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观供奉三清祖师的正殿内香烟袅袅。
陆夫人孤身一人站在大殿中,按照道士指导的,放空心思不瞎想,认真祈祷着许不令早日好起来。
可山雨淅淅沥沥,空旷无人的大殿环境,难免会让人走神。
陆夫人默默沉吟了片刻,便想起了老萧说许不令信佛,这几天倒是忘了问这茬。
陆夫人和肃王妃是义结金兰的姐妹,虽然年纪差的有点多,对这个知心又潇洒的大姐姐却是很了解,游历江湖的时候可半点不把神佛放在眼里,怎么会信佛……
而且许不令入京之后,一直也没有表现出信佛的意向……
不对,令儿到京城后,和其他的纨绔子弟截然不同,好像真的不近女色,虽然有她盯着的成份在其中,可令儿堂堂藩王世子,若真想女人总是能找的,她也拦不住……
难不成令儿皈依佛门了……
这怎么行,当和尚没法娶妻生孩子,许家就他一根独苗,岂不是绝后了……
还是不对,令儿连她这个姨都敢摸,而且那手法那眼神……可不像是不近女色的样子……
越想越歪,陆夫人一个激灵,脸儿发红左右瞄了几眼,瞄到道家祖师爷的神像,又把自己吓的不轻。
心已经乱了,求神拜佛显然不灵光。陆夫人急急忙忙的站起身来,对着三清老祖行了个礼,嘀咕几句:“罪过罪过”便走出了大殿。
芙蓉观供奉祖师的正殿距离许不令居住的竹林并不算远。
陆夫人上次合衣而眠被熟睡的许不令摸了下后,便吃一堑长一智,不敢再和能动的许不令同床共枕了,不过居住的地方也在竹林附近。
陆夫人本来准备直接回屋休息会儿,可走到竹林附近,忽然看到巧娥和月奴凑在一起,脸红红的嘀咕着什么。
?
太后来了……
怎么没通报我……
陆夫人略显疑惑,走到跟前轻轻咳嗽了一声。
巧娥吓的一哆嗦,急急忙忙闭嘴,脸色涨红的低头行礼。
月奴也有些尴尬,上前接过雨伞:“夫人,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陆夫人略显狐疑的打量着二人,却也看不出什么东西,轻声询问:
“有点累,便提前回来了……太后在里面?”
月奴点了点头:“是啊,小王爷说夫人在烧香不便打扰,等你出来了再通报。”
“哦……”
陆夫人点了点头,便快步往竹林里走。
月奴和巧娥自然不会阻拦,撑着伞跟着。
哪想到走出没几步,石板路旁边便响起了一声通天长啸:
“苦练一甲子,老夫终于修成此绝学,啊哈哈哈哈——”
声若洪钟,气灌山河,恐怕连山下都听得见。
无数在芙蓉观附近的江湖客和护卫,闻声皆是面露惊骇,齐齐转首。
正在和观主论道的宁玉合都站起身来,提剑走到茶舍外张望:
“张道长,您这芙蓉观,还藏着此等高手?”
身着天师袍子的芙蓉观主,满眼都是茫然。
竹林之中,护卫都闻声跑了过来。
陆夫人和两个丫鬟被声音吓的一哆嗦,缩着脖子望向身旁,却见身着家丁衣裳的老萧,站在一块奇石上方,以拐杖做剑指向天空,‘哈哈哈哈……’的笑个不听。
陆夫人知道老萧是高人,也不敢大意,顿住脚步打量了片刻,又叫来了萧家的一个门客,轻声询问:
“老萧这是……成仙了?”
萧家门客满眼莫名,主子问话也不能不答,于是摸着下巴仔细打量许久,才神神叨叨的回应:
“内息绵长,深不可测……看不穿……”
陆夫人面容显出几分郑重,站在路边认真等待老萧笑完,偶尔左右瞄一眼,看有没有传说中的天地异相。
“哈哈哈哈嗝—咳咳——”
老萧也不是铁打的身子,尖啸半天逐渐没了气,咳嗽了声,略显尴尬的停了下来,摆出负手而立的高人做派。
陆夫人这才走近一步,蹙眉询问:
“老萧,你这是?”
“呃……”
老萧站在大石头上杵着拐杖,脸色略显激动:
“方才老夫在林中静坐,感天地之大道,受日月之精华,偶有所感……”
叽哩嘎啦一堆,无数高手护卫都眼神敬重,仔细聆听。
老萧天天在街上说书,口才绝对一流,说起来是一套套的,绕了一大圈儿,又等同于一句话没说。
陆夫人听不懂眉头直皱,又不敢大意,姿态端庄安安静静听完,才询问:
“那……萧老到底感悟到了什么?”
老萧脸色一板,抬手晃了晃:“此等绝技,不可轻传,望夫人见谅。”
“……”
“切——”
护卫满眼无趣,摆了摆手四散而走。
陆夫人深深吸了口气,点头轻笑,不再搭理这老不正经的,径直来到了竹林间的房舍。
抬眼望去,房舍的屋檐下,太后坐在轮椅旁的凳子上,坐姿端庄娴静,表情不温不火,如同长辈教导子侄辈,认真说着:
“圣王不作,诸侯放恣,处士横议……无父无君,是禽兽也……”
先贤孟子的话。
许不令则靠在轮椅上,一副认真聆听的架势,眼神不卑不亢,纯净无暇。
陆夫人瞧见此景,脚步放慢了几分,眼中带上了几分欣慰:
“巧娥,太后平时也是这么教导萧庭的?以前还真没看出来……”
巧娥蹙着小眉毛满是莫名其妙,暗暗嘀咕:太后怎么簪子插歪了……点的胭脂也不见了……。听见陆夫人询问,她做丫鬟的还能怎么说,只能轻笑点头:
“太后一向如此,只是萧二少爷不听话罢了……”
陆夫人缓缓点头,撑着雨伞走到房屋前,微微行了一礼:
“参见太后。”
“咦……红鸾来了!”
太后似是才发现陆夫人到了跟前,带着轻柔笑容微微颔首,打量了许不令一眼后,站起身来告辞:
“本宫刚过来不久,还得去烧香……你陪着令儿吧……”
动作行云流水,可起身到一半,脚步便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被许不令扶着才站稳,本来波澜不惊的脸颊噌的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