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听了泛出一阵嬉笑，气的韩老叟脸上青了白白了青，好悬没有当场祭出宝剑再给他屁股上添一道口子。
“你少扯犊子放屁，”韩老叟脸皮经年累月厚如城墙，即便说着大话也不会觉得害臊，就见他只手捻须气定神闲说道。
摆出一副高人模样，韩老叟背负长脸，盘坐在地上，道：“这局不算，再来一局，让我七子。”
“老头你不要脸。”籍无明嚯嚯一笑，背靠城墙一脸嘲讽神色，“刚好小赵来了，让小赵评评理，看看你这绝世高手的棋脸棋面。”
刚才他就注意到了赵乾，此刻有了空档，挥手驱散斗笠客，空出一条道，笑道：“小赵来得正好，你看这老头贼不要脸，输棋输阵。”
“呵呵，小赵别听他瞎说，”韩老叟道，“这小子耍诈，嘴上说自己从未下过棋，到头来就是为了诓我老头子一把。”
赵乾上前，先是放下背篓给众人分发青梅酒，然后又做了礼数，等周到后，才笑着道：“韩爷爷籍叔叔，我可不会下棋，你们在说什么我可不明白。”
听了这话韩老叟淡笑不语，斗笠客们拿了自己的酒纷纷找了墙角依靠着喝酒。
籍无明还想说些什么，嘴巴刚刚张开，赵乾就觉得一股清风扑面而来，籍无明的嘴里已经塞了数颗棋子，其中那个大車着实耀眼。
“呸，老头你耍诈！”籍无明大怒，就要站起来。
“屁股还要补上一剑么？”韩老叟接过青梅酒，微微抿上一口，笑道。
籍无明讪讪一笑，吐掉满口棋子，提了自己的青梅酒找了个扎堆聊天的斗笠客进去聊天。
赵乾按照规律，先去给赵刀客送了酒水，然后拎着空酒壶回来。而后才在韩老叟边上找了空位坐下，手里捧着《平心》。
看见赵乾看着书，老叟撇撇嘴，道：“看这种没用的书有什么用，又不能帮你在战场上多杀几个金贼。”
赵乾笑道：“我不知道，孙姨给我的书，我便看着，上一本《孟子》我便觉得很有道理。”他是真心这样觉得，反正武功迟早会学，书先看后看也都是一样的。
韩老叟笑笑，不再打扰他看书，一口气喝完了青梅酒，便在一旁闭目养神。
鼾声微起，赵乾转头一看，哪里是闭目养神，分明是喝爽了小憩一下。
时间慢慢流逝，那些斗笠客见他看书也没有高声打扰，纷纷打坐养神，也有籍无明这样躺在地上搔着屁股无聊的很。
城外吹着清凉的夏风，虽然风中裹着细碎黄沙，让站在垛口执勤的甲士眯着眼睛才能站稳。
此时场面可以算是静悄悄，除了赵乾膝上的翻书声，寂静无声。
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一会，赵乾看书都觉得有些眼睛疲乏了。
“嗯。”旁边，韩老叟终于像是睡醒了一般，哼了一声睁开眼睛。整体身形突然变得笔直，散发出一种英挺的感觉。
“韩爷爷可是睡醒了？”赵乾笑问。
韩老叟摇了摇头，道：“那可没有，是被吵醒的。”然后扭头对着那些甲士以及斗笠客们催促着道：“一群酒鬼都给老头子我醒醒，准备接客了。诸位军爷也担待着，小心点别拖了我们后腿。”
话虽然不客气，但是效果极好，只见那守在垛口的士兵们纷纷握紧手中兵器，目光紧盯前方。
籍无明也是大胆，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看着赵乾，笑道：“小赵看的什么书，怎么心字儿这么多？”
赵乾解释说道：“这本《平心》是讲究怎么控制自己内心的，因此心字极多。”
一脚踩在地面，籍无明持着朴刀一跃而起，站在墙头上面，整个人睥睨远方，精气神十足，笑道：“这回是哪些狗日的找上门来了？”
韩老叟看他装逼没说什么，眼神顺着垛口往外面看去，一只手压在赵乾肩头不让他起来，叮嘱说道：“小赵你就先别起来了，等会再站起来。”
赵乾不明所以，也没有听到策马奔腾的马蹄声。不明白韩老叟此举行为意义何在。
就见过了一会儿，嗡嗡声响起，像是有东西在极速破空接近中。
籍无明脸上笑意不减，右手忽的伸手一抓胸前，一支精钢羽箭就被他牢牢抓在手里。
打量箭矢，籍无明呵呵一笑，说道：“老头，看来是徐家的天狼箭矢，来者身份不小呀。”
话音才刚刚落下，铺天盖地的“咻咻咻”声响起，城墙外面的空中，仿佛黑下来一般，一支支箭矢冲着墙头射来，像是蝗虫过境一般席卷而来。
籍无明面对如此之多的箭矢不敢托大，跳下墙头，一手朴刀舞得飞快，挡下一支支箭矢，打落下来落在地上。
“喝！”士兵们俨然有序，动作整齐划一，纷纷把手中的长戈旋转地跟风火轮一般，把迎面射来的箭矢打落在地。
至于没有军纪的斗笠客们，则大显神通，有折铁扇轻拍扇击扫落大批箭矢的。也有一根长棍挥舞地虎虎生风，把那夺命箭矢打折打飞。
赵乾是见过金贼的，但是也是第一次见“人未至，箭先到”的场景，而且不是一支两支，而是铺天盖地袭来，规模远胜以往。
“韩爷爷？”赵乾忍不住问道。
韩老叟一只手压着赵乾肩头，另外一只手只是轻描淡写就把及身范围内的箭矢全部扫下，连背上的长剑都没有拔出。看的赵乾好生羡慕。
韩老叟还有空回头笑着和赵乾说话，哪怕周围地面钉满了箭矢也不影响他分心。韩老叟笑道：“小赵有什么事？是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吗？”
箭矢来得急，结束也急，一波箭雨过后便停了下来，这时候韩老叟枯树般的手也松开了赵乾的肩膀，让赵乾可以站起来。
赵乾好奇的从无人的垛口伸头望过去，只见太阳落下的方向，出现了大批兵马，最为当先的是数百匹骏马骑兵，穿着红翎凯子甲，右手持刀左手握缰，狂奔而来，战马嘶昂，飞尘滚动，气势逼人。和后方还仍旧看不清的大部队隔开千百丈距离，即便透着这么远的距离，赵乾仿佛还能感受到杀意。
果然，“籁籁”声此起彼伏，那空旷地面都是带有陷阱的，平时以黄沙土石覆盖其上，今天发挥了效用。铁链卷动交错将马蹄裹住，巨大的力道带着马上骑士摔倒在地，又被地面弹起的匕首刺穿身体，一个照面，就是百多名骑兵伤在地上。
可怕的是，那些受伤的骑兵并没有哀嚎，死去的不管，还活着的互相搀扶，眼神望着城头，慢慢地向后方退去。
骑兵推近城门距离还有百丈便夏然而止，此时已经伤亡过半，赵乾也可以清楚地看清他们甲胄上的图案花纹。
胸前花纹是独狼啸月状，面上覆着一层布片，唯有眼口鼻等处留下洞口方便窥视呼吸说话。骑兵纷纷将受伤的同胞搀扶上马，然后转头便走，无人嘲讽挑衅城墙上的秦兵士卒。
韩老叟抚须凝神，道：“看来这次来的人身份不低，居然还有骑兵开道破去陷阱。”突然他感觉到什么，扭头看去。
斗笠客们看了他的反应，不由望去。赵前后知后觉，是最后一个扭头看去的。