贸易，太内卷了。
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荷兰人、英国人、日本人再加上他们。
利润就这么多，分的人越多，越难受。
这件事当然会冒风险。
可风险与机遇并存，一旦成了，那就是年入数十万！
颜思齐的呼吸有些急促，在地上转了几圈，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李旦依旧坐在那，见颜思齐不再打转，问道：“思齐兄弟，你怎么看？”
颜思齐大笑道：“大明若是通商荷兰、英国，你我都要死，无非晚死早死。若不通商，何不赌一把大的？”
李旦也明白颜思齐的意思。
这件事的关键就是通商。
若是通商，早晚他们都要被英、荷除掉。
若不通商，正如颜思齐所说，何不赌一把大的？
李旦亦是个做大事的，当年被罚在西班牙船上做苦役，他都能凭本事逃出生天。
况于今日，远非当年凶险。
再不犹豫，亦是大笑道：“好！就这么定了！独霸日本的贸易。”
说罢，看着林旭，正色道：“唆使荷兰人英国人劫船的事，非你林登万不行。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成了，我送你两万两银子的本钱。”
颜思齐亦是点头道：“我这人说话从来算话。既是李大哥都这样了，你跟着我，我也一样。两艘福船，两万两银子本钱。许三哥那拿货，你排在李大哥和我后面。”
林旭却不忙道谢感恩，起身郑重问道：“两位头领，我只问一句。”
“说。”
“怎么算是成了？”
“日本这边赶走西班牙人，算成一半；荷兰那边攻澎湖，大明彻底关闭和荷兰通商的可能，算全成。”
林旭当即一拜道：“就听两位头领的。”
说罢，取过李旦房间里的刀，狠下心在自己的手指上一划，举起那根流着血的手指，发誓道：“此事若传出去半句，叫我入海遇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