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洛山有点没想到。
一来是没想到自己这个连建模都没完成的玩意儿，竟然还真是个神，有一批实力不错的信徒。
他本来没在这方面抱什么希望，毕竟是个被废弃的角色，能有个祭坛就已经很不错了，还要什么影响力、势力之类的，太奢侈了。
二来是没想到自己的处境这么危险。
洛山对自己的反派身份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就算是反派，要让整个世界大多数势力同仇敌忾，这有点难吧？得多遭人恨啊...
要说之前有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那被人记恨倒也还说得过去，关键是自己都被策划删了，从没露过面，招谁惹谁了？
洛山很好奇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人，光是派系问题不可能把关系搞得那么僵，这世界满天神佛多了去了，大家各信各的，就算教义互相矛盾也不至于到这地步。
他拐弯抹角问了一句：“我的孩子们，难道所有人都不容许你们的存在吗？”
“是的，吾主。”奥托原本就有些怪异的脸蛋，此时更加苦大仇深：“他们时刻在迫害我们！”
“为何如此？我从未曾降临此世界。”
“他们对您的恶意毫无来由，总是将过错推到您的身上。
三百年前圣光教堂起火，他们就向信徒声称是您扔出的火把，还有一百年前安格利大主教的奶奶走在路上被人打倒在地，他们说是您甩出的棍子...”
“这也能信？”
洛山被惊到了。
“是的，愚民们信以为真。”
奥托脸上带着愤慨，也带着坚定：“但我们都知道这是在说谎，火把明明是安吉莉扔的，还有双截棍，据说是魔人族的某个兄弟，他做事天衣无缝，没人知道...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却直接把罪名安在了您的头上。
不过我们一直在捍卫您的权利，这世界本该有您的一席之地！
数千年来，我们捣毁了巴图达图腾，毁灭了均衡教派，蛊惑圣女，暗杀教宗...他们该得到这样的报应！”
听到这里，洛山算是明白了，粉丝行为偶像买单，他的名声能臭到现在这个地步，纯粹是这群信徒日复一日坚持不懈数千年的努力成果。
奥托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相反，他认为口中所说的事迹，是坚定这份信仰的证明，神明听了应该会夸他才是。
看着眼前龙虾人一脸得意洋洋等着人夸的样子，洛山强忍住上前给他一大嘴巴子的冲动。
怪不得老子说要弑神的时候你丫那么激动，原来还真是把满天神佛得罪了个遍，讲道理，这家伙不会还当真了吧。
洛山有点后悔，他满心盘算的新设定没把玩家给忽悠住，倒是戳中了这群终极反派的兴奋点上。
唉...仔细想想，这也不是他们的错，游戏背景设定就这样，说来说去，这一切是狗策划的错！
洛山冷静下来，心里想着该怎么把这胡扯的思想给扭转过来。
他仔细想了一番，发现这很难，即使他是被崇拜的神明，也很难做到。
数千年来的怨气，造成现如今扭曲的观念，再加上设定上的根深蒂固，强行要他们拥抱太阳接受正能量显然已经不可能，估计还会起到反作用，到时候信仰破灭，自暴自弃怎么办？发疯了怎么办？
“本来就是过江泥菩萨，又给我丢了块烫手山芋。”
奥托身处的教派在整个游戏中本来就已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货色，要是自己这个所谓的神明现了身，被人知道了消息，那还不得全面讨伐。
洛山这群信徒也是一样，沉寂了数千年，忍气吞声，一朝听闻神明降临，那还不得集体吹水，估计人家还没打过来，自己倒先送人家门口搞袭击去了。
对这事，他是越想越觉得害怕，好不容易有点人手，甭管它好不好用，至少能用不是，可不能就那么给毁了。
最主要的是，现在大部分玩家都还在正统势力手下干活，一旦矛盾冲突过早爆发，想都不用想，玩家肯定是往大势力那边靠，自己这一边妥妥的反派角色。
而在游戏里，玩家眼中的反派是什么下场，不用多说了吧。
他可不想一天到晚被人追着砍...
从长远考虑，在有足够的实力和正统势力掰手腕之前，有必要先隐藏好真实身份。
所以当务之急，是让龙虾人他们闭嘴。
“奥托，你必须做到一件事。”
奥托很高兴，神明要让他做事，这种感觉就像是某个从来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偶像突然来到他面前，求他办事一样。
“吾主，我愿奉上心脏！”
他高高举起右手，左手蒙住心脏，这是个习俗，在全世界通用，代表着向某人奉献自己所有的一切，包括生命。
洛山虽然不知道这姿势所代表的含义，但并不妨碍他从对方神态上，瞧出其心中所想。
“奥托，今日所见所闻，我希望你不要透露出去。”
奥托满脸讶然，他直接脱口问道：“为什么？”
自己信奉了数千年的神明，被其他信仰嘲讽污蔑了数千年的神明，此刻终于降临，为什么还要隐瞒下去？
“没有为什么，这是我的旨意，奥托，我允许你成为第一个接受我恩泽的孩子，但这不代表你可以质疑我的决定。”稍微习惯这世界运转方式后，洛山没再想方设法搞个理由出来，而是直接用上了命令语气。
奥托很吃这一套，当即浑身颤抖，带着点哭腔求饶道：“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太难看了！奥托，作为见过我的信徒，你应该对此感到荣耀，并将这份荣耀保持下去。”
“我明白了，神明，那...”
奥托欲言又止，他其实还有好多话想问，神明接下来会去哪？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他？神明会不会有需要到他的时候？
可这些问题他不敢说出口，生怕冒犯，但不问又不甘心，他不甘心就此以后与神明再也没有交集。
洛山看出了对方的犹豫顾虑，直接说道：“有什么事就说吧，你是我在这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信徒，我喜欢倾听，不会怪罪你。”
奥托感激涕零，不论是神明的慷慨，还是神明口中所谓的第一个，都让他激动不已，只觉得这份信仰很值得，即使这让他只能生活在阴沟中，让他在肮脏中成长，也很值得。
他埋下脑袋，额头接触地面，重新祷告了一遍，才抬头用狂热的双眼望向洛山，说道：“我想追随神明！时刻追随神明！”
在脑袋一热将内心的想法脱口而出后，奥托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神明又怎么能是自己想要追随就能追随的呢，这是天大的冒犯。
他当即低下头诚惶诚恐地解释道：“请神明宽恕我！我只是...只是...”
“我明白了，不需要自责，我能感受到你的心声。”
洛山听出了对方的意思，这个龙虾人明显是怕这是最后一次与他相见。
这其实正中洛山下怀，他现在这处境其实有点尴尬，别看现在高高在上，实际上再怎么华丽的身份设定也掩盖不住他是个弱鸡的事实。
再说了，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像这次一样好运，要是没有奥托这小迷弟，估计他早就进了鱼人的肚子。
在实力起来前，能有个质量不错的打手保驾护航绝对是好事。
但要说让奥托一直跟在他身边，这显然不行，先不说待在一起时间长了会不会让他信仰动摇，单单他的身份就是个问题。
一个人人喊打的货色，跟在自己身边，可能会更加危险吧...
而且以他那狂热的性子，估计自己买个煎饼果子，老板向他要钱都能认为是冒犯不敬，要上去砍了人家。
洛山思考良久后，试探性说道：“我想要游历这世间，总有许多不能亲力亲为的事，奥托，你愿为我前驱吗？”
“愿意！愿意！”
“很好，我想要知道，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该如何才能来到我身前？”
“如何？该如何？”
奥托急得不行，直到转头看了一眼边上一同跪着的鱼人长老，突然想起来一个办法：“神明，你可以在我身上种下深渊印记，在需要的时候我能感应到……”
听完对方的一番解释后，洛山马上明白了深渊印记的作用，说白了就是一种游戏中常见的定向召唤。
但它的召唤条件非常苛刻，不仅需要大量的献祭，还需要召唤者身上随机一部分器官才能生效，一看就是反派才会用的邪恶技能。
当然了，奥托肯定不会让洛山付出代价，他是将印记刻在了自己身上，让自己充当召唤者一角，一旦洛山这边启用印记，他就会强行反向召唤过来，并不会影响到洛山一丝一毫。
只是反向召唤会让召唤者付出更大的代价，虽然奥托口头上说的轻松，但熟知游戏设定的洛山知道，这跟用命去拼没什么区别。
洛山虚了奥托一眼，这信仰有够病态，也太卑微了吧。
心里这么感慨，但身体上却相当现实，他点头同意了对方的提议，不过心里想着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尽量别用为好。
在简单的几个步骤后，洛山顺利在奥托的帮助下种下了深渊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